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听雨
刘翅翔
连下几天雨,把蓬安的秋意泡得软乎乎的,反倒勾得我想去龙角山走走。清晨带上雨具出门,绕开早市的热闹,脚步轻快地往山里去。
晨雾还没散透,青石板路带着潮气,顺着山势绕上去。没走几步,竟已站在龙角山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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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来路藏在雨雾里,只有画圣广场看得清——吴道子雕塑立在那儿,衣褶里像还凝着千年墨色,雨珠落在石面上,亮得像撒了把碎钻,风里偶尔飘来几缕桂花的甜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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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圣广场
不远处的画江楼很打眼,飞檐挂着雨丝,朱红檐角被雾晕得柔和温润。楼前立着一棵老黄桷树,枝繁叶茂如伞盖,平日里总围满喝茶、聊天的人,此刻雨雾里倒显几分清净,它静静伫在那儿,将画江楼与画圣广场的吴道子雕塑隔成一幅错落的画,清清爽爽,像加了层温柔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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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江楼
顺着天梯一步步走,石阶覆着薄苔,雨珠顺着台阶往下淌,踩上去得放慢脚,免得打滑。每一步都踩着秋天的节奏,偶尔雨珠掉进衣领,凉意顺着衣角滑进草丛。
指尖沾着桂花的软润,抬头就看见半山亭的檐角从树影里冒出来。雨珠顺着檐角串成线、溅起小水花,隔雨帘望去,画江楼的模糊影子正和雕塑轮廓叠在灰雾里。
歇够了起身,雨小了点,风里多了松针的清苦味儿。再往上走,红军树的浓荫格外显眼,老树枝干弯得像蓄着劲的胳膊,树干上还挂着块旧铭牌,上面刻着“红军树”。
早听说当年红军战士在这儿歇脚,把磨破的扁担往土里一插,没成想竟发了芽,长成如今这模样。雨珠顺着叶脉爬,像在给那段红军战士挑着粮草、踏遍山路的日子,轻轻掸去灰尘。
下山时撞见龙角圣水,藏在山腰的树影里:山泉从青石缝里汩汩冒出来,汇进下面的浅池,雨珠砸在水面,溅起的水花裹着草木香飘过来。
蹲下来掬一捧,凉意从指尖直窜心口,连呼吸都变清爽了;水珠从指缝漏下去,在池面漾开圈儿,像把山雨的灵气全收进这池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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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角山景区
我从龙角圣水下来,回头往画江楼走,抬头就见雨丝顺着飞檐往下滴,落在楼前黄桷树的枝叶间,再溅到石板上,和画圣广场里吴道子雕塑遥遥呼应——还是来时的模样,连风里的桂香都没淡,细节全没差。
靠在栏杆上往远看,雨丝织成的帘幕把江、城、山裹成一片朦胧。江声混着雨声漫过耳朵,忽有水鸟贴着浪低飞,翅尖抖落的雨珠“嗒”地砸进江里,瞬间就被波浪吞了。
忽然想通了:龙角山这场雨的好,得慢下来才能接住。要是只顾着赶路,哪能看见雕塑基座雨珠里的画江楼?哪能闻着桂花香,听着裹在香里的江声?哪能摸到雨雾里山和城贴在一起的温柔?
灰蒙蒙的天里,雨还没停。我从江楼往下看,落叶载着雨珠飘过石板,“沙沙”声混着江水拍岸,听着特别治愈。
画圣广场的灯亮了,暖黄的光穿过雨帘,在江面上投下碎光,也把广场里的吴道子雕塑、楼前的百年黄桷树、不远处的画江楼都染得柔和温润。
想起“嘉陵晚渡”的老故事,老渡工说过,以前雨下得大,渡船上的红灯笼像水面上的暖星星,归人看见画江楼的檐角、闻着桂花香,就知道“快到家了”。
离开时,雨还在敲伞面,水珠顺着伞沿往下淌,在石板上积成小水洼。江雾漫进画圣广场,把画江楼、百年黄桷树和雕塑旁的灯笼晕成暖光,雨打伞的“嗒嗒”声伴着江声,特别安静。
这才真正明白,龙角山的雨从不是过客——是红军树枝叶上的水珠,是天梯石阶上的雨帘,是往画江楼飞檐、楼前百年黄桷树和画圣广场里吴道子雕塑一起淋的每一滴雨,跟着脚步融进了日常的烟火里。
这入秋的龙角山雨,每一滴都跳着蓬安的节奏——是老城墙砖缝里雨珠的回响,是嘉陵江潮起潮落时雨帘的轻晃,是山与画江楼、百年黄桷树、画圣广场雕塑贴在一起的声响。
得捧在手心听,浸在心里品,毕竟这是岁月给登山人的,最软的秋天礼物。
指尖的凉意、耳边的声响、鼻尖绕着的桂香和松苦,早把那年蓬安的秋天,酿成了心里的甜酒。
想起那天雨珠落肩的暖,想起江声混着雨声的静。
雨珠落在龙角山的每个角落,也落在画圣广场的雕塑旁、画江楼檐角与楼前的百年黄桷树,雨帘裹着江与城,而那份暖,早顺着时光的纹路,渗进了后来每一个下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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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刘翅翔(四川蓬安人,中共党员。热爱文学,作品散见报刊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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