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探亲，大年初二接到连长“速归队”电报，他们的做法令我难忘

【张云山口述 伊河生活编发时个别细节虚构处理】

1980年1月中旬，入伍4年的我第一次探亲休假，大年初二早晨刚起床，邮递员就踏雪送来一封部队电报：速归队，之后他们的做法令我心潮澎湃，十分难忘。

我的家乡在美丽的黄河北岸一个叫槐树凹的小村庄，在我很小的时候，听村里老人们说，当年“皮旅”就是从我们这一带南渡黄河挺进豫西的，因此，村里人对人民军队有着一种朴素的情感。

1976年12月，我穿上军装到了江苏西北，成为坦克部队的一名战士。转眼间，我到部队已经4年，成为了一名技术成熟的坦克驾驶员。这4年里，我没有回过一次家。

1977年1月初的一天，我接到家里来信，信是二妹写的，二妹在信中说，我当兵这些年，还没有回去过一次，父母都很惦记，她还说我已23岁了（农村都讲虚岁，实际上我22岁），像我这样的年龄，在老家都算大龄，同龄人都已是孩子的父母，父母为我的婚事愁得睡不着觉。

父母一向对我报喜不报忧，二妹这个时候来信说父母为我婚事操心的事，我感到可能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快到春节了，我找连长请假，连长笑咪咪地对我

说，你张云山入伍这些年没有探过一次家，以前你风格高，在探亲指标少的情况下，每次都把回家的机会让给战友或新一点的同志，你确实该回去看一下父母，最好把个人的事情解决掉……

1月23日，也就农历小年的这一天，我终于回到了阔别4年的家乡，我坐着一位乡邻的马车，一点点地走近山凹里深处那个小村庄时，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路两边单薄的积雪，光凸的树枝，刚露出些头的麦苗，以及村庄上空漂浮着的炊烟，偶尔几声稀稀的狗叫声，一切是那样的熟悉，拨动着我思乡的心弦……

我到家才清楚二妹写信的真实原因，原来父亲胃痛得厉害，父亲担心过不了年，他之前自言自语的话让二妹听到了，但二妹又不敢违背父母的心愿给我写信，只好说父母想抱孙子的话……

我拉父亲就要去医院，可父亲死活不去，他说自己的病已经很久了，扛一扛就过去了，去医院浪费钱不说，还搅和一家人过不好年，无论怎么劝，父亲都不肯去

医院，过了一会儿，母亲悄悄把我拉到一旁说，已看过医生了，医生说病拖得太晚了，都扩散了……

我看着身体消瘦的父亲，泪水涌上眼睛，我转向走到外面，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从部队回来后，一会儿的功夫消息便传遍了小村。我还没来得及和家人说上几句话，家门就被邻居推开，邻居的伯伯、娘娘、叔叔、婶婶以及一群小孩，便蜂拥到我们家……

到家的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母亲就来到我的床前，说你的假期时间不长，过了节就该回部队了，邻居晓梅婶想把她的娘家侄女介绍给你，你婶说这姑娘就想找个当兵的，别的她不找。

我赶紧起床，倒不是我急着见姑娘，我想到父母在背后不知为我担了多少心，也许为了今天给我的婚事，他们不知酝酿了多久，我能体谅到父母的不易。

上午十点多一点，晓梅婶领着一个姑娘裹着一团寒气走进了我家，父母一大早准备一个火盆放在屋里，还准备了一盘核桃和红枣，还有一把花生……

在晓梅婶的介绍下，我和这个叫秋云的姑娘见了面（当婶介绍姑娘秋云的名字时，我就感到我和她有缘，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姑娘长得很俊秀，也

很耐看，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而面对穿着一身军装的我，秋云却脸红着不好意思看，但我能感到她对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们在我家坐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临别时，我和秋云互留了通信地址，我说到部队后给她写信，秋云点了点头，我注意到，她把我的纸条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口袋。

姑娘走后，母亲说，这姑娘不错，母亲知道我比较满意，但又有点不甘，说我娃昨天才回到家，今天见这一个就比较满意？那以后还见不见别的姑娘，我连忙摇了摇头说，妈，相亲关键是对眼，我觉着秋云这姑娘中，就没必要再见其他姑娘了，母亲一看我的态度，之后也就没再安排相亲了。

