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参蜂蜜和米醋的恋爱

文＆图/时兆娟

六零后的侯朝阳，是听着米醋味道的故事长大的。

解放前，侯家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醋缸醋坛，屋子里码放着土坯形状的小麦大曲。干净的阳光铺满大院，爷爷每天指挥着一二十位干活的“相公”们，制曲、煮米、试温、翻缸、淋醋……醇浓的米醋味道，从醋缸下部小指粗细的竹筒间“淅沥”沥出。

“相公”们再把做好的米醋担到街上侯家的杂货铺。双数日子的券桥街上，乡亲们提着罐罐坛坛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热烈地谈论着侯家米醋的好：盛在罐里坛里的醋，就算日久耗干成了醋膏，加点水一搅，就又成了原色原味的香醋，天再热也不会出现“白化”腐坏的现象……

每集下来，大家就分买走一二十担侯家米醋。所以，在那读书人稀少的时代，身为独子的侯朝阳父亲才能读到中国林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内蒙古呼和浩特林业局。

可惜奶奶病重，三年侍奉尽孝，命运选择了这位高材生做回农民，做个会做醋卖醋的农民。他一边给孩子们传授做醋的技艺，一边启迪他们要肯思考、爱尝试、敢创新……

侯朝阳在聆听长辈们的故事中享受过往家境富足的幸福。现实中姊妹众多，经济窘困，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妈妈老姊妹几个经过商量，把亲戚孩子中最为淘气、机灵的他，过继给单身的舅舅顶立门户、养老送终。

每当不擅务农的舅舅把他养那四五箱蜂箱中取出的蜜卖到供销社，回头总要隔上块把钱的猪肉。贪长而贪吃的侯朝阳，喝着香甜甜的蜂蜜，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小小的心思开始将目前的日子和自家的日子、和周围人的日子做着对比……

高中还没毕业的侯朝阳辍学了。他开始跟着舅舅，撵着花儿，天南地北地放蜂。环境空旷而偏僻，暴雨、狂风间或来袭，夜晚漆黑而单调，起蜂搬运、艰辛跋涉……他用蜂蜜那一点点甜，来对抗养蜂生活的万般苦，并努力从这这艰辛中开出花朵。

三年以后，侯朝阳不满足眼前这二三十箱蜂了。他感觉传统养法技术陈旧。听说附近国营大龙庄农场赵贵珍夫妇养蜂技术好，侯朝阳就跑上门去求教。

原来赵贵珍公公陈金箱1921年考入西安交通大学开始学养蜂，1925年毕业时带着四箱蜜蜂回到方城，人品、技术在整个方城县都首屈一指。赵贵珍夫妇很喜欢这个好学习的孩子，将从上一代传授下来的宝贵经验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

多年以后，侯朝阳在他的企业文化墙上，恭敬地刻下“始于1925年”的字样，来感恩、铭记老师的教导，传承老师的技艺。

这是后话。因为从跟着赵氏夫妇学习，到创立自己的“草庐蜂业”，侯朝阳走过了漫长的求索之路。

“学而知不足”从来成就优秀的人。八十年代是一个充满激情、学习上进的时代。侯朝阳选择了去福建农业大学蜂学系函授学习。每两个月，他都按学校要求来到福州，在人们称之为“没有围墙的大学”函授班里接受教育。

三年往返，“小镇养蜂人”侯朝阳不仅学会了怎样提取蜂花粉，还学会了提取王浆，甚至还学到了活体取蜂毒的技术。

要知道，传统的养蜂人只知道简单提取蜂蜜。对于蜂王浆、蜂毒或花粉，连名称都闻所未闻，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和价值居然都远远高于蜂蜜呢？

1989年，侯朝阳结婚了。六十多箱蜂的撵花、转运路上，多了陪伴，也多了妻儿受到的磨难。蜂蜜因为产品高端、价格高昂，原本绝大部分都出口国外。可这一年形势剧变，蜂蜜滞留在蜂农手中难以出手。

那年秋天，方城南部、社旗一代大面积优质芝麻花开，串串水紫色的浪漫里，三五里地一家地摆满了来自全国的蜂箱。一位外地老友蹭着侯朝阳的面子，把蜜卖给了社旗制药厂。其他外地蜂农闻讯，纷纷也来求他，想让他帮忙卖蜜、誊仓、转场。

可是小小的社旗制药厂啊，实在用量有限。古道热肠的侯朝阳，太懂这些外地同行的艰难了。他就提着蜂蜜样品，去往漯河的食品厂，一家一家去询问推销，再三两户拼成一车地把蜂农的蜜送往食品厂。

