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闪烁的名利场中,一群手持精致咖啡杯的“精英”们正娴熟地计算着每一分投入所能带来的回报。他们是精致利己主义的大师,生活被优化成一道道利益最大化的方程式。倘若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递到他们手中,他们或许会困惑地皱眉——这个名叫保尔·柯察金的病人,为何要如此“不理智”地燃烧自己?
精致利己主义者与保尔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精神鸿沟。这条鸿沟的一侧是精心计算的得失,另一侧却是超越个体存在的生命追问。
精致利己主义的词典里,“价值”永远与“价格”紧密相连。他们追求的是可量化的成功——职位、收入、社会认可度。保尔卧病在床时仍坚持写作,在他们看来无异于无效投资。他们会困惑:一个双目失明、身体瘫痪的人,为何不安静地接受命运的“止损点”?这种困惑暴露了他们生命观的贫瘠——无法理解世界上存在着比个人舒适更珍贵的财富。
保尔那段著名独白——“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在精致利己主义者听来,恐怕只是一串华丽的修辞。他们的一生都在避免“悔恨”,但他们所谓的悔恨是错过了升迁机会、投资失误、社交失言。而保尔的悔恨,是关于是否将生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观:一个盯着电子表格上季度增长的曲线,一个眺望着人类解放的地平线。
精致利己主义者擅长风险规避,他们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策划,确保自我利益的最大保障。而保尔选择的是不断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参军、筑路、与病魔抗争。这不是鲁莽,而是对生命意义的另一种理解: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厚度;不在于保存,而在于燃烧。
更本质的分歧在于对“自我”的认知。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世界是一个以自我为圆心、以利益为半径的圆。保尔的世界却是无数个同心圆,那个“小我”融入了阶级、民族、人类的“大我”之中。当保尔说“我属于党和人民”时,精致利己主义者听到的是集体对个体的吞噬,而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个体通过融入更大存在而获得的生命扩展。
这种认知隔阂不仅是个人选择的不同,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症候。当功利计算成为普遍思维,当“这有什么用”成为口头禅,保尔式的奉献与牺牲自然变成了难以破译的天书。我们创造了一个太过“聪明”的社会,聪明到无法理解那种“愚蠢”的崇高。
然而,历史的天平从来不会永远倾向精明的一方。当危机来临,当文明面临考验,正是那些被精致利己主义者视为“不理智”的保尔们,用他们的“非理性”坚守,撑起了人类精神的穹顶。他们或许不懂得如何让自己的生活更“精致”,但他们懂得如何让生命更“伟大”。
精致利己主义者读不懂保尔·柯察金,这不足为奇。可悲的不是他们无法理解保尔,而是一个社会如果只剩下这种单一的理解模式,将失去面对重大挑战时最需要的精神资源。当我们只能计算脚下的六便士,而无法仰望保尔所见的月亮时,我们的灵魂已然患上了严重的营养不良。
保尔在病榻上用生命写就的书,本质上是对每一个读者的提问:你究竟要怎样度过这唯一的一生?精致利己主义者已经给出了他们的答案。而这个世界,永远需要另一些人,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