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抢票软件违反按时间顺序排队的原则

抢票软件成为今年春运最有争议的话题，一些用软件抢到票的网友将之称为“神器”，也有一些网友称抢票软件是“流氓插件”，对不用抢票软件的购票者或在窗口排队买票的农民工来说，意味着不公正，是一种技术压迫。

无论哪种抢票软件，其主要功能都是通过反复刷新网页，帮助用户登录到铁路售票官网12306网站，并自动生成订单，完成购票。然而，如此反复刷新，会增加对12306的盲目点击量，有可能造成12306服务器堵塞甚至瘫痪。另外，使用抢票软件也存在个人信息泄露的风险。

从经济学角度说，抢票软件是一种“插队”行为；通过软件反复抢占位置打破排队时间顺序，从而增加抢到票的几率，是在“一票难求”状态下很多人的一种现实选择。一般来说，如果一种商品非常稀缺，供不应求，应对措施主要有四种：第一，提高价格，以减少有效需求；第二，增加商品的供给量；第三，采取计划分配的模式，控制有效需求；第四，在价格一定的情况下，采取按时间顺序的排队原则。

就火车票而言，提高票价显然会遭到反对；当前运力已达极限，增加供给量在短期内也不现实；而采取车票计划分配的模式往往会带来寻租机会。综合来看，排队原则是在现有约束下比较公正和有效的选择。

抢票软件从本质上违反了按时间先后顺序排队的原则。市场经济条件下，每个购买者都是平等的，每个人的时间成本都是同样的，每个人都不能有超越他人的特权。插队行为会破坏购票秩序，按美国经济学家曼瑟尔·奥尔森的解释，霍布斯设想的那种无序的“丛林世界”是无法维持经济效率和社会公平的。

经济学里有个“囚徒困境”理论，它说明了个人的理性化选择为什么会导致整体利益受损。就购票而言，使用抢票软件者的心理状态是：不相信他人会排队，生怕自己老老实实排队吃了亏。

我们来简要分析为何抢票软件会破坏排队买票的公序良俗。关于一个购票者是否使用抢票软件，存在以下几种情形：第一，自己不用抢票软件，他人也不用，秩序就会得到保障，每个人都得益；第二，自己用抢票软件，他人不用，显然自己是受益者；第三，他人用抢票软件，自己不用，当然自己要吃亏；第四，当他人用抢票软件，自己也用，尽管抢票可能变得困难，也还是有机会弥补损失。权衡下来，使用抢票软件是每个购票者的理性选择。

这种分析是一次性博弈，局限于每个参与者的信息不对称分布，理性人会把破坏排队规则作为自己的现实选择。现实中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理性经济人，但当一些人用抢票软件更容易抢得票，就会引起许多人跟风。这种学习效应使抢票软件迅速传播，从而导致订票网站遭受不必要的压力，降低购票效率。当整个秩序破坏了，所有人都会成为这种理性选择的牺牲品。

虽然这次抢票软件的“插队”行为带来了一些不公正和无效率，然而，这样的“插队”行为在客观上也会促进购票制度改进。如何改变当前相对混乱的购票秩序，使其从混乱走向成熟？新制度经济学给了我们一些有益的启示。

第一，现实的市场交易成本不等于零，交易是有摩擦和有成本的，好的制度就成为降低交易成本的关键。从当前的购票方案来说，按时间顺序排队的原则不考虑个人的身份和财富，是相对比较公平的制度，同时也是相对有效率的。抢票软件的介入，不仅有失公平，同时，如果大家都使用软件，导致整个网络瘫痪，大家都受损，使得整个效率降低。

第二，除降低交易成本外，改进技术也是提高经济绩效的关键。12306网站作为全国旅客购买火车票的唯一正式网络平台，需要提高技术，修补网络漏洞，从而在技术层面上降低购票者的成本。

第三，有序和公正的制度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经济绩效。市场经济有效运作的逻辑前提是有序和公正。一方面，抢票软件（本身无所谓道德与不道德）给一部分人带来了效率，伤害了其他人的利益，这是该种软件引起巨大社会争议的原因。另一方面，铁路垄断限制了其他主体介入竞争，需要引入民间力量形成鲇鱼效应，打破垄断格局，从而完善铁路建设，缓解春运一票难求的问题。

中国的“春运潮”是当代世界最大的人口迁徙潮。这种因文化习俗引致的巨大运输压力，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挑战。每到春节，韩国也会出现一票难求的局面。中国由于经济空间布局不均衡，这种压力更大。要想让春运不再难，推动区域经济均衡发展和推进中西部城镇化进程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案。国家也正在积极推进这些战略：从出台诸多区域的产业振兴规划到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就是最显著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