本来他的初心，只是要帮助这些外地朋友们解决困难。可这些憨厚的朋友们都说，不能让他白忙活，只按社旗药厂的价钱结账。善因结善果，这一年，侯朝阳居然收入了一万多块的差价。

那是九十年代初中原方城的一万多块钱啊！侯朝阳真是想都没敢想过。他骨子里的商业因子被激活了，开始尝试往大型药企、食品厂销售蜂产品。在多家国字号、省字号的医药、保健或视频企业，来自方城券桥的侯氏蜂货成了免检产品。

也因此，到2013年成立，侯朝阳也从个体养蜂人，到“草庐养蜂专业合作社”社长，最后变成了“草庐蜂业有限公司”董事长。

2008年，河南郑州第一次承办全国农产品博览会。蜂产品因其通循环、促代谢、增免疫、调神经、抗氧化等功效，闪亮进入人们视野。侯朝阳当选为河南省农业厅下属的省养蜂协会副会长，兼蜜蜂饲养专业委员会主任。他开始与养殖户、高校师生等专业人士等一块，探索蜂产品的多元开发之路。

“大健康”理念呼唤新产品。侯朝阳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深挖，他从醋想到蜂、从蜂想到醋：米醋含有丰富的氨基酸等物质，能开胃消食、能扩张血管、降低血压、减少血清胆固醇，预防心血管疾病。还能抗氧化、延缓衰老，这不和蜂产品有很多相通之处吗？

他一拍脑门，多天的苦思冥想豁然开朗：让蜂蜜和醋谈场恋爱，开发研制一种叫做“蜂蜜醋”的产品。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初始文化程度不高的侯朝阳，在养蜂的专业领域，依靠他的好学、坚韧、钻研、求教、跌倒爬起……带领他的团队，舍下78吨蜂蜜、12吨花粉、蜂王浆的高昂代价，一点点攻克着米醋的固态发酵和蜂蜜的液态发酵之间错位的时态、方式难题。

科学的疆域是宽广的，也是神奇和严谨的。在研发过程中，侯朝阳们发现，在所有品类的蜂蜜和醋的融合中，珍贵而稀缺的裕丹参蜜，才是整个产品的灵魂。它富含抗氧化物歧化酶（英文名称SOD），对于清除自由基、延缓衰老等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裕丹参被医圣张仲景誉为“丹参之首”，因为生长在北纬33度的裕州（方城古称）而得名。裕丹参本就稀有，以裕丹参花为源酿出来的蜜珍稀程度更是可想而知。经过长达数年的艰难探索，他们最终实现了完美的融合，生产出了口感绝佳、功效神奇的丹参蜂蜜醋。

所以，侯朝阳将他自养的蜜蜂中最为珍贵的一千多箱土蜂——中华蜜蜂，分散放置在方城不同的的裕丹参种植基地。这些蜂个头小，产蜜量少，飞翔半径小，不适宜逐花放采。

当古老方城的山岭间开满紫色的丹参花儿，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小精灵们，飞翔在烂漫的花串从间，快乐地嗡嗡嘤嘤着，把丹参花的蜜吸进吸管，带回蜂箱，装满一个个六角形的蜂巢……

在厂区机器声、销售电话声、引来送往声……中干累了的侯朝阳，喜欢驱车几十里，从厂区去往道路崎岖的山乡，看望他的小蜜蜂。在这里，他仍然像当初的那个少年，或蹲、或趴在蜂箱周围，长时间不动地观察他的小伙伴。

这比人类历史还早的小东西，这老祖宗留下的小土蜂，这身披黄褐色绒毛、从童年开始就陪伴自己的小伙伴，它们的种群数量在逐渐萎缩，甚至在2006年已经被列入农业部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品种。

他疼啊！他要尽力而为，他要力所能及，他想在自己手上把他们保护、养育好；更大限度地开发、利用好。他想让他那绿色、健康的蜂产品，走近更多家庭，走近更多追赶幸福、追求健康、享受美好的人群中。

漫山遍野满身绒毛的小蜜蜂们，似乎听到了侯朝阳的召唤。它们振起金黄色的翅羽，携着紫色的丹参蜜，发出铺天盖地的“嗡嗡”声，朝着他鼎立的事业大厦，朝着他浪漫的追求情怀，一路飞翔而来……

*作者︱时兆娟：现任教方城七小。微信公众号「青眼有加id: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