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一个队长重伤被困，女护士舍命救人，经历曲折而凶险

抗日战争是艰苦卓绝的，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无数英雄前仆后继、流血牺牲，演绎了一段段不朽的传奇，留下了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在老兵吴志勤的回忆录里，记录了这样一段感人的往事：

1941年6月，日伪军对新四军沪宁东路地区进行重点“清乡”。一时间，只见集镇上碉堡相望，村村篱笆相隔，主干道被封锁，河关上设哨卡，以超过新四军10倍以上的兵力，采取大包围加中小包围的方式层层推进，企图将东路抗日民主根据地一口吞掉。

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撕开鬼子设置的包围圈，新四军第五十二团精选了50多名战士组成突击队（吴志勤担任突击队长）于7月31日夜，袭击了日伪军在望亭车站的外围据点。

战斗很快打响，突击队仅仅用了15分钟就解决了战斗，守卫车站据点的日伪军一个中队被全歼。这场夜袭战打得漂亮，但在激战中吴志勤被机枪打中右腿，战斗结束后住进了野战医院。

8月下旬，新四军第五十二团开始北撤，由于部队是紧急撤离，所以重伤员都留下来就地隐蔽。当时留下来的重伤员有4个人，分别是团组织股长葛永和、指战员裘亦明，排长李小根加上吴志勤，他们都由女护士陈冰负责，此外还有一个14岁的小战士周宝根协助。

为了避免被日伪军发现，他们分散埋伏在无锡茅塘乔一带。吴志勤埋伏在王祥仁村，由王三和老夫妇认作儿子收留在家。陈冰住在一间老堂屋内，由刘老太认作女儿隐蔽起来。

陈冰是个19岁的上海姑娘，她去年刚从上海某医院来到根据地，为抗日贡献力量。陈冰乔装打扮成农村少女，天黑后提着竹篮，抄小路踏草丛，走荒丘蹂荆棘，奔波为伤员换药，脚上时常被刺破溃烂。

吴志勤等人让她保重身体，她毫不在乎地说：“与你们相比，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周宝根假装成放牛娃蹿东踱西，到处打听消息。吴志勤叫他注意安全，他稚气地说：“你们在枪林弹雨中都不怕，我怕什么。”

日伪军为清剿新四军，实行残酷的“连坐”制度，叫嚣一人通“匪”，全家杀头，一家藏“匪”，全村烧光，见“匪”喊者有奖，报者重赏，疯狂地进行“三光”政策。

日伪军凶残，但没有吓倒老百姓，他们掩护照料着吴志勤等人，蹲稻田、钻牛棚、卧猪圈，渡过了无数次危险。除了提防日伪军的搜捕外，还要与伤病作斗争，天气炎热，躲藏环境恶劣，伤口开始感染溃烂。

当时药品奇缺，只有一把镊子，几卷纱布药棉，用盐开水消毒。没过多久，葛永和因流血不止，裘亦明因肩部弹片无法取出，相继牺牲了。吴志勤也因为腿部有弹片，伤势日益严重，生命危在旦夕。

陈冰非常着急，不顾个人安危，四处奔走，寻医抓药。终于在梅村找到了西医张福康，张福康是一个有爱国思想的医生，他遭到日伪军迫害坐了一年的牢，现在才被释放回来。

当从陈冰口里得知吴志勤的伤势后，张福康毫不犹豫地冒着生命危险来为吴志勤治伤。手术那天晚上，由于没有麻药，吴志勤被捆在一条长凳上，用湿毛巾堵住嘴巴，使用一把修脚刀进行手术。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由于不知道弹片具体位置，只能一刀刀割下去，最后挖出了一盆发黑的血肉，终于取出了三块弹片。手术成功了，吴志勤全程痛得浑身是汗，一度昏厥过去。当年关公刮骨疗伤，不过是小说演绎而已，吴志勤经历的是真正的割肉取弹片，那种疼痛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

有一天，日伪军清乡队召集老百姓开会，污蔑新四军是匪徒，14岁的周宝根在打探消息时被日伪军撞见。日伪军逼他说新四军的坏话，周宝根假装是哑巴不说话，鬼子对他一顿拳打脚踢，把他打得奄奄一息。

鬼子再度逼他说时，他突然开口了：“新四军是老百姓的部队，你们才是土匪！”周宝根被日伪军抓走了，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他的遗体被人们在村外发现，鬼子残忍地杀害了他。

风声越来越紧，吴志勤等人无法在王三和家呆下去了。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王三和一家将他们悄悄地转移到了青莲庙，化装成和尚以避风险。房东王三和替他剃了个光头，一件僧衣，还给了一串佛珠，连夜把他驮到青莲庙。

青莲庙的管事是王老二夫妇，他们夫妻都是老佃农。老夫妇求神拜佛，为吴志勤祈祷，希望他们逃过此劫。进入青莲庙后，陈冰隔三差五会到庙里来照看吴志勤的伤势，当时还有一位伤员李小根在隔壁村，陈冰孤身一人在两个村子间来回奔波，每次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

