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五大贡院之一！主考官眼中的桂林及首次乡试

顺治十四年（1657年），清朝政府改建定南王府为广西乡试贡院。广西贡院经过不断地维修和扩建，最盛时期有号舍5011间，成为当时全国五大贡院之一。
自从王城改贡院，独秀峰下文风鼎盛、人才辈出。250余年间，王城贡院举办了92场乡试，挑出5000余名举人，其中500余名考取进士及4位状元。在广西贡院举办的92场乡试中，首次乡试至关重要。

王城贡院首次乡试考官

乡试，是中国古代的重要科举考试之一。乡试中试即为“举人”，获得选官的资格，凡中试者还可参加次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争取成为进士。明、清两代的乡试定为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城举行，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考期定在八月，故又称“秋闱”。各省举办“秋闱”大事由皇帝钦定，主管考试各项事务的主官多由巡抚担任，称为“监临”。

康熙二十年（1681年），各省同时举办“辛酉科”乡试。广西因三籓战乱，已十年没有举办过乡试，老贡院残毁。经老巡抚麻勒吉题请，经新巡抚郝浴筹办，桂林靖江王城改建为广西乡试贡院。尽管改建工程在当年年底竣工，却还是没能赶上八月“秋闱”。后来，康熙皇帝批准， “以明年二月，补行粤西乡试”。

补行粤西乡试的主考官要由皇帝钦派。桂林距京师万里之遥，山高路险，危机四伏。广西巡抚郝浴上《再陈粤西省城情形疏》称：“前季煽乱，殆无宁岁，省城五十里外，一望椎髫跣足，挺刃持枪，成群蚁附而行者，皆猺獞也”。朝臣人人推托，康熙左右为难，最后点名，由翰林院编修乔莱承担广西乡试主考官。

这位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大臣名乔莱，字子静，号石林，江南宝应人，康熙六年（1667年）丁未科进士，授内阁中书舍人。康熙十一年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康熙十八年，经荐举试博学鸿儒科，名列一等，改授翰林院编修，与修《明史》。

《侍直图》局部为身着朝服的乔莱

乔莱奉命典试广西，往返途中及典试期间作有日记及诗歌，记录下在桂林主持乡试的前前后后。在《使粤日记》中，乔莱自序：“御极之二十年诛元恶，削平滇黔，以明年二月补行粤西乡试”。康熙命“臣莱”前往桂林“典厥试事”。乔莱接到圣旨，回想起这年夏天做过一场白日梦：“余假寐午门外，梦桂树千余株遍植四野，今桂林之行非前定耶”！乔莱启程前夕，有亲朋好友为其饯别，“语及烽烟乍熄，疮痍未起，天寒岁暮，山荒驿远”的去处，众人“皆凄然不语”，仿佛生离死别 。

清 禹之鼎《乔莱平芜独立小像图》

乔莱动身出发，留下长诗《奉使粤西留别同馆诸年丈五十韵》，诗中有句：“碧瀠湘水折，青接岭云遮。迁客骚人地，蛮烟瘴雨崖。”“惜别长亭酒，严程使者车”。此去山高路远，诗人茫然，不知前程如何，离情别绪，不知此去能否再见。乔莱愁思不尽，再《口占留别又一绝句》：

浩浩黄沙十丈生，乍随残雪上行旌。故人都在红亭外，真个今朝万里行。

乔莱于康熙二十年十二月一日从北京出发，途经冀、豫、鄂、湘诸省，于次年一月二十八日这天冒雨行进九十里，终于到达广西边境。广西巡抚郝浴接驿报，已知乔考官到来，早遣桂林府通判守在省界迎接，陪同乔莱经全州、兴安、灵川，于二月四日平安抵达省城桂林，历时近二月。乔莱见青山绿水，心胸顿时开阔，写《至桂林望环城诸山》，诗云：

两月星軺不暂停，乱山无数马蹄轻。呼童且蜡双游屐，更踏城边万笏青。

清 禹之鼎《乔莱濯足小像图》

王城贡院首次乡试纪事

二月六日，地方官员设宴于布政司迎接乔莱，按科考规矩，乔莱于当日搬出舍馆“入贡院”封闭。《使粤日记》记桂林新建成的贡院事：

“粤西罹兵患，贡院圯废，移置王府，都御史郝公浴建明远楼、构号舍、分内外帘，悉如他省制。而峻宇崇轩、飞甍画栋、崇台耸堞、丹户雕栏非他省所有，又独秀峰峙其内，虽休偃枕席，皆与青嶂白云俱，尤非他省有也” 。

