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2月的一天,北京的寒意尚未散尽,西花厅里却透出几分春意。邓颖超把张茜迎进屋,递上一杯热茶。短暂寒暄后,话锋直指正题——中央希望她出任“夫人外交”负责人。张茜听完,只轻轻一句:“对不起,译稿还没交呢。”语气客气,却透着决绝。
半个月前,同样的劝说在陈毅家里上演。元帅列出三条理由:外交形势紧,要有人打前阵;东南亚来宾带夫人,接待标准得跟上;自己兼任部长,分身乏术。张茜摇头:“一年两本译著,这是我给自己定的任务。”陈毅有些急,却不好多说,只丢下一句自嘲:“说来惭愧,当年会法语,现在用不上啦。”
时间拨回二十年前。1938年的皖南夜晚,简陋舞台上,《一年间》正在上演。饰演飞行员新娘的张茜一袭蓝裙,台下的陈毅看得入神,事后直呼“那位小鬼真灵”。朱克靖听出端倪,暗中撮合。张茜顾虑重重,嫌自己年轻、怕传闲话,更担心学识差距。几回书信往来,两人终成眷属。婚礼极简,却把“共同进步”写成誓词。
抗战结束,夫妻分守两地。张茜带孩子、学俄语,还在上海俄专当宣传股长。一到夜深,她就摊开厚厚的《俄汉大词典》,在煤油灯下抄词根。陈毅得知后,在信里感叹:“春兰不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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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陈毅调北京出任副总理,很快又肩挑外交部长。大使馆急需轮换,外宾来访骤增,夫人接待成了空当。一次宴会,缅甸代表团夫人问:“贵国女同志怎少露面?”周恩来记在心里。
1956年春,张茜以“耿星”之名翻译的《沙原》出版,业内评价相当高。庆功茶会上,她开怀大笑:“总算没辱没俄语老师。”谁也没想到,两年后她就要改学英语。命运的拐弯往往来得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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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东南亚多国元首计划访华,中央指名道姓要张茜出面。她的坚持却很硬:“翻译是专业,也是志愿。”陈毅只好搬出“政治任务”四个字,依旧无效。周恩来稳重一笑:“让大姐去谈。”这一招果然见效。
回到西花厅。邓颖超慢声细语:“妇女工作与外交同理,见得多,说话准,再难也有人撑腰。”末了,她补上一句:“总理很看重你。”对话简短,却击中张茜软肋——责任感。她没再推辞,只低声说:“那俄文书先放书架角落了。”
当晚,陈毅听完结果,乐得抚掌:“还是邓大姐说话灵。”张茜半开玩笑:“这是第三次调岗,过去俄语,如今英文,下回是不是要学印尼语?”陈毅摆手:“大方向对了,学啥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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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考验随即而来。1959年春,她首次以“陈毅夫人”身份接待柬埔寨王后。宴会上,一身素色旗袍,礼节周全。外媒用“calm and smart”形容她,算是及格开局。转年,中外记者围着问感想,她只说一句:“翻译底子帮了我。”外行听来寻常,行家明白,文化沟通才是硬通货。
1962年9月,印度尼西亚总统夫人哈蒂尼抵京。欢迎会上,张茜穿金黄旗袍,灯下折射紫光,引得人群侧目。邓小平回家问女儿:“今天谁最亮眼?”孩子们异口同声:“张茜阿姨!”卓琳笑着附和:“那件旗袍挑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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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会谈结束,张茜陪哈蒂尼游颐和园,在长廊里对着壁画如数家珍。小船荡入昆明湖,她把印尼歌曲《哎呦妈妈》改成《哎呦兄弟》,请歌唱家现学现唱。哈蒂尼握着她的手:“姐妹!”情感破冰,比任何条约都来得快。
返国途中,哈蒂尼给张茜写信,说“私人情谊让两国关系更温暖”。这封信后来存档于外交部,页脚批注一句:“夫人外交初战告捷”。短短四年,张茜已成为外事场合的“定海神针”。
回头看,她的译稿计划并未彻底搁浅。空余时间,依旧翻书做笔记,俄语没荒,英语突飞,连印尼语常用词也能随口来几句。有人打趣:“外交辞典在你脑里装着呢。”张茜淡淡一笑,答得很干脆:“多学一点,总用得上。”
陈毅常说,夫人外交不是摆设,更不是红毯走秀,而是把国家形象穿在身上、挂在唇边。张茜用十年证明,这话并非客套。她没有停止翻译,也没有把外交当临时差事,两条路并行,看似曲折,却走出了自己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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