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让女孩从此消失，2002年天津青光镇棉花地女尸案侦破始末

2002年9月28日上午，家住天津市河西区的一对中年夫妇焦急地来到公安局北辰分局刑侦支队报案，称其23岁的女儿任晓卿于9月26日早晨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后离家一直未归，家人四处查找也未见人影，请求警方给予帮助查找。

值班刑警仔细询问得知，任晓卿离家前一个月曾对母亲透露过，她通过上网交了一个男朋友，认识不过三个多月，对方今年23岁，是东北人，在北辰开发区某个企业当白领，其他情况就一概不知了。随后，他们根据家里的电话来电显示，向警方提供了那个神秘的手机号码。

据任晓卿的母亲回忆，女儿离家的时候穿着一件红色体恤衫，戴着白金项链，肩背一个黄色的坤包，并带着一部诺基亚手机，和平常一样，从情绪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任晓卿的父亲对女儿网上交友一事，始终持反对意见，但任性的女儿并没有把父亲的话当回事。任晓卿中专毕业后一直未找到正式工作，出事前正准备进修电脑专科。平时她唯一的爱好就是上网聊天，其他社会关系并不复杂。

支队长许诚听罢汇报后，当即指示说，此事不能按一般人口走失来处理，要按照刑事案件进行受理并开展前期调查。

首先是对那个神秘电话的调查。经调查，该手机持有者名叫方华，1979年生，家住河东区郭庄子幸福里某号；其身份证登记的原籍是黑龙江省克东县润京乡风镜村五组。但是，当刑警到河东区郭庄子周围查访其登记地址时，却发现根本无此地址，刑警们马上掉头赶到北辰开发区查询，但遗憾的是整个开发区也没有叫方华的。

是故意编造了本人的身份和住址？还是有别的企图？

从调查的情况上分析，这个叫方华的，与任晓卿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再看任晓卿本人，失踪前曾与方华的手机保持频繁的联系，当天上午，任晓卿最后一次通话是在红桥区丁字沽一带，随后就再也没有与外界联系过。红桥与北辰搭界，这样看来，任晓卿失踪前可能到过北辰区一带，她因情感而与“男友”出走的可能性很小，极有可能被害或是被拐至外省市。

此案引起了北辰分局领导的高度重视，分局长在情况通报上批示：“此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根据分局领导的指示，刑侦支队立即调集警力展开调查，并立即向全区各派出所发出协查通报，要求在工作中查找失踪人任晓卿。

当调查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时，10月30日下午1时许，刑侦责任区七大队接到群众报警称，青光镇韩家墅村一农民半小时前在其租种的棉花地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接报后，支队有关人员立即赶到现场。棉花地位于村北，方圆几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平时除了下地干活的农民，很少有人光顾于此。据发现尸体的那位妇女介绍，尸体是藏在一片茂密的棉花丛中，尸体被叶子遮得很深，如果不走到跟前几乎看不见的。

经技术人员现场勘查，该女尸年龄在20岁左右，从衣着和随身携带的物品上看，不像外地人，很像是失踪的任晓卿，最后经辨认核实，该尸体正是几天前失踪的任晓卿。其死亡时间为三天前，致死原因是被人掐住脖颈窒息而死。此处为第一杀人现场。

家住市中心的任晓卿为何匆匆离家？为何又被人掐死抛尸于空旷无人的棉花地里？方华与任晓卿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从藏尸棉花地分析，凶手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很有可能就活动在案发地周围。经过研究，刑侦支队决定对韩家墅以及周围的数个村子的外地人展开拉网式调查，搜寻方华的踪迹。

经过对数百名外地打工者的访问，终于有人提供韩家墅村大从浴池有个搓澡的东北小伙子叫方华的线索。

据浴池老板介绍，方华的确是这里的搓澡工，来这儿时间不过半年多，方华待客热情，干活从不计较得失，与周围人的关系很不错。9月26日，他突然找老板提出要结账回老家。老板不解其意，但是还是把账结了，当天晚上，他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另据村里一位出租司机反映，9月25日晚上，文华给他打电话说，明天上午9点准备乘他的车到市里去接女友。平时他与方华很熟，于是就答应下来。第二天晨9点左右，他开车带着方华在市内东北角附近拉了一位女孩儿，然后回返，当车开到天津商学院附近，时间大约是11点左右，中途俩人下车说是准备上网……

