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莫斯科不回话。
1989年的德累斯顿,东德,冬天的空气冷得像铁。
柏林墙刚刚被推倒,愤怒的人群正朝着克格勃的大楼涌过来。
屋子里,一个叫弗拉基米尔·普京的苏联中校,正和几个手下拼命往焚化炉里塞文件。
那些苏联的最高机密,就这么烧成了灰。
他放下听筒,能听见的只有纸张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人群的嘶吼。
总部,那个强大的莫斯科,把他和他的弟兄们扔在了这里。
他后来跟人讲,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国家没了,它消失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特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单位被抄家,更是一种信念的崩塌和重塑。
一个超级大国,没了强硬的意志和命令,就这么散架了。
这个画面,这通无人应答的电话,像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他脑子里。
从那一刻起,他明白了,权力这东西,要是抓不紧,那就什么都不是。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一把没人敢惹的铁腕,就只能任人宰割。
两年后,苏联的红旗在克里姆林宫降下,彻底凉了。
普京也脱掉了那身克格勃的制服,回了老家圣彼得堡。
眼前的俄罗斯,乱成了一锅粥。
过去那个让全世界都得掂量掂量的庞然大物,现在被人叫做“卖石油和天然气的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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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脑子活络的家伙,靠着倒卖国家工厂和资源,一夜之间成了巨富,这些人后来被叫做“寡头”。
他们开着豪华游艇,在全世界买豪宅,而莫斯科街头的老太太,可能连第二天的面包都买不起。
国家的钱,就这么被掏空了。
南边的高加索山区,车臣闹独立,仗打得一塌糊涂,尸横遍野。
对于亲眼见过帝国如何倒下的普京来说,九十年代的俄罗斯就是一场灾难。
人们没工作,没钱,更没尊严。
他看着西方人跑来教俄罗斯搞“民主”,搞“市场经济”,结果国家差点被这些花里胡哨的词给拆了。
他骨子里不信这些。
他后来决定进官场,不是因为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就是出于一个最朴素的想法——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让一切恢复秩序。
这就像一个老派的管家,看不惯家里被一群外人搞得乌烟瘴气,他得站出来把规矩重新立起来。
普京在官场里的爬升,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轰轰烈烈。
他悄无声息,话不多,但办事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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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圣彼得堡副市长干起,96年被叫到了莫斯科。
在克里姆林宫那个大院子里,各路人马都在表演,只有他像个影子,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那时候的大老板叶利钦,身体已经垮了,成天醉醺醺的,国家也让他折腾得差不多了。
他看来看去,觉得普京这个从克格勃系统里出来的小伙子,不咋呼,听话,身上有股子他已经丢掉了的劲儿。
1999年的最后一天,千年虫危机闹得全世界人心惶惶。
叶利钦对着全国发表新年讲话,说着说着,突然宣布不干了。
他把国家的印章,交给了当时没多少人认识的总理普京。
电视镜头前,叶利钦跟普京说了一句:“照顾好俄罗斯。”
这话听着像嘱托,其实更像甩锅。
普京接手的是一个快要散架的国家,欠了一屁股外债,军队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他的任务,就是用他在克格勃学到的那套本事——纪律、控制、还有必要时的强力手段——把这个快要散架的巨人重新拼起来。
他搞了个东西,后来被学者们叫做“权力垂直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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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他这个最高领导的命令,要能一竿子插到底,从莫斯科一直传到最边远的村子,中间谁也别想打折扣、搞小动作。
他上台后烧的第一把火,就对准了那帮富可敌国的寡头。
他把他们都叫到克里姆林宫开会,话说的很明白:钱,你们可以留着,但政治,你们谁也别碰。
有个叫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石油大王,当时是俄罗斯首富,不信这个邪,觉得普京动不了他,还想在政治上掰掰手腕。
结果,他的尤科斯石油公司被拆得七零八落,他自己也被送进了西伯利亚的监狱,一关就是十年。
这一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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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这帮新贵族:这个国家,现在我说了算。
接着,他动手把石油、天然气这些能下金蛋的战略产业,又一点点收回到国家手里。
运气也好,二十一世纪头十年,国际油价一路猛涨,大把大把的“石油美元”流进了俄罗斯的国库。
兜里有钱了,腰杆子就硬了。
普京开始发养老金,涨工资,给军队换新枪新炮。
第二次车臣战争,他打得极其凶狠,直接把分裂势力给碾平了。
从2000年到2008年,俄罗斯人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
超市货架满了,汽车多了,出国旅游的人也多了。
那个排队买面包、拿伏特加当硬通货的时代,好像真的过去了。
老百姓觉得,普京带来了稳定和希望,这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支持。
把家里收拾利索了,普京开始琢磨外面的事。
他一直忘不了苏联解体后,北约这个军事组织是怎么一步步把边界推到俄罗斯家门口的。
在他看来,美国和欧洲那些国家,从来就没把俄罗斯当成平等的伙伴,而是把它看作一个需要被不断削弱的对手。
2007年,他在德国慕尼黑的一个安全会议上,当着全世界领导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批评了美国的单极世界政策。
那是他第一次公开跟西方撕破脸。
一年后,格鲁吉亚想加入北约,结果俄格战争爆发,俄军直接冲了进去,然后宣布格鲁吉亚的两个地区独立。
这是普京第一次用武力在地图上画下“红线”。
2014年,乌克兰发生了亲西方的街头运动,总统跑了。
普京没怎么犹豫,迅速出兵控制了克里米亚半岛,然后通过公投把它并入了俄罗斯。
这个举动在俄罗斯国内激起了巨大的民族自豪感,普京的支持率冲到了天上。
但在西方国家看来,这是二战后头一次有国家用武力改变欧洲边界,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制裁、孤立、骂战…
西方的反应一波接着一波。
可普京没退让,他似乎更相信了自己的一套逻辑:跟这帮人讲道理没用,只有你亮出拳头,他们才会尊重你。
这种逻辑的最终结果,就是2022年,他对乌克兰发起了所谓的“特别军事行动”。
在他的话语体系里,这不是侵略,而是预防北约把刀架在俄罗斯的脖子上,是一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打的仗。
普京执政二十多年,确实把一个快要分家的俄罗斯,重新拉回了世界牌桌上。
他像个严厉的大家长,用强力手段管住了家里一群不听话的孩子,没让他们把家给拆了。
但这种什么都由他一人说了算的模式,代价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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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稳定”,不同的声音越来越小,敢公开反对他的人,要么坐牢,要么只能跑到国外。
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似乎都系于他一人之身。
2020年,俄罗斯修改了宪法,这让他可以一直干到2036年。
那个当年困扰叶利钦的“接班人”问题,现在又绕回到了普京自己身上。
一个高度依赖某个强人的体系,最脆弱的环节,就是这个强人不在了怎么办。
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领导人,如今面对的局面,比他生涯中任何时候都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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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的战事看不到尽头,西方的全面封锁正在一点点地消耗着俄罗斯的经济元气。
在2024年春季的选举中,官方宣布他以超过87%的得票率获胜。
那个当年站在德累斯顿焚化炉前的中校,如今已与克里姆林宫和他所重塑的俄罗斯融为一体。
Hill, Fiona, and Clifford G. Gaddy. Mr. Putin: Operative in the Kremlin.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 2015.
Gessen, Masha. The Man Without a Face: The Unlikely Rise of Vladimir Putin. Riverhead Books, 2012.
Zygar, Mikhail. All the Kremlin's Men: Inside the Court of Vladimir Putin. PublicAffairs,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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