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战后被驱逐的德裔难民在行进中。
从但泽(今波兰格但斯克)驱逐的德裔难民。
1945年8月2日,美英苏三国的波茨坦会议最终决定把波兰的版图向西推移200公里,并开始更大规模地驱逐“遣返”德国人和德意志族人。截至1947年10月11日“遣返”行动正式结束,从前德国东部领土上被驱逐或逃亡的德国人为710万人,从波兰中部地区被驱逐的德意志族人为110万,从捷克斯洛伐克被驱逐的为290万人,从匈牙利、罗马尼亚、南斯拉夫被驱逐的合计为70万人。这种所谓的“民族交换”还涉及无数波兰人、匈牙利人、捷克人、犹太人等等。当时的一份研究报告说过这样令人难忘的话:“甚至中世纪开始前后的民族大迁徙运动,也无法同波兰国家面临的这种规模空前的运动带来的困难相比。”
这种大规模驱逐和强迫移居的结果是,欧洲战后普遍形成了单一民族国家,犹太文化已被希特勒德国消灭,德意志文化现在也从中东欧消失。许多曾经繁荣的大城市如维尔纽斯(现立陶宛首都)、柯尼斯堡(现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布列斯劳(现波兰的雅罗茨瓦夫)的居民构成彻底大换血。这样惨痛的经历在被驱逐者心中留下了永远的创伤。(本报柏林电)战后被驱逐者:重新作痛的伤疤———战后被驱逐者问题引起的争论(下)江建国
对于上千万被从世代居住的家乡驱逐出去的德国人和德意志族人来说,尽管他们早已融入战后的西德社会,但那种悲惨的经历是难以忘怀的。战后他们在西德成立了“被驱逐者联盟”以及各个同乡会,维系对故乡的感情,保持在漫长的历史中形成的具有当地特色的德意志文化。他们在短暂的时间内曾成立过自己的政党,西德政府在战后初期曾建立过被驱逐者事务部。历史学界也曾经收集整理过大量的有关资料。但是,战后重建期间更为重要的任务以及欧洲分裂为尖锐对立的两大军事集团的现实,把被驱逐者问题挤到了一边。
这个问题在最近的两年来重新突出起来,乃至演变成一个现实的国际政治问题,有两个因素发挥了作用。其一是前南斯拉夫上世纪90年代以来内战中发生的大规模的种族清洗,使人们不能不想起二战后其实也是种族清洗的被驱逐者历史;其二,中东欧国家政治体制转轨之后,不可避免地要总结自二战以来自己走过的历程。这样,被驱逐者问题终于逐渐成为近年来舆论界、学术界研究的一个中心。诚如德国的《法兰克福汇报》去年8月的一篇社论所说,这是战后总结历史经验过程中最后一个未触及的章节,也是欧洲把它的未来建立在对历史的共同阐释的基础上所必不可少的。
近几年来,无论是在德国,还是波兰、捷克、匈牙利等国家都出版了一批具有广泛影响的著作文章,还有电视连续纪录片等等。德国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格拉斯前年出版了1945年1月苏联潜艇发射鱼雷击沉德国难民船,致使9000余名妇孺老幼丧生的史实为基础的中篇纪实小说《蟹行》。已故知名出版家、政论家马丽昂·多恩霍夫女士对东普鲁士(当今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州)的回忆录重印了20多次。波兰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也有相当多严肃公正的历史学家出版了对波兰战后发生的迫害犹太人和德国平民的研究著作,捷克也对贝奈斯总统驱赶德意志族平民问题进行了大量研究,揭露了许多鲜为人知、触目惊心的暴行。
去年,德国的“被驱逐者联盟”主席、基民盟议员埃丽卡·施坦巴赫发出一项倡议,在柏林建立一个“反驱逐者中心”,作为整个欧洲对历史上发生的种族清洗问题的一个资料中心和研究机构。然而,此议一出,却激起东欧许多人相当大的反感。给欧洲曾带来深重灾难的德国现在要诉自己受过的苦,曾经遭受法西斯侵略的国家却要承认自己也干过不义之事,这样的对话使许多人难以接受。尤其是波兰这个二战最大的受害国家,担心自己因此被钉上耻辱柱,在国际上和欧洲落个虽然受过害,但也是害人者的名声。波兰认为,纳粹德国在其占领区针对非犹太人的罪行以波兰为最烈,仅在华沙被杀害的波兰人就比整个二战期间被杀害的法国人多一倍,社会精英几乎全部消灭,物质损失无法计算,在波兰受的伤害远远没有在欧洲人的集体记忆之中占有一个牢固的位置之时,这样的一个“反驱逐者中心”会使国际社会形成对波兰歪曲的印象。因此上述建议一出,波兰各政党不分左右齐声反对,更坚决反对它建在柏林,由德国来主持。
此后德国冒出来的“普鲁士托管有限股份公司”扬言要为被驱逐者遭波兰没收的财产索取赔偿时,波兰人就更加群情激愤了。虽然这个所谓的公司实际上没有什么影响,德国各政党、包括“被驱逐者联盟”主席都反对它的举动,波兰却极为敏感,诸如“德国要以受害者的角色推卸罪责”、“以赔偿要求转移对德国历史罪责的注意”等言论不绝于波兰的舆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