通过司机对那女孩儿特征的具体描述，可以断定，方华接的那个女孩儿正是被害的任晓卿。

方华无疑被列为此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

侦查员通过对方华的进一步调查，发现在案发的当天晚上，他用手机与天津静海县大邱庄某企业的两部电话通话十分频繁。这两部电话是该公司供销科的电话。供销部门整天人来人往，外人与内部人都有可能接触电话。

刑警们调整了方案，决定从查找原籍是黑龙江省克东县的员工人手。结果很快出来了，该公司一位名叫方杰的保安员原籍为克东县。方杰与方华两个名字如此接近，让刑警们的眼前一亮，是某种巧合还是与方华确实有一定的关系？

经过说服工作，这个叫方杰的保安员承认了方华就是他的亲弟弟。接着，他承认了9月26日晚上，方华突然来找他，说他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害怕吃官司想回老家暂时躲避一下。弟弟遭遇困难，当哥哥的自然要鼎力帮一把。于是，方杰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将弟弟送到天津站，送上开往吉林的火车，去投奔长春的一位亲属。

第二天，三名刑警带着方杰乘上开往吉林的火车。到吉林之后，通过对方华亲属的调查，发现方华在长春只住了两天，然后带着亲属借给他的2000元钱，于10月4日乘火车离去。

返回天津后，他们通过对方华的多日追踪，发现他的手机信号频繁出现在齐齐哈尔一带。经过周密研究和准备，2002年11月16日，刑警张立勇与李庆富踏上了开往齐齐哈尔的列车。

到达齐齐哈尔后，他们冒着严寒用了三天的时间，查寻到了曾与方华联系过的两名当事人。他们惊讶地发现，方华联系的对象都是年轻的女性，她们说，对方与她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彼此没有见过面，只知道对方的网名叫“为爱等待”。

据其中一位女子介绍，她与对方半个月前通过网上认识的，但并未见过面，最后一次聊天是一周前，曾在OICQ聊天室与她聊过一个多小时。对方曾提出过要跟她通话。

怎样才能将它巧妙地引出来呢？

经过做工作，那女子终于答应打开自己的OICQ。于是，他们查到了方华当时的登记号码。经过研究，两位年轻的刑警决定利用上网查找他的踪迹。于是，他们在一位热心女网友的帮助下，在OICQ上以女孩“丫丫”的网名进行了登记。每天早上8点开始一直到夜里12点结束，两位刑警几乎天天轮班盯着电脑的显示器。三天过去了，仍不见“为爱等待”的踪影。

11月24日，“为爱等待”终于在网上出现了。他们很快与他对上了“火”。几个回合之后，对方急不可待地要与他们通话，在那个热心女网友的帮助下，他们简单地进行了通话。在当地计算机网络安全监察部门的协助下，他们查到了对方的IP地址。

通过对方电话号码的查询，发现对方电话的区域位置在黑龙江省黑河北安市。北安距齐齐哈尔相距300公里。经请示分局领导同意后，他们决定赶赴北安。

到北安市后，对方连续两天没有在网上出现。11月27日，“为爱等待”终于在网上露面了。两位刑警一边在网上与其周旋，一边通过有关渠道查询并锁定了对方所在的网吧位址，在当地警方的通力协助下，在北安一临街网吧内，两地刑警将犯罪嫌疑人方华当场擒获。

当天，两位刑警立即对其进行讯问，方华对杀人藏尸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1996年的春天，当16岁的方华跟着哥哥从千里之外的黑河来天津打工谋生的时候，并不知道网络交友，更没想到过有一天能在网上与女孩子谈情说爱。

2001年的春天，是方华来天津后度过的第五个春天。也就是这个春天，正在某洗浴店打工的他跟着同事第一次走进网吧，他还给自己起了个颇为浪漫的网名叫“为爱等待”。

2002年的春天，他经某劳务中介介绍，来到北辰区韩家墅公共浴池当搓澡工。远离了都市，闲眼时，他主要是坐在网吧里聊天。

2002年6月的一天下午，他照例走进网吧，进入聊天室，网上一个叫“你我有缘”的女孩儿引起了他的关注。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和身份，但“你我有缘”的浪漫称谓时刻在诱惑着他的想象。让他大胆而直白地切入情感类的话题。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不回避他提出的这些问题，而是大方而直率地满足他的种种猜想。于是，他与对方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

