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晨躺上手术台的那天早晨,许知夏正撑着孕肚挤进医院电梯。 这个高龄孕妇手里提着给弟弟未婚妻炖的鸡汤,包里揣着母亲新打的十万块借条。 全家没人记得她上次产检是哪天,但谁都记得许知冬婚事还差多少彩礼。 当手术室的灯熄灭时,两个女人的命运同时转向:碧晨亲手终结了五个月的胎儿,许知夏的抵押贷款合同又添了新页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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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冬的电动车在婚介所门口停了四年。 他总说攒够钱就见家长,可工资卡始终停在四位数。 未婚妻碧晨看中的黄金戒指被说成“投资理财”,选中的平价酒店被称为“性价比之选”,这个姑娘退让的每一步,都变成喻静香砍价的筹码。 直到孕检单撕开体面的伪装,未来婆婆将彩礼从二十万压到十万,理由是“带崽的姑娘不值钱”。
许家老房子的木质茶几底下,压着三张不同时期的借据。 2019年许知夏结婚时贴补娘家的五万,2023年给弟弟凑首付的八万,最新这张落款2025年11月的十万欠条,墨迹还没干透。 许大成蹲在门口抽旱烟,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和儿子四年工资本该有的存款数额惊人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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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科护士第三次提醒许知夏该做糖耐检测时,她正在妇科走廊给弟弟转账。 手机银行弹出余额不足的提示,她才想起自己的孕检费还没缴。 喻静香的电话总在此时追来,背景音里混着许知冬打游戏的音效。 “夏夏,碧晨家松口只要十八万八了……”电话那头的计算器按键声,比手术刀碰撞托盘更清脆。
沈明珠的嫁妆是压垮碧晨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从小送养的女儿风光大婚时,喻静香掏空积蓄置办龙凤镯,那笔钱本是她承诺给碧晨的彩礼首付。 当未婚夫支吾着商量“能不能先领证”时,碧晨摸着小腹的弧度轻笑:“你们许家的传承,原来是代代相传的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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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夏的孕检手册停在第12周记录页,而碧晨的产检档案已堆到三指厚。 两个孕妇在妇产医院走廊擦肩时,一个攥着流产同意书,一个捏着信用卡账单。 碧晨删除许知冬微信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婚纱店发来的折扣提醒——那件她偷偷试过三次的鱼尾款,终于打了五折。
喻静香翻找存折的夜晚,许知夏正在抵押房产证。 柜员问她贷款用途时,她盯着屏幕上的胎儿B超照发呆。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道疤痕,刻在弟弟的彩礼单上,也印在她的妊娠风险告知书角落。 许知冬的游戏账号在这天升到满级,他的角色装备价格,刚好等于姐姐被迫放弃的无创DNA检测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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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饭桌的油腻垫布下,藏着更油腻的账本。 2018年许知夏出嫁时的陪嫁被折算成“家庭建设基金”,2022年老房翻新时刮走的墙皮,正好对应她公积金提取金额。 许知冬的恋爱开支记在“传宗接代”科目,而长姐的孕检费用被归入“非必要支出”。
碧晨流产后第七天,喻静香开始物色新的相亲对象。 她抖着婚恋网站的资料页感慨:“现在姑娘彩礼都要三十万起。 ”许知夏的羊水穿刺预约单,在这天变成了弟弟的婚恋网站白金会员费。 医院护工发现309床的孕妇总在深夜对窗发呆,她不知道的是,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还有二十年前那个被迫给弟弟让出大学名额的少女。
当输血成为习惯,疼痛是否就成了长姐的勋章? 那些被称作“应该”的付出,究竟在维系亲情,还是在饲养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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