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那会儿,希特勒在柏林挨了一记大耳光,抽他的人是英国皇家空军。
这巴掌不重,就几架轰炸机,扔下的炸弹还没砸出多大水花,但打脸的效果是满分。
因为希特勒跟德国老百姓拍着胸脯保证过,柏林的天空绝对安全。
这下好了,牛皮吹破了,他当场就炸了,对着手底下的人咆哮,说要建一种谁也炸不烂的堡垒。
于是,建筑师弗里德里希·塔姆斯被拽了过来。
任务简单粗暴:用钢筋和混凝土,在柏林市中心给我立起几个怪物,要硬到能顶住盟军最重的炸弹。
塔姆斯也没含糊,拿出的图纸,压根儿就不是个房子,那就是一座能打仗的大楼。
六个月,就六个月,一群工人、战俘玩命地干,硬生生在柏林动物园旁边,堆起了一座三十九米高、墙壁比坦克装甲还厚的混凝土巨兽。
这就是动物园防空塔,代号“G塔”,柏林上空最硬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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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奥托·德斯特站在这座巨兽的头顶上,感觉脚下的城市都在发抖。
这地方离地面快四十米,风刮得脸生疼,但德斯特心里稳得很。
他是这座塔上四门128毫米双联高炮的总炮长,从西班牙内战的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手。
对他来说,打炮不是为了什么虚头巴脑的口号,这是一门手艺,一门关于角度、速度和预判的精密手艺。
他手底下那帮兵,最小的才十六岁,都是些半大孩子,被他训得跟机器人似的。
德斯特的要求很简单:警报一响,脑子里就不能有别的东西,只有目标。
那128毫米的高炮,一发炮弹下去,能在天上炸开一大片,但机会也就那么几秒钟。
抓不住,飞机就飞过去了。
所以,当探照灯的光柱死死咬住一架兰开斯特轰炸机时,德斯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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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解一道数学题,一道用炮弹当笔,天空当纸的数学题。
底下几层,是另一番景象。
塔里面塞了一万多名柏林市民,空气又闷又臭,混着汗味、恐惧和婴儿的哭声。
对他们来说,这座塔就是诺亚方舟。
炮声在头顶上炸响时,整个塔身都会跟着一晃,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可没人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这座塔还在开火,他们就暂时是安全的。
上面是屠宰场,下面是避难所,这座塔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玩意儿。
时间倒回1940年,希特勒的脸被打肿之后,他不光要建G塔(Gefechtsturm,战斗塔),还要配一个L塔(Leitturm,指挥塔)。
G塔是拳头,L塔就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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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塔上装着当时最顶尖的“维尔茨堡巨人”雷达,能探测到八十公里外的飞机。
雷达捕捉到目标,数据通过地下电缆传到G塔,G塔上的炮手再根据这些数据调整炮口。
这套系统在当时,算是顶配了。
1941年4月,动物园防空塔建成了,紧接着,洪堡海因和弗雷德里希两座G塔也拔地而起。
这三座塔在柏林市中心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火力范围互相覆盖。
理论上,任何想从市中心上空飞过去的盟军飞机,都得从这个死亡三角里过一遍。
德国人给这个防御体系起了个名叫“柏林上空的云中城堡”,听着挺浪漫,但对盟军飞行员来说,这就是地狱之门。
1943年11月22日晚上,地狱之门真的打开了。
英国人一口气派来七百多架轰炸机,黑压压的一片,想用“饱和攻击”一波带走柏林的防空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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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德斯特等的就是这一天。
“开火!”
他的吼声被炮声瞬间吞没。
四座双联炮塔,八根炮管同时喷出火舌,巨大的后坐力让整个平台都在摇晃。
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烫得空气都扭曲了。
炮手们戴着厚厚的石棉手套,机械地重复着装填、瞄准、发射的动作。
德斯特站在指挥台上,用望远镜死死盯着天空。
一团火光在云层中爆开,接着又是一团。
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他的炮弹找到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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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动物园防空塔上的炮手们几乎打疯了。
他们打出了一个谁也不敢信的战绩:击落了十七架轰炸机。
这个数字让奥托·德斯特一战封神,成了柏林上空最出名的“炮王”。
从那天起,盟军的飞行员在任务简报里,都会听到一个特殊提醒:小心动物园上空的那个怪物。
当然,一座塔再猛也扛不住人多。
真正让盟军头疼的,是那三座塔组成的火力网。
1944年12月,美国第八航空队想试试这个三角到底有多硬。
他们派了一千二百多架B-17和B-24,白天来,浩浩荡荡,摆明了就是要硬碰硬。
那天柏林的天空,简直就是钢铁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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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G塔同时开火,上百门中小口径高炮也在拼命嘶吼。
德斯特和他的同行们,那天往天上倒了快五千发128毫米炮弹。
炮管打得通红,冷却水不停地浇上去,蒸发成一片白雾。
美国人也是铁了心,顶着炮火往前冲。
飞行员们眼睁睁看着旁边的友机被撕成碎片,拖着黑烟往下掉,但编队一点没乱。
战后,德国人说那天三座塔干掉了三十七架轰炸机。
美国人那边说,我们总共就掉了二十一架。
这笔账到现在也算不清,因为德国人喜欢把协同作战的战斗机战果也算到防空塔头上。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三座水泥疙瘩,实实在在地让盟军的轰炸成本高了不少,也让每次轰炸柏林的飞行员,心里都多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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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45年春天,第三帝国眼看就要完蛋了。
苏联红军的坦克已经开到了柏林郊区。
天上的威胁变成了地上的威胁,但防空塔还在战斗。
德斯特他们把炮口放平,128毫米的高射炮摇身一变,成了反坦克炮。
一炮下去,苏联人的T-34坦克就像纸糊的一样。
最后的日子里,这座塔的军事意义已经不大了。
它成了一座真正的方舟。
塔里面除了平民,还塞进了一个野战医院,伤员一层层地码在走廊里。
当柏林城里炮火连天,到处是废墟和尸体时,动物园防空塔成了这座地狱里唯一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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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特和他的炮手们,还在为城里残存的德国守军提供着火力支援,直到弹药打光,直到苏军的旗帜插上国会大厦。
战争结束了,英国工兵接管了动物园防空塔,他们觉得这玩意儿太碍眼,是个耻辱的象征,必须拆掉。
1947年,他们在塔体里钻了无数个洞,塞进去了二十五吨炸药。
一声巨响,浓烟滚滚,整个柏林都感觉到了震动。
等烟散了,所有人都傻眼了:那座塔,晃了晃,掉下来一些水泥块,但主体结构还好端端地立在那儿。
英国人不死心,又加大了药量,炸了第二次。
结果还是一样。
这座为了抵御炸弹而生的怪物,自己也成了最难对付的炸弹。
最终,人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把它一点点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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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的兄弟,洪堡海因和弗雷德里希防空塔,因为拆除难度太大,干脆就被保留了下来,成了今天柏林的特殊地标。
奥托·德斯特活到了战后,再也没有摸过大炮。
对于他在防空塔上的战绩,盟军的记录是412架,德军自己的统计则超过1200架。
参考文献:
Foedrowitz, Michael. (1998). The Flak Towers in Berlin, Hamburg and Vienna 1940-1950. Schiffer Publishing.
Speer, Albert. (1970). Inside the Third Reich. Macmillan.
Ryan, Cornelius. (1966). The Last Battle. Simon & Schuster.
Jessen, C. (2014). Der Flakturm: Berlin, Hamburg, Wien. Ch. Links Ver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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