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卷着血腥气,掠过“靖远城”残破的城头。沈惊鸿拄着玄铁剑,剑身斜插在城砖缝隙里,带出的血珠顺着冰冷的铁刃缓缓滴落,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暗红。他的铠甲早已被刀砍箭射得千疮百孔,左臂的伤口刚用布条草草包扎过,血渍正一点点浸透布料,带来阵阵钻心的疼。
“沈大哥!金兵又开始攻城了!西北角快顶不住了!”赵虎的嘶吼声穿透厮杀的喧嚣,他浑身浴血,鬼头刀上还挂着敌军的碎甲,脸上的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那双平日里憨厚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决绝的杀意。
沈惊鸿猛地抬头,望向西北角的城墙。只见金国的云梯如同狰狞的巨蟒,密密麻麻架在城墙上,身披重甲的金兵踩着云梯向上攀爬,他们的嘶吼声、兵器的碰撞声、城砖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绝望而壮烈的战歌。靖远城,这座位于西域边境的孤城,已经被完颜烈率领的五万大军围困了整整三十日。
三十日前,他们护送赵宸抵达靖远城时,这里还是一座商旅不绝、炊烟袅袅的边城。城主魏长风是前朝老将,听闻大宋皇室后裔驾到,当即打开城门迎接,将全城的兵力和粮草都交给沈惊鸿调度,誓要与金兵死战到底。可谁也没想到,完颜烈竟会如此迅速地追来,五万大军如同黑云压城,将靖远城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飞出。
“婉儿,保护好殿下!”沈惊鸿大喝一声,拔出玄铁剑,剑身嗡鸣作响,“赵虎、李墨,跟我去西北角!”
林婉儿握紧了袖中的银针,点了点头。她的青色衣裙早已被硝烟熏成了灰褐色,脸上沾着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这些日子,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而是成了守城将士的“神医”,日夜不休地为伤员处理伤口,累得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赵宸站在城楼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剑,虽然未曾上过战场,却始终坚守在城楼,用言语鼓舞着每一位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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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鸿跃上城垛,玄铁剑劈出一道凌厉的剑风,将一名刚爬上城头的金兵斩落城下。那金兵惨叫着坠落,重重砸在云梯上,将后面攀爬的几名金兵也带了下去。可更多的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手中的斩马刀带着寒光,朝着沈惊鸿砍来。
“铛!铛!铛!”
玄铁剑与斩马刀接连碰撞,火花四溅。沈惊鸿的“流云剑法”在战场上愈发凌厉,每一剑都招招致命,剑锋所过之处,金兵纷纷倒地。可金兵实在太多了,杀退一批,又来一批,他们的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几乎与城墙齐平,后面的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地向上攀爬。
“沈大哥,俺们的箭快用完了!”一名年轻的士兵大喊着,他的手臂被箭射穿,却依旧咬着牙拉弓射箭,直到弓弦断裂,才不得不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爬上城头的金兵冲去。
沈惊鸿心中一沉。这三十日来,靖远城的粮草和军备早已消耗殆尽。起初,他们还能依靠城中的存粮和百姓捐赠的食物支撑,可随着围困日久,粮食越来越少,如今每名将士每天只能分到半块干硬的麦饼,连水都要省着喝。箭矢更是短缺,守城将士们不得不捡起金兵射来的箭,擦拭干净后再射回去,甚至用石头、瓦片当作武器。
“用石头砸!用滚木擂!绝不能让金兵爬上来!”沈惊鸿嘶吼着,一脚踹向身边的一块巨石。巨石顺着城墙滚落,砸在云梯上,将云梯砸得粉碎,上面的金兵纷纷坠落,惨叫连连。
赵虎挥舞着鬼头刀,如同一尊战神,他的身边早已堆满了金兵的尸体,刀身都被砍得卷了刃,可他依旧不知疲倦地砍杀着。“狗娘养的金兵!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位将士。
李墨则手持短剑,游走在城头各处,他虽然力气不大,却心思缜密,专挑金兵的要害下手。他看到一名金兵正要举刀砍向一名受伤的士兵,立刻扑了上去,短剑从金兵的后心刺入,金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小心背后!”李墨扶起受伤的士兵,将他推向城楼内侧的医护点。
城楼内侧,林婉儿正忙着为伤员处理伤口。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顾不上擦拭。一名士兵的腿被金兵的斩马刀砍伤,骨头都露了出来,疼得浑身抽搐。林婉儿咬着牙,用烈酒为伤口消毒,士兵疼得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用针线缝合伤口,再撒上金疮药,用布条包扎好。
“婉儿姑娘,又有一批伤员上来了!”一名医护兵喊道。
林婉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继续投入到救治中。她知道,每多救一名伤员,城头上就多一份战力,靖远城就多一分希望。她抬头望向城头,看到沈惊鸿正浴血奋战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多了一份坚定。她相信,只要沈大哥在,只要所有人都不放弃,他们一定能守住靖远城。
