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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老光棍花光积蓄娶了个疯媳妇,半年后,她身份惊动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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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我三十八,在陈家沟,这岁数还没个婆娘,脊梁骨能让全村人戳穿。

我叫陈建军。

名字挺硬气,人却蔫吧。

爹娘走得早,留给我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和一口八成新的大黑锅。家徒四壁这词,简直就是为我家量身定做的。

年轻时也相过亲,姑娘一进门,屁股还没坐热,眼神就把我家扫了个遍,然后站起来,留下一句“我配不上你”,扭头就走。

配不上我?

是配不上我这穷得叮当响的日子吧。

我懂。

所以后来,我就死了心。一个人,一亩三分地,一头老黄牛。天亮下地,天黑回家,锅里永远是红薯稀饭配咸菜疙瘩。

日子像村口那条被牛车压了无数遍的土路,一眼能望到头,坑坑洼洼,全是灰。

直到王瘸子领着那个女人出现在我家门口。

王瘸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牙子,专干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他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像个圆规,心却比墨还黑。

“建军,哥给你寻了个天大的好事。”他咧着一口黄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我正蹲在门槛上,拿根筷子划拉着碗里最后一点稀饭。

我眼皮都没抬。

“滚。”

王瘸子不恼,嘿嘿一笑,侧过身,露出身后的人。

那是个女人。

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年纪,但那双眼睛,直勾勾的,没焦点,像蒙了层雾的玻璃珠子。

她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任凭村口的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角。

“咋样?”王瘸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模样不差吧?就是脑子……有点不清醒。不吵不闹,能生养,给你老陈家传个后,够不够?”

我盯着那女人。

她也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身后的某个虚空。

疯子。

我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多少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王瘸a子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我差点从门槛上跳起来。

他摇了摇头,慢悠悠地收回一根。

“四千。一口价。”

四千块。

我爹娘留下的,加上我这些年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卖了粮食,卖了过年才舍得杀的猪,东拼西凑,也就这么多。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我的棺材本。

我看着那个女人,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注视,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空洞。

村里的狗在叫,三婶家又传来摔碗的咒骂声,孩子们在泥地里打滚,笑得没心没肺。

这日子,我过够了。

一个人,太静了。静得能听见心口那块地方,一年比一年凉。

“好。”我站起身,走进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我把钱从床板下的一个破瓦罐里掏出来,用一张旧报纸包着,厚厚的一沓。有大团结,也有五块的,两块的,皱巴巴,带着一股土腥味。

我把钱拍在王瘸子手里。

“人,我留下了。”

王瘸子的眼睛亮得像狼。他飞快地数了一遍,揣进怀里,然后如释重负地拍了拍那个女人的后背。

“以后,他就是你男人了。听话,有饭吃。”

女人没反应。

王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走得飞快,像怕我反悔。

院子里,就剩下我和她。

还有那头正在磨牙的老黄牛。

我娶媳妇了。

一个疯媳妇。

这消息像一阵风,半天功夫就刮遍了陈家沟的每个角落。

我领着她进屋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眼神各异。有同情,有讥笑,更多的是看热闹。

“建军,你这是……想开了?”村长吧嗒着旱烟,叹了口气。

“花了多少钱?”三婶的大嗓门最具穿透力。

我没理他们,把门“咣当”一声关上。

世界清静了。

屋里更暗了。

她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泥塑。

我给她倒了碗水,递过去。

她不接。

我把早上剩下的半个窝头塞到她手里。

她捏着,也不吃。

我没辙了,叹了口气,自己坐到小板凳上,看着她。

“你叫啥名?”

没声音。

“哪儿人?”

还是没声音。

“饿不饿?”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眨了眨眼,然后,慢慢地,把手里的窝头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我心里那块又冷又硬的地方,莫名其妙地,软了一下。

晚上,我把床上那床唯一像样的被子抱到地上的草堆里。

“你睡床,我睡这儿。”

她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我,默默地爬了上去,和衣躺下,面朝里。

我躺在草堆上,睁着眼,看着房梁上那根孤零零的蜘蛛网。

隔壁,有了呼吸声。

很轻,很匀。

我这辈子,第一次,在一个屋檐下,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竟然没出息地,有点想哭。

第二天,我给她起了个名字。

林晚。

因为她总喜欢看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发呆。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反正她没反对。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我下地,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天,看云,看蚂蚁搬家。

我回家,她已经把饭桌擦得干干净净,虽然她从来不做饭。

她不说话,但好像能听懂我的话。

我让她递个东西,她会递过来。我让她坐下,她就坐下。

除了不说话,像个正常的……木头人。

村里的风言风语没停过。

“建军真是昏了头,四千块买个傻子,那钱打水漂喽!”

