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胡炜：偶然和必然

来源：封面新闻

文/胡炜

张强猛一脚刹车，将车停在小区入口通道。

小区车辆进出本是两个口。今天出口处的电闸坏了，有师傅正在检修，关闭着。张强是大学教哲学的老师，喜欢动口不动手。如果不是因为结婚买房远离了校区，他一定不会学开车。费了老大劲，才将驾证考下来，除了上下班，平时很少动车。遇到转弯抹角的窄路，特别是在拥堵的市区，在汹涌的车流中，张强总是手忙脚乱。

通道本就狭窄，平时出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蹭着、挂着。今天进出用同一个口，刚要出去，一辆红色小车迎面过来，见张强的车出来，虽是停住了，但车身占了出口的部分位置。张强犹豫间，后面已跟上来几辆车，无法后退了。

开红色车的是个女孩，刚下车来看究竟，后面也跟上来好几辆车。张强攥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发紧，额头上直冒汗。这一瞬间，张强脑子里冒出个成语：“进退失据。”

女孩对张强说，“你这车完全可以出去的。”张强不说话，只是坚定地摇头。有心急进出的车辆，开始按喇叭。保安从岗亭出来，瞧了瞧，对张强说：“慢慢开，肯定可以出去的。”

张强想说自己没把握，但又不想太示弱，就答道：“你说能过，那只是偶然，我肯定自己过不去，这可是必然。你这样强求别人，是非常不严谨的。”保安被张强一口哲学语言给打懵了，有些生气：“大家都忙着呢，你一个人影响这么多车，还好意思打官腔？”

女孩笑起来，对张强说：“我帮你开出去。”“你帮我开出去？你真有把握将偶然的事情变成必然？”张强很惊讶。

“你下来，让我来。”女孩拉开车门，让张强下了车，然后上去，松手刹，给油，起步，开动小车。女孩几乎是贴着自己的红色车，把张强的车开到小区门口宽敞处停下来。

张强一路小跑跟着，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女孩下车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潇洒模样，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被堵在后面的车鱼贯而出，每个开车人的脸上，写着对女孩的欣赏。

张强回到家，像斗败的公鸡，躺在沙发上，一脸沮丧。“怎么了？是不是学生惹你生气了？”妻子问。张强把上午的事告诉了妻子。

妻子笑道：“还不都怪你，平时总不动车。说你几句，你总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开车，本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你不多开，出洋相是早晚的事呀。不想再丢脸，从明天起，你先送我到单位，再回学校。周末和节假日，我陪你开车去周边自驾游。每天把车动起来，我就不信你比不过一个女孩子。”

之后，张强每天除了送妻子，有事无事都开着车四处转，越是路窄弯拐多的地方，他越喜欢开车去闯。

半年后的一天上午，张强送妻子去上班。在小区出口，又遇到了半年前遇到的情况。张强二话不说，让前面被堵得不敢动的中年女子下来，他跳上去，麻利地将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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