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综述 陈泽锴
1642年8月,一只老虎出现在广州城北,而上一次广州城老虎伤人的事件,发生于1471年,老虎不寻常地在都市出没的同时,百姓的应对方式也不寻常:他们捕获了老虎,然后将它放生。
这一相对违背古代行为文化的放生老虎的行为,与当时岭南社会的危机重重有关。透过史料分析,当时的人口增长及其导致的物价上涨是造成危机的原因之一。有学者就贸易和气候角度切入,提供了几点新思路。
《从珠江江面远眺广州城景图》 制图者:【荷】纽荷夫 制图年代:1665年 原件收藏机构:哈佛大学图书馆 由澳门科技大学图书馆复制并提供
16世纪10年代到50年代的多轮低温和干燥,引发了岭南地区熟制被迫改变,粮食歉收,食物短缺。
1439德川幕府关闭国门驱逐葡萄牙人和1640西班牙屠杀马尼拉华人的事件之后,一条与岭南紧密相关的贸易路线被切断,白银进口大幅下降严重影响了岭南经济生态。中外货物的交换流通中断后,广州货币量变少,人民变得越来越贫困。
《东印度地图》 制图者:【葡】多拉多 制图年代:1543年 原件收藏机构:亨廷顿图书馆 由澳门科技大学图书馆复制并提供 这是目前已知第一张以“Macao”一词标注澳门的地图,上面红色文字Camtaö指广州
这一食物短缺,贸易衰落的年代,引发了大量匪帮(包括海盗)的出现和旷工、小五金商组织的有一定影响力罢工的兴起。到 1630s 末,土匪,海盗,矿工等势力汇合在一起形成了足够大的动荡力量。这一力量开展伏击,攻击富人(带有阶级斗争色彩),乃至袭击军事据点。
在以上致乱因素的基础上,1644年改朝换代(明清交替)的政治大动荡,将各种混乱糅合在一起,引发了深重的社会危机。清朝建立后的几年间,岭南仍处在高度动荡之中,各派军阀相互混战,一些有一定组织性的农民起义占领了地方并维持了多年,明朝余部在不同的“可能复明者”间摇摆,数量极多的土匪发展出了类军事化的管理体制,铁腕人物组建了大量的自卫军,清政府军事力量十分薄弱,整个岭南陷入极为复杂混乱的社会环境之中。
1647年复明势力同清军的斗争几乎吞没了广州,进而引发粮食歉收,物价上涨,大面积的饥馑。
同时清军将北方病毒携带到了南方,引发了毒性极强的传染病的扩散,几乎“完全毁掉了广东”。
为打击南明势力,1649年起,清军再度进攻广东广西并包围广州城,据各方记载,清军屠城18天,广州人口下降了10万左右。
在极度的动荡之中,1651年广东遭受了严重的台风和洪水,这进一步加剧了危机,人口减少,家庭的生育信心严重下降(生育率大幅降低)。
当时意在复明郑成功基本掌控着东南沿海的经济活动,并设立了海关来管理税务。清政府为了铲除郑成功势力,实施了极不明智的,毁灭性的迁界政策,将沿海居民全部内迁,以各种暴力方式,摧毁了东南沿海的各类房屋和基础设施。将沿海富饶的农业资源、渔业资源、经济资源完全浪费,对既有发展成果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民众几乎是被暴力驱赶的,这引发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并实质上增加了海盗和劫匪。
即便后来迁界令解除,直到沿海贸易重开前,沿海居民的生机来源都十分单一。没有了海洋贸易白银输入减少,而农作物收成量正常或偏多(这是本世纪的一个相对温暖期),根据商品货币关系,就引起了粮价过低(明显的极低)的熟荒。而且当时税收货币化,只收白银,进一步加剧了货币短缺压低了粮价,雇工的富人也开始无力经营,导致大量失业。
不过,几年的大丰收,使得岭南各个地方愈加自给自足,危机期近于结束。
《广州城平面图》 制图者:【荷】纽荷夫 制图年代:1665年 出处:文仕文化博物档案馆 这张广州城全景图,较为准确地再现当时广州地形,地貌和平面分布,将珠江和广州城分别描绘为风景图和鸟瞰图,反映广州作为中外贸易中心的重要性
后来,随着三藩叛乱给岭南带来了一段时间的不稳定期,但是较好的平定了,郑成功的儿子也归降了宋朝,海滨港口开始了相对正常的贸易,标志着一个严重危机期的结束。
在这个长达四十多年的岭南危机中,岭南人口数下降了22%,比起同一乱世期的其他省份,是相对少的。耕地面积则下降了:35%广东;50%广西。农业设施的损毁也比较严重。
但同时这些人文危机给动植物带来了机会,植物的数量和密度有明显增加,野生动物也开始增长。
回到文章开头讲到的老虎,人文凋敝引发了老虎更加自由地活动,人们因战乱遗弃了聚落,给老虎层层深入人类社会,进入中心城市创造条件,广州城的居民,也在战乱中赋予老虎征兆意义,隐含着对自己未来深深的担忧。
十八世纪开始,中国经济开始进入一个复苏期,这一反转的促成因素,与危机相反,是和平,贸易的恢复与温暖的气候。
《从广州到北京内河航线图》 制图者:[荷]芬彭士 制图年代:1668年 原件收藏机构:奥地利国家图书馆 由澳门科技大学图书馆复制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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