赵宸站在城楼的角落里,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战争会如此残酷,生命会如此脆弱。这些日子,他亲眼看到无数将士为了保护他、保护这座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兵,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刚成家的青年……他们原本都有自己的生活,却因为金兵的入侵,不得不拿起武器,走上战场。
“魏城主,城中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赵宸问道。
魏长风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殿下,粮仓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最多还能支撑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再没有援军,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宸沉默了。他知道,靖远城地处偏远,西域的回纥部落还在观望,江南的朝廷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派来援军。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魏城主,”赵宸抬起头,眼神坚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人,也要战至最后一刻。我大宋的将士,绝不能向金兵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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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敬佩:“殿下说得对!我魏长风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就在这时,城下传来了完颜烈的喊话声,声音透过扩音的铜筒,传遍了整个城头:“城上的人听着!本帅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打开城门,交出赵宸,本帅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等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完颜烈的声音充满了傲慢和威胁,城头上的将士们听了,个个怒目圆睁。
“狗贼!休要猖狂!”一名老兵大骂道,“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投降!”
“是啊!想让我们交出殿下,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将士们纷纷响应,怒吼声震彻云霄。
沈惊鸿冷笑一声,朝着城下喊道:“完颜烈!你休想!我大宋的将士,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宁死不屈!你若有本事,就尽管攻城来!我们奉陪到底!”
完颜烈见劝降不成,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好!好一个宁死不屈!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帅心狠手辣!传令下去,全力攻城!城破之后,屠城!”
随着完颜烈的一声令下,金兵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无数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城头,城砖被射得千疮百孔;投石机投出的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城墙摇晃不止,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
“不好!城墙要塌了!”一名士兵大喊着。
沈惊鸿回头望去,只见西南角的城墙被巨石砸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还在不断扩大。几名金兵趁机从裂缝中钻了进来,挥舞着刀,朝着守城将士砍来。
“守住裂缝!绝不能让金兵进来!”沈惊鸿大喝一声,带着赵虎和李墨朝着西南角冲去。
玄铁剑、鬼头刀、短剑同时挥舞,将钻进来的金兵斩杀殆尽。可更多的金兵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钻进来,城头上的局势变得愈发危急。
“沈大哥,俺们快顶不住了!”赵虎浑身是伤,力气也快耗尽了,他的鬼头刀砍在金兵的铠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沈惊鸿也感到体力不支,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头晕目眩,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玄铁剑再次劈出,将一名金兵的头颅砍下。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杀敌的决心。
就在这时,林婉儿突然跑了过来,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弓箭,虽然拉得有些吃力,却依旧瞄准了一名金兵的咽喉,松开了弓弦。箭矢呼啸而出,正中金兵的咽喉,金兵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婉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沈惊鸿说道。
“沈大哥,我也能杀敌!”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不能只看着你们在前面拼命,我也要为守城出一份力!”
