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快点回来帮我找一找东西,全部都不见了,肯定是家贼…….”是母亲的电话,我又该回去捉贼了。
一
在父母那个年代,都是包办婚姻,外婆就我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为了给外婆养老送终,同样是家境贫穷的父亲成了母亲婚嫁的最佳人选。父亲以半入赘的形式在外婆家生活。
从我记事开始,父母就经常吵架打架,最严重的时候是操起家伙,锄头镰刀之类的,左邻右舍都赶来了,有劝架的,有说东道西的,这其中也不乏别人的嘲笑,事情一般都是在我们几姐妹惊慌、害怕和痛哭之中才收场,这些家事也成了村子里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事后看着披头散发的母亲,我曾经问她为什么不跑,她说如果没有我们姐妹几个,如果没有外婆,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母亲的话让我觉得我们是她的累赘,因为我们的存在让她生存得如此困难。而父亲呢,并不是一无是处,也并非好吃懒做,相反,父亲是一个勤劳而有手艺的男人,但是对于一个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除了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要负担一个常年卧病的老人,家庭的重担让父亲喘不过气来,母亲的唠叨就成了每次“战争”的导火索,每次爆发“战争”后母亲的唠叨会更多,因为又多了一些怨恨。所以“战争”的频率也就加大了。
父亲的脾气是暴躁的,发起火来不光是打母亲,连家里那些仅存的破旧家当都被他丢出屋去,每当这时,母亲却还心疼那些破家当,整个身体还去护着,最终的结局就是母亲一身伤,家当也彻底破烂了。母亲总是说,等外婆去世之后,她就不想再忍下去了,她一定要跟父亲离婚。这句话说了几十年,就是现在,母亲也还说,如果还年轻,她一定不跟父亲继续生活。可是母亲,她曾经年轻的时候却想着老了,没有牵挂了再去改变。
二
终于,外婆还是去世了,那年外婆83岁,我10岁。外婆咽气的时候我不在家,当时正在学校上课,邻居跑来告诉我外婆去世了,让我赶紧回去奔丧时,有那么一瞬间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兴高采烈回去的,一路上邻居还一直数落我不懂事,因为我们姐妹几个都是外婆带大的,从此再也没有外婆的爱,可我却一点悲伤都没有。快到家门口时,邻居一直叫我哭,说是人死不能复活,一定要哭,哭得越悲伤就是越舍不得老人离开。可我就是哭不出来,我甚至感到兴奋,满脑子都在想:母亲终于可以不用为了照顾外婆而再忍气吞声,或许就不用再被挨打了。
外婆七丧那天,我们祭拜完之后,按当地农村的风俗,父亲并不是完全上门女婿,我们都是外姓人,所以连夜搬离了那个小村子,回到了我父亲的老家。在这里,我们一家还是像一个外来户一样住进了这个家族,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很少参与这个家族的事情,跟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本来以为换了一个环境,随着我们姐妹几个也慢慢长大,成年的姐姐们也已经出门打工,生活不再那么拮据,母亲的唠叨会少一些,父亲的暴脾气也会好一些。然而,事情反而更糟了。
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家,父亲是硬气了,不再有人说他倒插门,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做人。可我母亲,反而更低声下气了,外婆的离世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彻底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父亲有三兄弟叔叔、伯伯,大娘、婶婶看到我们回来,那真可谓是闭门塞户。这不难理解,农村人靠田地生活,瓜分田地的人来了,那自然是不受待见的。从此,母亲和叔伯两家经常为了一亩三分田,为了一株还未长成的树苗,甚至是为了谁家的鸡是否在谁家门口拉了一坨屎而开始争吵。
有一回,伯伯早年种在我们家门口的一棵树长得过于茂盛,枝干都伸到了我们家的窗户下,母亲让伯母修剪一下,说是台风天危险,而且落叶太多难于打扫。就为这么一件事,伯母非但没有修剪,反而是指桑骂槐,在母亲和伯母对骂的过程中,两个人扭打了起来,由于伯伯在旁边的煽风点火,父亲不是上去给母亲帮忙,而是拎着母亲回家。
说拎一点都不为过,母亲一米四几的个头,又瘦小,根本拗不过暴力下的父亲。关起门,父亲给了母亲一巴掌,对母亲说,对兄弟,对家人要学会忍让,没必要斤斤计较。奶奶在时候还训斥父亲,怎么娶这样一个女人。在母亲悲戚的哭声中,伯母却得意的离开了。从此,母亲恨的人不再只有父亲一个人,而是父亲一家的人。我问母亲,现在外婆已经去世,为什么还不离开。母亲说,她离开了,我们姐妹几个就成了没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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