文 | 空纸
投稿人 | 东子
【序】
我叫东子(化名),我有一个秘密,或者说是一个谎言。
因为小时候学习好,我成为了整个村子的“神童”,更是爹娘的骄傲。
所有人都认定的是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绝对能考上好大学,能够出人头地。
可当我去城里读高中开始,就逐渐沉迷于网络,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最后,我只能花钱办了一张假的录取通知书,骗我爹娘说我考上了重点大学。
爹娘欢天喜地,在村里办了3天的流水席,还给我准备了一笔钱,用作大学的生活费。
等到开学的日子,我拿着那笔钱,直接钻进了网吧,这一住就是整整4年时间。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从小就被村里人称作“小神童”。
记得那时,太阳刚从东方升起,我就背着书包,一路蹦蹦跳跳地去学校。
我爹总是站在门口,看着我走远,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俺家东子,将来准能考上大学!”我娘在村里洗衣服的时候,总是这样吹嘘。
她的话语里满是骄傲和期待,手里的衣服仿佛都被她的幸福感染,洗得更加干净。
村里的大伯大叔们,每次见到我,总是拍拍我的头,笑呵呵地说:“小子,好好学习,将来你家就指望着你出人头地了。”
就这样,在大家的期待和自己的努力下,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
那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
成绩公布的那一刻,我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大声地对邻居们宣布:“我家东子,考上重点高中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娘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里泛着泪光,却笑得像个孩子。
她忙着给邻居们发糖,一边发一边说:“多谢大家这些年的关心,我们家东子终于考上重点高中了!”
那一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晚上,爹把家里的猪肉炖了,邀请几个亲近的邻居来家里庆祝。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炖肉,喝着自家酿的米酒。
我坐在一旁,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心里暖洋洋的。
“看看,这就是我们村的骄傲。”爹拍着我的肩膀,对大家说。
我低下头,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里盘旋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终于,暑假结束,我去到了城里的重点高中读寄宿。
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是那种从小就被家长、老师寄予厚望的孩子,以前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绕着学习转的。
但是,在这所城里的高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生活的另一面。
“来,陪我玩两把,超好玩的!”同学拉着我去网吧。
我本来想拒绝,但在他们一再邀请下,我终于屈服了。
那是我第一次沉迷于网络游戏的世界,那种刺激感,那种成就感,我从未在现实生活中体验过。
成绩开始下滑,班主任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在一次课后叫住了我。
“你最近怎么了?成绩一落千丈,家长知道吗?”
我低下头,心里一阵慌乱。
我怎么能告诉他们?我一直是村里的骄傲,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
“我会努力的,老师。”我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
但我知道,我已经迷失了方向。
我的生活变成了日复一日的上网,我开始逃避现实。
到了家长会,我彻底慌了神。
我不能让爹娘来,他们一定会失望透顶。
于是,我想出了一个疯狂的主意。
那天下午,我在街上转悠,找到了个开摩的师傅,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穿着普通,看着挺和蔼的。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大爷,您能帮个忙吗?我给钱。”
“什么忙?”他问。
“我学校要求家长来开会,可我爹娘离得远,来不了,您能不能假装一下我爹?”我小心翼翼地说。
师傅一愣,然后笑了笑:“小伙子,这事儿不太好吧,我怎么能冒充你爹呢?”