沈惊鸿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他知道,林婉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了。
城头上的战斗愈发惨烈,双方死伤惨重。守城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阻挡着金兵的进攻。
夜幕降临,金兵的攻势暂时停了下来。城头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幸存的将士们瘫坐在城头上,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啃着干硬的麦饼,有的则望着城下金兵的营寨,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却也带着一丝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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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鸿靠在城砖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左臂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不停地流淌,他却懒得去管。他看着身边幸存的将士们,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这些日子,因为他的到来,因为赵宸殿下的到来,靖远城陷入了战火,无数将士献出了生命,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沈大哥,你别自责了。”林婉儿走到他身边,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包扎伤口,“这不是你的错,是金兵太残暴了。如果不是你,靖远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更多的百姓会遭到屠杀。”
沈惊鸿摇了摇头:“可还是有那么多将士死了……他们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他们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死,死得其所。”赵宸走了过来,语气沉重,“沈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三十日来,你带领将士们一次次击退金兵的进攻,守住了靖远城,也守住了我们抗金的希望。我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后悔。”
魏长风也走了过来,说道:“沈兄弟,殿下说得对。我们守城,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殿下,更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为了守住大宋的一寸土地。就算战死,我们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
沈惊鸿沉默了。他知道,赵宸和魏长风说得对,可心中的愧疚却始终难以释怀。他抬头望向夜空,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漆黑,就像他们此刻的处境,看不到一丝光明。
“魏城主,城中的百姓怎么样了?”沈惊鸿问道。
魏长风叹了口气:“百姓们也受苦了。粮食短缺,不少人都饿肚子,还有一些百姓在金兵的攻城过程中受伤甚至死亡。但他们都很支持我们,不少百姓主动加入了守城的队伍,有的为我们运送粮草和武器,有的为我们救治伤员,没有一个人抱怨。”
沈惊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乱世之中,百姓们虽然弱小,却有着最朴素的爱国情怀。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却知道金兵是侵略者,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家园。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百姓的支持,他们才能在金兵的围攻下,坚守三十日。
“明日,金兵一定会发动最后的总攻。”沈惊鸿缓缓说道,“我们的粮草和军备都已经耗尽,将士们也都疲惫不堪,想要守住靖远城,难如登天。”
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沈惊鸿说的是实话。明日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恶战,他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们也要战至最后一刻!”赵虎猛地站起身,眼神坚定,“俺们是抗金义士,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对!战至最后一刻!”李墨也站起身,“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金兵垫背!”
幸存的将士们也纷纷站起身,齐声喊道:“战至最后一刻!战至最后一刻!”
他们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力量,在夜空中回荡。
沈惊鸿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斗志取代。他知道,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能放弃。就算战死,也要让金兵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沈惊鸿猛地站起身,玄铁剑指向夜空,“明日,我们与金兵决一死战!就算是死,也要让完颜烈知道,我大宋的将士,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我大宋的土地,绝不容金兵肆意践踏!”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将士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金兵就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完颜烈亲自督战,五万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向靖远城,云梯、投石机齐上阵,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城头上的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坚定地望着城下的金兵。沈惊鸿站在城头最前方,玄铁剑在晨光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兄弟们,今日一战,生死未卜。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沈惊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城头,“为了家国,为了百姓,杀!”
“杀!杀!杀!”
将士们齐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迎向了冲上来的金兵。
战斗再次打响,城头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沈惊鸿如同战神附体,玄铁剑所过之处,金兵纷纷倒地。赵虎、李墨、林婉儿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与金兵展开了殊死搏斗。
魏长风率领着城中的百姓,也加入了战斗。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扁担,有的甚至拿着石块,朝着金兵冲去。虽然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战斗力远不如金兵,却有着必死的决心。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一把锄头,朝着一名金兵冲去。金兵一刀砍来,老人的手臂被砍断,鲜血喷涌而出。可他却没有退缩,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金兵的腿,大喊道:“杀了他!快杀了他!”旁边的一名士兵趁机冲了上去,一刀将金兵斩杀。老人看着金兵的尸体,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一名年轻的妇女,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躲在城墙的角落里。一名金兵冲了过来,想要伤害婴儿。妇女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金兵的刀,婴儿得救了,妇女却倒在了血泊中。
这样的场景,在城头上随处可见。百姓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这座城,守护着他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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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鸿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感动。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无数的百姓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的力量或许渺小,却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洪流,足以撼动任何强敌。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城头上的将士和百姓越来越少,金兵却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西南角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大量的金兵从缺口涌入城中,开始了烧杀抢掠。
“守住缺口!不能让金兵进城!”沈惊鸿嘶吼着,带着赵虎和李墨,朝着缺口冲去。
他们在缺口处与金兵展开了殊死搏斗,杀退了一批又一批的金兵。可金兵实在太多了,他们的体力也渐渐耗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赵虎的腿被金兵的箭射穿,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被一名金兵砍中了肩膀。“沈大哥,俺……俺不行了……”赵虎的声音微弱,“你一定要守住殿下,守住……守住大宋的希望……”说完,他头一歪,再也没有醒来。
“赵虎!”沈惊鸿大喊一声,心中充满了悲痛。他猛地回头,一剑将那名杀死赵虎的金兵斩杀,眼中布满了血丝,如同受伤的野兽。
李墨的短剑也断了,他赤手空拳地与金兵搏斗,身上被砍得伤痕累累。最后,他抱住一名金兵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咬断了金兵的喉咙,自己也被旁边的金兵乱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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