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告诉我们什么

来源：南方杂志社
作者：詹得雄（新华社《参考消息》原常务副总编辑）

一年来，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但人类发展进步的大方向不会改变。对此，我们有充分的历史自信

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加速进行。一年来，决定历史进程的中美关系出现缓和的气氛；“全球南方”国家的影响力不断壮大；俄乌战争打成僵局正谋出路；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的“阿克萨洪水”行动提醒人们冤冤相报并非生路；而既像天仙又像魔鬼的人工智能ChatGPT（美国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OpenAI推出的一种人工智能技术驱动的自然语言处理工具）正迫使人类紧急思考科学与伦理的哲学命题。

中美出现缓和气氛来之不易

2023年2月，—个中国气象气球飞临美国上空，引起了歇斯底里的鼓噪。美国军方和科技界都有人说这不存在安全问题，但那批正在寻衅挑事的右派议员借机吵闹，最后把它击落了。

2023年5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毅与美国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沙利文在维也纳会晤。7月13日，《纽约时报》发表题为《这是一种“战争行为”：解码美国对华芯片封锁行动》的长文，阐述美国对华“一锅端”的芯片制裁政策。评论者看出，文章处处透露忧虑和恐慌，但总体来说，话风已从以前的“中国必须被教训和控制”变成了“我们必须硬着头皮打下去，事关美国生死”，也就是从“想赢”变成了“怕输”。

最形象说明当前美国心态的是新加坡前外长杨荣文2023年11月答记者的这段话：“眼下，美国人和更广泛的西方国家，他们不喜欢这样的事实，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第一次有别人直视他们的双眼说：‘不，我们不同意你们的观点。我们有自己的价值观。’”他还说：“中国的崛起并没有对美国构成威胁，因为中国无意侵略美国，也无意吞并美国。但中国崛起对美国在全世界的主导地位构成威胁。”

近几个月来，一个又一个美国高官访华。到2023年11月15日，中美两国首脑在旧金山会晤。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语重心长地讲了这么一段话：“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美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加强团结合作，携手应对全球性挑战，促进世界安全和繁荣。另一种是抱持零和思维，挑动阵营对立，让世界走向动荡和分裂。两种选择代表着两个方向，将决定人类前途和地球未来。”

在这次会晤中，中方提出了共同努力浇筑中美关系的“五根支柱”，而美国总统拜登也重申在巴厘岛会晤中作出的“五点承诺”。成果来之不易，这是中国高瞻远瞩、坚定、冷静、理智地处理中美关系的结果。现在气氛有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行动，全世界都在拭目以待。

这一年的变化使人们想起一句励志的话：“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美国的舆论战、科技战、金融战、外交战、间谍战等还在打，我们奉陪到底。但我们更愿意携起手来共同解决世界紧迫的共同问题。

复杂问题不可能一打了之

如果把地球比作诺亚方舟，现在船上至少有两场大火：一是俄乌战争，二是巴以冲突，火不熄灭，人类难安。

俄乌冲突到2023年底打了22个月了，目前的状况出乎双方的意料。俄方没有速胜，而乌方的反攻也虎头蛇尾，陷入僵局。美西方一度高喊捍卫“民主”，表示要大力军援，而美国国会因内斗在阻挠援乌军援法案的通过。欧洲民意也从慷慨激昂转为心灰意冷。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网站2023年12月7日发表题为《随着西方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团结陷入停滞，普京期待着一场慢热的胜利》的文章，认为俄没输，而乌也赢不了。最受苦的当然是乌克兰老百姓，不是在战争中死去，就是当了难民，更令人心酸的是妇女被喻为“欧洲子宫”。

从苏联瓦解到俄乌开打，背后都有一碗西方的“迷魂汤”，喝了你就相信：只要拥抱西方民主，一切都会好起来，都能过上美国人的富日子。苏联瓦解了，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乌克兰独立之初，也曾与俄友好相处，但北约东扩的魔爪以“争取民主”的口号伸到基辅广场，美国外交官纽兰亲自到广场发传单送饼干。现在枪炮声震醒了美梦，是到要好好反省的时候了。