“你看那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坐着,地也不会下,饭也不会做,娶回来当菩萨供着呢?”

“我听说啊,晚上睡觉都不在一块儿,陈建军打地铺呢!啧啧,图啥呀!”

这些话,像苍蝇,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

我烦。

有一次,几个半大孩子朝她扔泥巴,嘴里还喊着“疯婆子”。

她也不躲,泥点子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她只是缩了缩脖子。

我那天刚从地里回来,扛着锄头,火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都他娘的给我滚!”

我一声吼,眼睛都红了。

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

我走到她面前,想给她擦擦脸上的泥。

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怕吓着她。

我从没对人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抬起头,那双一直空洞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极轻极浅的涟漪。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割了半斤肉,炒了两个菜。

我把肉夹到她碗里。

“吃。多吃点。”

她看着碗里的肉,没动。

“你不吃,我就扔了喂狗。”我故意板着脸。

她犹豫了一下,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从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一颗,一颗,砸在饭桌上。

她不出声,就那么无声地流着泪,机械地嚼着嘴里的东西。

我慌了。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女人哭,更不知道怎么哄。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别……别哭啊。肉不好吃?”

她摇头。

“我骂你了?”

她又摇头。

那她哭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那眼泪像烙铁,把我的心烫得生疼。

从那天起,她有了一点变化。

我下地,她会跟在我身后,远远地站着。

我锄地,她就在田埂上坐着。

我累了,坐在地头抽袋烟,她会从口袋里摸出我放在家里的水壶,递给我。

水壶是满的。

她学会了给我灌水。

村里人看着,又有了新的谈资。

“嘿,那傻子还会心疼人了?”

“跟个小尾巴似的,陈建军走到哪她跟到哪。”

我听着,心里却不像以前那么烦躁了。

甚至,还有点……得意?

这他娘的是我媳妇。

我的。

秋收的时候,我忙得脚不沾地。

林晚也跟着忙。

她不会割麦子,就跟在后头,把散落的麦穗一根一根捡起来,拢成一小把,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

她的手指很巧,捡得又干净又快。

一天下来,她捡的麦穗能多打半口袋粮食。

三婶路过,看得眼都直了。

“哎哟,建军,你这媳妇……不傻啊!”

我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那是。”

晚上回家,我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往常,都是我烧水洗脚。

那天,我刚坐下,林晚就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在我脚下。

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

她蹲下身,竟然……想伸手给我脱鞋。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脚缩回来。

“我、我自己来!”我的脸烧得慌。

她没坚持,就蹲在那,看着我。

灯光昏黄,映着她低垂的眉眼,竟然有几分温柔。

我把脚泡在热水里,一股暖流从脚底板一直传到心口。

三十八年了。

第一次有人给我端洗脚水。

我一个没忍住,眼眶红了。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搓脚,不想让她看见。

一个大男人,哭鼻子像什么话。

可那股酸涩,怎么也忍不住。

我陈建军,活了半辈子,从没觉得这么像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

我翻出我娘留下的一台旧缝纫机,又扯了些棉花和布,想给林晚做件厚棉袄。

我的手艺粗糙,鼓捣了半天,针脚歪歪扭扭,跟蜈蚣爬似的。

林晚在一旁看了很久。

然后,她走过来,轻轻推开我,自己坐到了缝纫机前。

我愣住了。

只见她熟练地穿针,引线,脚下一踩,缝纫机“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布料在她手下,像有了生命,平顺地前进,留下一排笔直、细密的针脚。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还是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林晚吗?

她做活的样子很专注,眉头微蹙,眼神里是久违的光。

不到半天功夫,一件合身、漂亮的棉袄就做好了。

她把棉袄递给我,示意我穿上试试。

我才反应过来,她不是给自己做的,是给我做的。

棉袄不大不小,正合身。

暖和。

从里到外都暖和。

“你……以前学过?”我忍不住问。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空洞。

我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不是真的傻,她会做这么精细的活。

忧的是,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过去,像一团迷雾。

我隐隐觉得,这团雾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冬天,陈家沟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不大,飘飘扬扬,给光秃秃的树枝和土黄色的屋顶,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林晚似乎很喜欢雪。

她站在院子里,伸出手,去接那些冰凉的雪花。

雪花落在她手心,很快就化了。

她就那么一遍遍地接,乐此不疲。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就像这雪花,干净,漂亮,却又那么容易消失。