我急了,连忙掏出身上仅有的钱,一百多块,都塞到他手里。
“拜托了,大爷,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的。”
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最后叹了口气:“行吧,就这一次。”
我感激地点点头,但内心却五味杂陈。
我知道我在做错事,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二天,师傅穿了身干净的衣服,戴着顶旧帽子,跟着我进了学校。
他走路的时候有点弯腰,看起来像极了辛苦的农村父亲。
“你好,我是他爸爸。”大叔有点笨拙地伸出手。
班主任似乎有些怀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开始讲我的问题。
师傅只是点头,偶尔“嗯”一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像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
我知道,我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
开完会,我送师傅出了校门。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爹娘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学习。”
我低下头,没敢回答。
那一刻,我心里难受极了。
但我没想到,这只是谎言开始的地方。
我坐在网吧的昏暗角落里,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屏幕上的数字再次证明了我高考的失败,那个我本以为能轻松拿下的大学梦,如同破碎的泡沫,消散在空气中。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爹娘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他们总是在村里夸我,说我是他们的骄傲。
“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我连个大专都考不上?”我自言自语。
那天,我走出网吧,阳光刺眼得让人难以睁眼。
路边,一个粗糙的小广告映入眼帘——“专业办理各类证件”。
我站在那儿,心里斗争着。
最后,我用路边公用电话,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号码。
“办个大学录取通知书要多少钱?”我问。
“这个容易,给我资料和学校名字,三天就能搞定。”对方的声音轻松而熟练。
三天后,我拿着那张假的录取通知书回到了家。
爹娘看到它时,喜极而泣,村里的人都来祝贺,家里连续三天摆流水席。
我站在人群中,笑容僵硬,心里却像被千万只虫子啃噬。
“儿子,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生活费,你在大学好好读书,别让我们失望。”
我爹的手颤抖着,递给我一沓厚厚的钞票。
“爹,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的声音几乎是在哽咽。
大学开学的那天,我没有去报到,而是带着那笔钱,再次走进了网吧。
四年时间,就这样在键盘敲击声和屏幕闪烁中溜走了。
我像个幽灵一样,生活在虚拟和现实的夹缝中,每个月都会接到爸妈打来的电话。
“儿子,学习怎么样?身上还有钱吗?”
“放心吧,爹,娘,我学得挺好的。”每次谎话都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
当年春节前的那个决定,就像是一场心血来潮。
在网吧的昏暗光线下,我突然想要回家看看。
外面是喧嚣的城市,而我心里却盼着那片宁静的乡村。
一踏进村口,凑在一块闲聊的邻居们就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哎呦,我们大学生回来了啊!”
我勉强笑着,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村里的人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眼神,夸我有出息。
每一句夸赞,都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娘,爹呢?”我踏进家门,第一句话就是问爸的下落。
我娘停下手里的活儿,叹了口气。
“你爹啊,还在外头扛煤炭呢,都这么大岁数了……说是为了给你多赚点儿生活费。”
听娘这么一说,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我急匆匆地往外走,远远地就看到我爹在煤场辛苦地工作。
“爹!”我大声喊着,跑过去。
我爹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咋回来了?不是还有学习嘛?”
“我……我想回来帮帮你。”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做作。
爹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你个大学生,来这干啥?快回去学习。”
我没听爸的话,走上前,硬是从他手里接过一袋煤。
那袋煤沉重无比,压得我直不起腰。
我努力地扛着,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重量——那是愧疚和悔恨的重量。
“我来吧,你放下。”爹看到我这样,急忙上前想要接过煤袋。
“不用,我扛!”我咬紧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但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我扛着煤走了几步,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煤袋从我肩上滑落,我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中的痛苦却清晰无比。
“我对不起你,爹……”我哽咽着,话语间充满了后悔。
爹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都说了,你个大学生,本来就不是吃苦的命。”
但我怎能不怪我自己?
这些年的谎言,我一直在用爹娘的辛苦钱,在网吧里虚度光阴。
而他们,却始终满怀希望和骄傲。
我站起来,脸上满是泪痕。
“爹,对不起……”我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决心。
【5】
当春节的喧闹渐渐散去,我找了个借口对家里人说:“我得提前回学校,准备下学期的课程。”
娘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和骄傲:“好儿子,学习要紧,娘等着你毕业后出人头地呢。”
爹也点点头,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深沉。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踏上了返城的路。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我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
到了城里,我并没有去网吧,而是直奔了一家求职中介。
门口挂着各种招聘广告,我走进去,心里忐忑不安。
“年轻人,找什么工作?”一个中年妇女从办公室探出头来问我。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阿姨,我……我想找个工作,任何工作都行。”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我的迷茫和决心。
“好,我这有份快递员的工作,你看行不行?”她递给我一张招聘单。
“行,非常感谢!”我连忙接过单子。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快递员生活。
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送货上门。
那段时间,我再也没踏进过网吧,我知道我不能再沉迷,不能再让爹娘失望。
同时,我报名参加了成人高考,晚上下班后,我会在昏黄的路灯下复习书本,尽管很累,但我觉得充实。
终于,辛苦没有白费,我通过了考试,找到了一份更稳定的工作。
现在,我过着平凡的工薪阶级生活,每天上下班,周末休息。
虽然平淡,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知道,这个谎言我会带进坟墓,一辈子都不会让我的爹娘知道。
但我会用我的努力,去弥补那些虚假的岁月,用余生来弥补过去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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