从这天起，他们开始了频繁的网上接触。通过对方自我介绍，方华知道对方叫“任晓”与他同龄，中专毕业后没工作，目前正在自修大专。对方甚至还用简单的文字描述了自己的外貌……

从此，他们开始了更密切的接触。从定时网上见面到彼此通过电话联系。从电话联系到双方定点外出见面，所有这些程序的完成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

2002年8月的一个黄昏，方华与“任晓”准时出现在市中心的一个公园门口。虽然有了事先的约定，但他们还是从彼此的相貌特征上很快辨认出了对方。第一次约会是浪漫而深刻的。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但却让他们的情感产生了一种质的飞跃。有了实质性的接触之后，双方的距离似乎拉得更近了许多，他们不再满足于网上接触，他们开始频繁地用电话联系。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他们再次来到那个公园门口碰面，这次会面他们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俩人先是到游戏厅疯狂地打了一阵游戏机。接着走进饭馆一顿丰盛大餐，之后，他们再次携手走进公园深处。此刻，激情的冲动让他们无法抑制自己旺盛的欲望，在僻静处他们发生了关系……

最初，方华对她的困境是抱以同情的态度。为此，每次俩人约会的时候，方华总是给她一些零花钱，并买一些吃的或是用的，还给她交了一个月的手机费。总之，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方华总是以一个大男人的姿态来满足“任晓”的虚荣和生活需求。

这样的交往一直延续到2002年9月，一次约会时，“任晓”对方华说，不久前，她的母亲住院了，家里花了不少钱，她准备近期报考计算机大专班，毕业后准备找个好职业。可是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想找方华借一万块钱。方华每月的工资只有700多元，除去吃喝穿戴，每月的零用钱几乎所剩无几。特别是与她交往之后，各种开销让他的经济开始捉襟见肘。但是，在一个城市女孩儿面前，他决不能丢这个面子，于是，他满口应允下来，答应过后借钱给她。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9月25日，方华给“任晓”打电话说他明天休息，约她26日出来转转。对方满口答应并商定在南开区东北角见面。一切安排妥当，方华还在村子里约定好一辆出租车，第二天早晨，方华精神抖擞地乘车直奔市中心。他们如约见面之后，二人先是到网吧上网，用罢午餐，他们又乘车到北宁公园。在公园里，“任晓”突然问，我借钱的事你考虑怎么样了？方华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他只是以沉默和微笑回应了她。

也许是“任晓”的误解，也许是二人激情所至，他们没有就此分手，而是乘车从北宁公司直接回到北辰韩家墅。此时，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找个僻静之处来宣泄自己的情欲。来到韩家墅，方华径直带着她来到村外的棉花地，他知道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于是，他拉着“任晓”走进茂密的棉花地。

他们亢奋的情感在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之后，“任晓”突然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来是因为你把钱给我准备好了。”

方华依然是尴尬地笑着说：“我现在真是没有钱，等过几天我借来钱一定给你……”

“你没有钱，那把我叫出来干什么？你这样对得起我吗？你这样是骗我。”此时的“任晓”已经有些恼怒了。不管方华如何解释，对方依然是满脸怨恨之色。最后她突然对方华说：“你信不信，现在我可以告你强奸我。”

这句话同样把方华激怒了：“要是这样那就没啥谈的了，你就随便吧。”

谁料，“任晓”突然大声喊了声：“有人强奸我！”

这句话让方华浑身顿时冒出冷汗，他感到眼前这个女孩儿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他急忙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此时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觉得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阻止她的喊叫当他慢慢松开手的时候，他发现身下的“任晓”已经气绝身亡。

十几分钟前的柔情浪漫突然变成了死亡和恐怖。让他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最后他拿定主意，马上逃离天津。于是，他把“任晓”的尸体用棉花枝子遮挡好之后，就迅速逃离了杀人现场……

他用一系列的谎言蒙骗了周围的同事和亲属之后，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侥幸逃离了天津……

11月29日，外逃一个多月的方华被押解回津。

虽然社会上因网络交友而引发的各种刑事案件时常被媒体所拔露，但对于无数沉溺于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人们而言，这些充满血腥的故事，似乎仍不能阻挡他们肆意忘情地在网上遨游驰骋。相反，网络世界中虚拟的感受却让他们超之若鹭般扑向这个空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