乔莱曾任顺天乡试同考官，是见过乡考大场面的，将广西贡院与他省贡院对比，王城新贡院的建筑、设施、风景无与伦比，堪为中国最美贡院！

乔莱入住贡院，对独秀峰下的新建贡院不吝赞美之词：“奇峰巉削压朱扉，锁院居然坐翠微。隐几忽逢青嶂入，开帘时对白云飞”。

乔莱入驻王城贡院时，“春生岭外啼鹦鹉，雨入墙东洗薛萝”，仿佛预示着广西文化由此复苏，将迎来一个又一个丰收的季节。

乔莱认为，作为考官，录取人才应不拘一格，无需强求考卷完美，去和“累为国学第一人”的“嘉祐中士人刘几”比高低。这位刘几是北宋嘉祐年间士人，曾以怪险文风引领科场潮流，其文章多用生僻字词、奇崛句式，形成独特“险句”。刘几落榜后痛改前非，改名刘煇重考，文风转为平实，因文理通达方被欧阳修擢为状元。

乔莱为粤西乡试之行赋《桂林抒怀四十四韵》，其中描写了这座新落成的贡院的景象，通过精炼的语言和对比鲜明的意象，展现了当时广西从战火纷飞转向翰墨书香的时代变迁。《桂林抒怀四十四韵》中，还有写到王城贡院补行的粤西乡试的情况：“二月秋闱展，三春桂子香。蠙珠收岭表，寸锦贡岩廊”。"

王城贡院首次乡试成果

王城改建成贡院后，乔莱称桂林：“又兹土也，襟五岭，控百粤，山川清淑之气，应钟而为人”。三籓战乱已导致“粤士不应科目者十年”， 因此，乔莱对首次王城贡院乡试期望很高，“当必有怀瑜抱璞、积学累行之士以应天子之求者”。乔莱还对清廷平乱后的广西科第复兴充满期待：“从此三岁一比，士则显当时，垂后世者，正未可量也。爰记之，使贡院移置自兹始！”

从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二月七日起到二月十八日，《使粤日记》连续12天只记日期，没有文字内容。可以想得到，王城新贡院正式开考，乔老爷正忙得晕头转向。

桂林贡院

乔莱的王城贡院日记从二月十九日重新开始，这天的日记可称贡院首次乡试的总结：“十九日榜发，得谢明英三十人，副榜六人”。

清初，乡试正榜以外，还可按每五名正榜取中一名副榜，副榜名为副贡。副贡不能赴京城会试，仍可应下届乡试。这次乡试所取正榜、副榜总共才36名，原因是报名应考的人太少，“粤士应试者仅七百余”，“若推之他省，或多至八九千人”。至于落榜的考生“拨后落卷者十且六七”，“其文又平易，简直不难辨别”。落榜考卷如此不堪，三籓战乱对粤西学子的影响可见一斑。

在这次乡试所录取的考生中，考中头名的解元为谢明英。

谢明英是全州桥渡考生，当时在全州算是名人。三籓战乱时期，叛官挟伪令要谢明英出山为吴三桂所用，遭拒绝。叛将线国安听说谢明英“行谊”，愿以女配其子，谢明英称“寒士求系侯门，非福也”，坚辞不受。谢明英一家在清康乾年间有三人考取解元，谢明英为康熙二十年的解元；孙子谢济世为康熙四十七年解元，孙子谢庭琛为乾隆十五年解元；一家三解元，为粤西仅见。

王城贡院首次乡试三十举人榜

此外，乔莱比较欣赏的还有宁林采。康熙版的《沙县志》记：“林采，字梅庄，广西平乐人。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任沙县知县。”宁子林采当知县有所作为，康熙版《沙县志》即为林采所修。

乡试大功告成，广西官府上下兴高采烈。《使粤日记》记：“郝公念粤士罹兵燹荒，絃诵欲振，兴鼓励之。俱留与鹿鸣宴，制给旗扁、冠服、花红及鞍马，鼓吹甚具”。巡抚郝浴为乡试成功大办“鹿鸣宴”，宴请职官考官新举人，以示奖赏。还为新举人颁发荣誉匾额，让他们带回老家，光耀门庭。为了扩大影响，官府安排新举人个个身着冠服，胸带大红花，骑着披红挂绿的鞍马游街示众，敲锣打鼓吹喇叭，满城喧哗。

郝浴巡抚再一高兴，又安排新举人“使移寓贡院，给供馈俾”， 在新贡院殿堂里享受几天，好吃好喝招待。这待遇也许是全国唯一，广西首创，乔莱对此颇为满意，“得与余等时时接见”。新举人都是主考官的“门生”，有机会与京师来的老师同居贡院，前世修来的福气。乔老爷对这些准官员们则大加勉励，“晓以勤学砥行，报国家，立名节”，语重而心长。

乔莱在桂林驻行长达44天，兴犹未尽，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鹿鸣宴”。二月二十二日，巡抚郝浴等官员为乔莱“饯于郊外”。而“举人谢明英等送二十里外，宁子林采感知遇尤深，独送至灵川县”。

清 禹之鼎《乔莱花雨坐禅图》

值班编辑丨梁 亮

责任编辑丨刘高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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