虽然村民们极力隐藏消息，但很快还是走漏了消息，外面有人传言：“青莲庙里来个小和尚不规矩，有个漂亮女人天天晚上去。”这时清乡已进入深入阶段，日伪军烧杀抢掠，地痞恶棍们更是为非作歹。当地有一个恶棍叫高和当，他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对陈冰起了歹念。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三个恶汉拿着匕首闯进了故堂屋内，找到陈冰说：“你今天晚上去高和当家里，你就可以平安无事，否则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陈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镇静下来，沉着机智地说：“今夜昏天黑地的我不去，就算要去也要明天光明正大地去。”

陈冰话音未落，顺手拿起一把剪刀，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说道：“今夜硬要我去，还是用棺材来拾我的尸体。”恶汉们思念她已是笼中之鸟，飞不到哪去，也眼瞅着村民前来搭救，害怕引起众怒，于是便吆喝着向高和当交差去了。

天亮之后，陈冰到庙里向吴志勤诉说了她的遭遇，吴志勤对她说：“你快走吧，不要再顾我们了，我们死了也无愧。”

但是她却坚定地说:“照顾伤员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的阵地就在这里，我与你们生死共存。”陈冰的话说得很坚决，她是一个坚定的新四军战士。

情况危急，高和当这些恶棍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说不定还会来抢人，眼下必须想个办法脱困才行。但吴志勤腿伤未愈，陈冰又是一个女孩子，他们又被盯上了，有什么办法逃走呢？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来了两个青年，急匆匆地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吴志勤和陈冰一听，不敢相信这两个人是救兵，他们担心这些人是高和当派来诱骗他们的。

吴志勤和陈冰犹豫不定之时，来人亮出了他们的身份是地下交通员蔡天生、蔡伯琴。吴志勤仔细盘问，所有细节都准确无误，于是便相信了他们。两个地下交通员把吴志勤驮上早备好的小船，把他和陈冰秘密地送往鸿山铁山寺。

到了铁山寺后，吴志勤仍然当和尚隐蔽身份，不久后另一个伤员李小根也被接上了山，李小根假扮成香伙，由来法、铁生两个和尚收留他们，陈冰则在离铁山寺不远的泰伯墓坟屋内隐居。

不久之后，日伪军在距离铁山寺不远的庙里发现了蔡天生、蔡伯琴的行踪，日伪军于是对所有寺庙进行逐一严查。这样一来，铁山寺也不能呆了，当时情况紧急，大家商量与日伪军拼死一战，突围出去的人记得设法联系组织，把大家牺牲的情况如实汇报。

在来法、铁生两个师父的帮助下，吴志勤等人撤下了铁山寺，他们刚离开铁山寺，寺庙就遭到了日伪军的搜查。来法、铁生俩师父被日伪军毒打，始终未招出伤员的去向。

出了铁山寺后，李小根在混乱中走散了，他在路上不幸遭遇日伪军的巡逻队，日军用刺刀刺了他八刀，将他残忍杀害。

吴志勤和陈冰走了另外一条路，他们发现李小根掉队时，已经无法再回去寻找他，只能祈祷他能平安。吴志勤因为腿伤走得不快，他多次让陈冰自己逃生，陈冰始终不肯。

为了方便照顾吴志勤，他们假扮成一对小夫妻，流浪栖息于小河浜芦苇中隐蔽。不久之后，渔民周阿菊夫妇可怜他们，便让他们上了船。在得知吴志勤是新四军伤病员后，周阿菊夫妇将他们假装成看病的，想办法送他们出封锁线。

他们连续尝试了五次，经历了多次危险，最后还是无法穿过封锁线。他们只好上岸，白天躲在田野芦苇中，晚上由陈冰扶着，吴志勤上村要饭吃。当时已入寒冬，挨饿受冻，病情加重，死神在威胁着吴志勤。

有一次到洪斗村要饭时，吴志勤和陈冰遇到了熟人陈耀明，陈耀明决定帮他们脱困，他弄到一张作废的“良民证”给吴志勤，又请女裁缝钱若兰把她的“良民证”给了陈冰。由茅家弄小学的教师给他们拍了照片，用铜板做了假的钢印，吴志勤和陈冰拿着两张“良民证”上了路。

第二天，他们成功地在刘潭乔混上了轮船，用伪造的“良民证”小心翼翼地混过了重重检查。轮船到了苏州后，陈冰乘坐火车去了上海，吴志勤回到无锡西乡毛村老家。

离开时二人相拥而别，并承诺他们会设法联络组织，寻找机会再干革命，如果条件允许或者革命成功了，他们还会见面的。

年轻时的吴志勤

吴志勤在老家休养几个月后，身体终于痊愈了，他打听到了锡西的地下组织后投奔了过去。他和同志们开辟了锡西根据地，发展了锡西警卫大队，建立了锡西办事处。

吴志勤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陈冰，他知道陈冰回到上海后一定会找到组织继续干革命的，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刻她都没有退缩、没有害怕，她后来一定是找到了组织，并继续奋斗到革命胜利，她后来的生活一定是幸福和美好的。

吴志勤无法忘记当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无法忘记那个舍命救他的女护士陈冰……

晚年的吴志勤

• 吴志勤：《沙家浜》“18棵青松”的原型之一，2016年在家乡无锡辞世，享年9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