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楼：留春令·小寒——悼念吴爷爷

晨起打开电脑想写点什么，但始终没写。

吴爷爷此前买了我十本《大荒青衣》自留及送人，请人读给他听，甚是欢喜。更欢喜的自然是我，要知道，吴爷爷已84高龄，且是瞎子，他应该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读者了。

昨天小寒，母亲突然告知我吴爷爷离世的消息，然后我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吴爷爷普通到没有史家会给他只言片语的记载，但他在我心里却是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饱读诗书，受尽折磨，终与时代妥协，安于一隅，虔诚地希望社会变得越来越好……

想起他，很是自责。因为吴爷爷一肚子墨水，出口成章，想把大运河文化整理成册给这个世界留点什么，上次见面他也知道我分不开身写这些，遂在我临走时拽着我的手诚恳地托我帮我留意对此感兴趣的人。我点头，并说下趟回来肯定会来探望，但我心底里知道，对于帮他找人一事纯粹是随口应付。吴爷爷送我离开时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因在门口站得太久，我走的时候他竟蹲在地上不住地挥手。

人生如戏，初相遇竟是永别。

吴爷爷没事就去学校门口收废旧电池，他说小孩子不懂事，这玩意扔水里就完蛋了。他像是个大山里的少年，张口就能唱出动人的曲子，逢插秧或划船时总被乡邻怂恿唱一首，他说那时候唱首小曲挑逗女子最动人，哪像现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他说香港肯定不服气，但不曾想这么不懂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胳膊拗得过大腿吗？我奶奶那段时间正好走了，他安慰我爷爷时竟老泪纵横……

吴爷爷上次托我爷爷问我山海经系列第二本书何时出来。我沉默许久。

回南京后没多久，正式把2011年寒假在家一气呵成的一部书稿《逆风追风》翻出来，时隔八年，彻头彻尾修改了一遍，修改幅度达一半甚至更多。在我的青春作品里，这是让我惊叹到没有之一的一部，连出版社主任读罢都不能定性它的文体，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它确实美到窒息。原打算等山海经系列炙手可热时再顺势推出这本，只因吴爷爷一句话，我下定决心临时改道推出这部横跨了整个青春的作品。所有安排都是如此的巧妙。

吴爷爷说我是做大事的人，也语重心长叮嘱了很多，有一句印象颇深：“画骨画皮难画心。”吴爷爷看不见这个世界，所以，他可能看得更清楚吧。

《逆风追风》是一堂永恒的青春公开课，沾满了青春和乡村的底色，角色也简单到只有“我”跟“小和尚”，恰似那年盛夏，只有吴爷爷跟我，俩人坐在廊檐下谈得意犹未尽。

《逆风追风》出版之日，我会烧一本给您，海涵，感谢，祝好！

昨日拟词一首，感慨系之，摘记于此：

《留春令·小寒》

山河有梦，烟雨无声，似故人泪。促膝执手言日短，数风流、少年事。

墙角寒梅谁复问？塞北江南客。朝夕一别作万年，不负卿、立天地。

——2019年小寒次日于金陵

作者简介：王楼，南京山海经行影业创始人。1992年出生于江苏省扬州市，2014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已出版图书《山海点灯人》、《伏羲女娲》、《逆风追风》、《大荒青衣》、《做最优秀的人民教师——徐悲鸿“关门弟子”恽宗瀛从教启示录》，参与编写《中学生轻阅读江苏名篇》等。山海英雄联盟书系业已立项创作。现兼任中华《诗词月刊》南京站站长、中缅经济合作发展促进会高级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