到家第三天，大哥却一大早来到家里，在猪圈往外掏粪，母亲说，快过年了，不能等到年后再出粪？大哥说，反正这几天没啥事，赶紧把粪掏出来，干干净净过年。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的猪圈养有两头猪，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往猪圈里垫上一层土把猪粪盖上，过不了多久，上面又是一层猪粪，半年时间猪粪都要快高出地

面了（原来猪圈是在坑里，这样猪会跑出来的），因此要出一次粪，猪粪是好肥料，我入伍前也曾独自一个人出过猪圈里的粪。

我把大哥拽出猪圈，自己跳了进去，脚踩着粪叉（一种前端用4根粗钢筋焊接而成、便于叉泥土的农具）往外出着粪，一上午过去了，我才干1/3的活，而大哥在外面，把掏出来的猪粪堆放在一边，整理成堆，地腾出来后，再往地里上这些粪料。

但是，这次出粪母亲却有点不高兴，她对大哥说，云山回来休假一次不容易，况且又快过年了，有啥活不能等到年后再干？在母亲的干预下，之后几天我真成了吃吃睡睡的闲人，

初一是大年，全村都笼罩在浓厚的过年气氛里，鞭炮声不绝于耳，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中午的团圆饭，我们家破天荒地吃上了一顿饺子，二妹高兴地说，哥回家过年咱爹妈最高兴，父母还盘算着，等过了节让我去趟秋云家看看，虽然没有订婚，应该过去认认门，再说订婚的事。

下午，天空飘下了雪花，傍晚时分地上就有了一层雪……

初二早晨我还没有起床，外面却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匆匆打开院门，发现门外雪

地上站着一位背着邮包的邮递员：你叫张云山吧，给你一封电报。我接过电报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速归队！邮局收报时间是昨天晚上。

我当时就愣在了门口，我探亲休假是连长批的，休假前没有啥情况啊，但我马上想到了去年2月的那场自卫反击战，莫非……我没敢多想，匆忙返回屋内，把部队来电报的事给父母说了，父亲拿着电报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而母亲却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来电报，啥意思啊？不能不走吗？

父亲却说，咱儿子是部队上的人，不走不合适！我没有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返回部队。

这时，二妹走了进来说，你走了嫂子怎么办？啥嫂子，哦，妹妹把刚相亲认识的秋云当成了嫂子，是啊，当初见面时说，我休假到初十的，可初二都走了，人家还不知道，我只得匆匆来到邻居晓梅婶家，把部队来电报的事给她说了，委托她转话给秋云，晓梅婶当即就答应了。

我返回家里，病床上的父亲对我说，云山啊，你是军人，电报来了应该马上走，我这病就这样了，暂时还死不了，你就安心走吧，我看着父亲，心头一阵酸楚，泪水浸湿了眼睛……

就在我准备走时，我大姐和大姐夫带着孩子回门了，他们知道我来电报的事情

后，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不一会儿，大姐说，云山是军人，身不由己，应该服从命令，赶紧回部队吧。

大姐他们回来时，推着自行车回来的，这时，姐夫说，他骑车送我。我提着包离开家时，还专门到父亲的病床前告别，可父亲刚吃过药，已经睡着了，我静静地看了会父亲，眼眶又湿润了，父亲这样的病情，不知道该他如何度过这每一天，作儿子的，我却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病痛……

为了赶时间，姐夫骑着车拖着我，可是，由于昨天晚上的一场雪，土路很滑，没走多远我们俩都摔倒了，我们爬起来，干脆步行着往十几公里外的公社赶路。

突然，我发现前面路边有人，等我们走近时我才发现，竟然是我刚认识的相亲对象秋云和她的弟弟，秋云说，她刚接到晓梅婶家孩子跑过来传的话，说你上午要回部队，我就在路口等你，我这才知道，秋云家就在我返回部队的路上……

我没想到晓梅婶还让孩子跑来传话，而这时，秋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花儿的手帕，连同一个笔记本和钢笔交给了我，她说部队有事，应该回去，到部队后别忘了写信来，我接下了她的礼物，却傻傻的没给人家回礼物……

大年初二一大早接到电报时起，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初识的相亲对象，包括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他们没有一个拖后腿，他们的心里，懂得部队的事情重要，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我很感动！

下午3点多，我终于赶到了县火车站，但是，火车票卖完了，我拿着部队电报找

到值班站长，站长二话没说，直接把我送上了火车，还专门给列车员作了交代，而我也在第二天的下午顺利返回到部队。

岁月有悲欢离别，有了亲人的理解和坚定支持，我们都能一路向前！

【图片选自网络，联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