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出嫁后,三日回门的规矩,是从老祖宗那里留下来的习俗。
明兰和顾廷烨成婚第三日,也按规矩带着礼物回娘家。
出嫁前,明兰听到那些上门来贺喜的人夸她嫁的显赫,她当时并没有什么直观感觉,只觉得顾廷烨送来的彩礼很爆发,很土财。
直到三朝回门那日,明兰由丹橘扶着走下车轿,看着如兰的平头小轿,以及墨兰的平顶独驾小车,再回头看看自家那显眼富贵的三驾马车,差距呀!
果然,如兰凝住了笑意,目光变得冷淡,而墨兰也僵了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又神色如常了。
看着两姐妹的反应,明兰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但这才只是开始。
1,
新婚夫妇自然要去寿安堂先拜见老太太,随后才来到王氏的正堂。
只见康姨妈夫妇,允儿,墨兰,如兰,挺着大肚子的海氏,还有长梧,长柏,长枫,长栋,外加梁晗,文言敬,袁文绍,都在那里等着了。
大家互相见了礼,明兰便和顾廷烨进东次间,盛纮和王氏正坐在那里,含笑着等他俩跪拜磕头。
而王若弗还是那句经典的台词开场。
“我家明兰,没给将军添麻烦吧?”
不过不同的是,对着梁晗时,她是吊着眉梢,一脸收债的口气;对着文言敬,她是火热的眼神,一脸热切期盼的柔和威势;对着顾廷烨,她是半含讨好,办带敬畏,口气绵软。
该轮到盛纮发挥的时候,他却借着关心明兰套顾廷烨的话。
“瞧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室,为父也放心了。”
盛纮微笑地看向顾廷烨,“若以后我和她母亲都不在京城,你可要多担待明兰这孩子。”
“父亲,您是要外放了?”明兰轻声问道。
“你大哥哥在翰林院编修已经满期,前几日传来消息,不是授侍读,便是入六科历练。我们父子同朝为官多有避讳,还是老父亲让一让吧!”
贼精的盛纮话是对明兰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顾廷烨。
顾廷烨自然心里透亮,沉思片刻。
“岳父所虑极是。翰林院清贵,草拟机要,六科给事中务实,两边俱是位卑权重之所。
则诚舅兄为人慎敏,不管在哪处,都是好的。”
盛纮要的就是顾廷烨这句话,盛家想要出个阁臣,就只能指望长柏了。
本来他的顶头上司都是海家门生,由他们罩着自然能平步青云,可在前面的暴乱中几乎全军覆没,所以盛纮想让顾廷烨表个态。
以顾廷烨如今位极人臣的地位,他的支持在皇帝那很有分量。
这就是家族的力量,不断在联姻中结成势力。
女儿成婚刚三日,盛纮为什么就急着要顾廷烨的态度,而不是关心女儿的生活近况?
一来是顾廷烨能到盛家的机会很少,这样的事情盛纮必须当面要他的态度;
二来是因为女子的婚姻生活,本不是他关心的方向,长柏有多大出息,才是他操心的事情;
同时也表现出,他对明兰的不在意,一定要在明兰新婚燕尔,顾廷烨刚尝到明兰的甜头时敲定此事。
而明兰,不过是把盛家跟顾廷烨联系到一起的纽带罢了。
2,
盛纮对顾廷烨提了要求,那明兰能跑得掉吗?
顾廷烨跟着盛纮去外头吃酒了,明兰则被王氏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在座都是妇人,看着明兰一身的装扮,心情各不相同,有羡慕,有酸意,有欣慰,反正每人都揣着一个心思。
墨兰看着明兰的华贵显赫,心里极不舒服,脸上却偏要装着十分愉快,频频与明兰搭话。
明兰被她说的头晕,便端起酒杯先敬了王若弗,说自己幼时重病,若不是嫡母和华兰的照顾,小命早就交代了,感谢王若弗心疼她。
一句话把墨兰的脸都说白了。
明兰这番话,明着是感谢嫡母,实际上是说给墨兰听的。
她希望墨兰能放明白些,别太拿自己不当外人,明目张胆地来提要求。
毕竟,她并没有承过墨兰什么情。
何况,刚才在盛府门前下车时,梁晗也主动找顾廷烨搭话,可顾廷烨只是对他微笑一下,并没有亲近的意思,明兰看得出来,他不喜欢梁晗。
梁晗是在五城兵马指挥司工作,跟顾廷烨是一个体系的,顾廷烨算是他领导的领导。
对于这个有权势的妹夫,梁晗自然想讨好一番,这应该也是他此时带墨兰回娘家的目的。
可从顾廷烨的态度来看,他并不看好梁晗,明兰为了防止以后墨兰别有事儿没事儿的求到她这儿,只能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康姨妈见不得王若弗与明兰母女和睦的场面,还酸溜溜的说了两句:“明丫头如今出息了,以后家里指着你的地方怕是不少,你可不能忘本呀!”
明兰本不想理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倒是如兰看不下去了。
“姨妈说的极是,六妹妹,你可要记得,对你好的,你就要回报,即便是不能回报,也千万别恩将仇报才是。”
她本就是个直肠子,自从康兆儿截胡嫁到王家后,她便把康姨妈视作卑鄙小人。
康姨妈被如兰这么一说,脸色都变了,只能低头吃酒。
3,
明兰的这个回门宴,人人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有急不可耐求帮忙的,也有旁敲侧击要态度的,还有静静观察,以谋后事的,有人真正关心明兰这三日在顾家过得怎么样吗?
只有寿安堂的盛老太太。
她初见明兰一脸倦意,才嫁出去两日就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心里夹杂着不悦,拿钢刀般的目光把顾廷烨狠狠锉了几遍。
笑着把她们送去给盛纮夫妇磕头后,就立马阴着脸让房妈妈去问跟着明兰的崔妈妈,这几日明兰的情况。
“姑爷不管有人没人,一看到姑娘就跟那山坳里的狼似的,嗷嗷地两眼放绿光,一没人瞧着就动手动脚,白天黑夜地胡闹。”
听到崔妈妈的告状,盛老太太喜忧参半。
她饿着肚子等明兰在王若弗那里酒过三巡了就派人去请,一顿饭的功夫,一直听明兰叽叽喳喳地讲述顾府的事情。
饭后,正襟危坐,一脸郑重地帮明兰分析顾家的情况,分析顾廷烨的性格和处事态度,告诉她该如何应对。
同时她还用自己几十年的教训告诫明兰,一定不要假装贤惠,要看住自己的男人。
“贤惠这东西,不过是黄泥塑的菩萨,孔夫子的牌位,嘴里拜拜便是。
你记着,你男人是你至少半辈子的依靠,你就是不喜欢他,也要拿住了他,别叫旁的女人得了空隙。
不要摆清高的架子,便是男人没那花花心思,也得你有能耐看住了。
你,千万别学我。”
说到最后,盛老太太只剩下嘴角的苦涩。
明兰泪如泉涌,伏在祖母腿上哭了起来。她很早就知道,祖母对她的种种教诲都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她对明兰的幸福的期盼,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的一种寄托。
偌大一个盛家,后院那么多人,真正关心明兰的生活,希望她能幸福的,竟只有盛老太太一个人。
4,
把人绑在一起的利益,远没有亲情那么坚固。
盛老太太是明兰在盛家唯一能交付真心的人,所以当她被康姨妈下毒时,明兰可以抛弃去救她,去查明真相,恨不得三刀六个洞严惩康姨妈。
为了祖母,她可以舍弃依附的娘家,舍弃周身的富贵,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因为,于她而言,没什么能比得过祖母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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