巴以争端更为复杂。以色列是根据1947年11月联合国181号决议建国的，但巴勒斯坦人并没有根据这个决议建国，随之发生了多次战争，每打一次，以色列就扩大一次版图，造成更多的难民流离失所。这一次因以色列的狂轰滥炸又让加沙约200万人无处安身。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采取“阿克萨洪水行动”并不是凭空发生的，“阿克萨”这个词就说明了事情的复杂性。根据181号决议，耶路撒冷要成立独立的个体，由联合国来治理，因为该地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圣地。那里有犹太教的哭墙和圣殿山、穆斯林的岩石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以及基督教的圣墓教堂。复杂的是犹太人认为历史上拆毁的圣殿就在阿克萨清真寺所在地，为此冲突频起。以色列军警甚至开枪驱散在那里祷告的穆斯林民众。2016年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下令把美国驻以使馆从特拉维夫迁往耶路撒冷，明显是袒护以色列，大大激化了矛盾。仇恨太深，必会爆发。

以巴双方，以是强者，毫无疑问他们可以在加沙打败哈马斯。打败以后呢？问题解决了吗？哈马斯会消失吗？所以很多人提醒以色列不要赢了战役，输了战争。真正的胜利是消除仇恨，各建一国，和睦相处；否则冤冤相报，永无宁日。

“全球南方”崛起影响世界格局

2023年，“全球南方”这个词频繁出现。与此相关的是“金砖国家”扩容和“中等强国”争取自己的地位，这说明美西与中俄之间的广大中小国家正在更加自信地发展和发声。

2023年9月27日，法国《世界报》网站发表《在西方的撤退与南方的崛起之间，再平衡的时刻已经到来了》的文章，说：“‘全球南方的主要参与者’不再符合‘全球北方的主要参与者’的叙事方式，并与全球北方直接竞争。”文章还引用印度尼赫鲁大学教授哈布蒙·雅各布的话说：“西方明白自己的排他性俱乐部，已无法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

2023年10月10日，英国前首相戈登·布朗发表题为《“全球北方”必须追随“全球南方”》的文章，说：“在下一场危机到来之前，除了资金，我们还需要用好这些资金的政治想象力和意愿。”

“全球南方”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南非总统拉马福萨表示：“金砖国家在努力建设一个公正、公平、包容和繁荣的世界方面已掀开了新篇章。”现在各国都在思考建立真正符合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国际秩序，而不是西方用自己制定的规则来制约别人的所谓“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

2023年4月12日，巴西总统卢拉在上海新开发银行总部说：“每天晚上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国家都必须以美元结算？为什么不能是人民币或者其他货币？”这只是“全球南方”有了锥心刺骨之痛后的追问之一，这种追问正在推动百年大变局向历史正确方向演进。

2023年3月6日至10日，中国促成沙特和伊朗在北京举行会谈，达成和解。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评论时，借用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名言“求知，哪怕远在中国”，赞叹“求和平，哪怕远在中国”。

科技、伦理与理想

为什么世界会不停地变？《大国的兴衰》一书作者保罗·肯尼迪认为：“地缘政治重要性和军事实力始终是经济实力的产物，而经济实力始终处于变化之中。”越是到现代，经济实力的变化越取决于科技实力。从蒸汽机、内燃机、电器、电脑到互联网，美国一直是领先的。当下，ChatGPT标志着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中国处在第一梯队，这就是美国要拼命打压华为的原因，但是越打，华为走得越快。

ChatGPT的轰动问世，既带来狂欢，又带来忧虑。谷歌公司的老板说，因为发现人工智能未经训练就教会自己说外语后，就连他也无法“完全了解”这个怪东西。被认为是“人工智能之父”的杰弗里·欣顿宣布离开谷歌，从“首创者”变为“批评者”。从好的方面看，人工智能会大大推动生产力；从坏的方面看，“它比原子弹还可怕”。

这就引发了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机械”与“机心”的问题。《庄子》里就描述过一个宁愿用瓦罐取水浇园子而不肯用桔槔（杠杆）的人。他认定用了“机械”必有“机心”，“机心存在于胸中则纯白不备”，心坏了，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到了近代，大家对此说贬多褒少，但不能否认他提出的问题还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西方也有人提出，要让“科学王子戴上伦理的王冠”。

现在最紧迫的是各国要坐下来在联合国框架下制订有约束力的“人工智能规范”，否则争谁第一就毫无意义。

一年来，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但人类发展进步的大方向不会改变。对此，我们有充分的历史自信。我们的理念和目标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完善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坚定地与世界人民一起走向和平、安全、繁荣、进步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