我心里一紧,走过去,脱下身上的棉袄,披在她身上。

“冷,进屋去。”

她转过头看我,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挂着两串小小的冰晶。

她忽然对我笑了。

不是那种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而是真真切切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那一瞬间,整个灰蒙蒙的世界,好像都亮了。

我呆住了。

心跳得像擂鼓。

这是我见她以来,她第一次笑。

真他娘的好看。

我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她拉着我的衣角,指了指院子的空地,又指了指她自己,然后做了个扫雪的动作。

我明白了,她想扫雪。

“扫那玩意儿干啥,明儿就化了。”我嘴上这么说,脚却很诚实地去拿了扫帚。

一把给我,一把给她。

我俩就在院子里,一左一右地扫起雪来。

她扫得很认真,把雪堆成一小堆一小堆。

扫着扫着,她忽然停下来,用脚在干净的地面上划拉。

我凑过去看。

她画得很慢,一笔一划,像是在写字。

但那字,我一个也不认识。

弯弯曲曲,像蚯蚓,又像某种符号。

“这是啥?”我问。

她不答,只是专注地画着。

画完一个,又画一个。

很快,地上就画满了一大片。

我蹲下来,仔细研究。

这些符号,排列得很有规律,不像瞎画的。

我越看越心惊。

这绝对不是一个“疯子”能画出来的东西。

我猛地想起她用缝纫机时的样子,那份专注和熟练。

我的心,狂跳起来。

林晚,你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发芽、疯长。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还是不说话,但她“写字”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是在地上用树枝写,有时候是蘸着水在桌子上写。

那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反复出现。

我试着把它们画下来,偷偷藏好。

我想弄明白。

机会很快就来了。

乡里要普及义务教育,派了个年轻的老师来我们村摸底。

老师姓李,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戴个眼镜,文质彬彬。

那天,李老师正好走到我家门口。

我赶紧把他请进来,又是倒水又是拿烟。

“李老师,喝水,喝水。”

李老师有些拘谨,“陈大哥,你太客气了。”

我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晚正好在院子里,又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划拉着什么。

李老师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咦?你家嫂子在……写字?”

我心头一动,机会来了。

“是啊,瞎画呢。”我假装不在意地说,“李老师是文化人,你给瞅瞅,这画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走了过去。

他蹲下来,盯着地上的符号,看了很久。

起初,他只是好奇。

渐渐地,他的脸色变了。

从好奇,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陈……陈大哥,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嫂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她就是我媳妇啊。”

“不是!”李老师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地上的符号,“这不是画!这是……这是俄语!是字母!而且……这、这好像是……是某种化学方程式!”

俄语?

化学方程式?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东西?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我看懂了李老师的表情。

那是极度的震惊和骇然。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老师喃喃自语,他走到林晚面前,蹲下来,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什么。

那发音,又卷又翘,跟村里人说话完全不一样。

我紧张地盯着林晚。

奇迹发生了。

一直像木头人一样的林晚,在听到那句话后,身体猛地一震。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有了焦点。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李老师,嘴唇哆嗦着,也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轻轻地,回了一个词。

虽然只有一个词,但我听见了。

她说话了!

她真的说话了!

李老师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又用俄语跟林晚说了几句。

林晚的反应越来越大。

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挣扎,到痛苦,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她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那声音,刺得我心口生疼。

她尖叫着,浑身发抖,蜷缩成一团。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林晚!林晚!别怕!我在这儿!”

我不知道她听没听懂,我只能用尽全力抱着她,想把我的力气传给她。

她在我的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李老师也吓坏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陈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到底是谁?”我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老师。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陈大哥,如果我没猜错……你媳...…你爱人,她……她很可能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甚至……可能是一位科学家。”

科学家。

这三个字,像一道天雷,在我头顶炸开。

我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一个荒诞无比的梦。

我陈建军,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

我花光积蓄娶回来的疯媳妇。

是个科学家?

这他娘的,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离谱。

李老师不敢耽搁,当天就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一路狂奔回了镇上。

他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镇政府。

镇政府的人一开始不信,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李老师言之凿凿,还把我偷偷画下来的那些符号给他们看。

镇里有懂行的人,一看,也惊了。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一层一层往上报。

从镇里,到县里,再到市里。

没过几天,一辆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我家的院子门口。

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气场很足,一看就是个大干部。

李老师跟在后面,一脸紧张。

村长和一帮村民,远远地围着,大气都不敢出。

那干部走进院子,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就是陈建军同志?”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点了点头。

“是……是我。”

干部的目光又转向屋里。

林晚正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空洞。那天受了刺激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比以前更沉默了。

干部走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先生。

老先生走到林晚面前,也用那种我听不懂的俄语,温和地说了几句话。

林晚没反应。

老先生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的年轻女人。

她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得自信又灿烂。

那张脸……

我心头巨震。

虽然更年轻,更精神,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林晚!

老先生把照片递到林晚眼前。

“苏琳……孩子,你看看,还记得吗?这是你啊。”

苏琳?

原来她叫苏琳。

林晚……苏琳……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她死死地盯着照片里的自己,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记忆的闸门,像是被这把钥匙,撬开了一条缝。

各种混乱的,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涌。

实验室……刺眼的白光……一声巨响……

浓烟……火……

还有……倒在血泊里的导师……

“不——!”

她再次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推开面前的老先生,冲出屋子,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跑。

“别过来!别过来!”

她终于开口说了中文,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苏琳!是我!陈建军!你看看我!”

我强行把她的脸扳过来,让她看着我的眼睛。

“别怕!有我呢!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我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力。

也许是我的眼神让她感到熟悉,也许是我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

她剧烈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泪水和迷茫。

“建军……”

她叫了我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叫我的名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哎,我在。”

我应了一声,声音都哽咽了。

那天,从那些干部的口中,我拼凑出了苏琳的过去。

苏琳,二十六岁,北京一所顶尖科研所的青年研究员,主攻高分子化学,是国内这个领域最顶尖的专家之一,还精通俄语。

半年前,她所在的实验室发生爆炸。

她的导师,为了保护一份重要的研究资料,当场牺牲。

苏琳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导致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解离性遗忘”。

简单说,就是吓傻了,也吓失忆了。

她在混乱中跑出了研究所,一路颠沛流离,不知怎么就到了我们这儿,最后落到了人牙子王瘸子手里。

她的家人和单位,找了她大半年,都快绝望了。

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陈家沟这个穷乡僻壤。

领头的干部握着我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陈建军同志,谢谢你!你为国家,保护了一位非常宝贵的财富!”

我懵懵懂懂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高分子化学,也不知道什么叫宝贵的财富。

我只知道,我那个花了四千块买回来的疯媳妇,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全村都炸了。

“天呐!建军家的傻媳妇,是个北京来的科学家!”

“我就说嘛!那气质,跟我们村里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四千块?建军这哪是买媳妇,这是捡了个金元宝啊!”

以前那些嘲笑我,看不起我的人,现在看我的眼神,全都变了。

羡慕,嫉妒,还有一丝敬畏。

我走到哪,都有人客客气气地喊我一声“建军哥”。

三婶更是提着一篮子鸡蛋就上了门。

“建军啊,你看婶子以前那张破嘴,你别往心里去。你家苏老师……哦不,你媳妇,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我看着这前倨后恭的嘴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没接她的鸡蛋。

“婶子,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家不缺。”

我关上门,把那些谄媚和奉承,都关在了门外。

苏琳的家人很快就来了。

一对穿着体面,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老夫妻。

是她的父母。

他们看到苏琳的时候,抱着她,哭得老泪纵横。

“琳琳,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苏琳在他们怀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得他们,但那份亲情,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纱。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我。

苏琳的父亲,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单独把我叫到一边。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我手里。

“小陈,这里是一万块钱。我知道,这些钱,买不来你对我女儿的恩情。但是,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一万块。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足够我把这三间土坯房,盖成气派的大瓦房,再买一头牛,一辈子吃喝不愁。

我捏着那个信封,感觉沉甸甸的,烫手。

“我们……要带琳琳回北京。”老教授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感激,也有一些不易察 ઉ察的……优越感。

“她需要最好的治疗,需要回到她熟悉的环境。我们不能让她……待在这里。”

他说得很委婉。

但我听懂了。

这里,是穷山沟。

我,是个泥腿子。

我配不上他的科学家女儿。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是啊,我凭什么留下她?

她是天上的凤凰,我是地上的土狗。

她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天空,去研究那些我听不懂的化学,去当那个“宝贵的财富”。

而我,就该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继续过我那灰扑扑的日子。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叔,这钱我不能要。”

我的声音很平静。

“苏琳……她不是我买来的东西。她是我的媳妇。”

老教授愣住了。

“我救她,照顾她,不是为了钱。”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她想走,想回北京,我绝不拦着。但是,这事,得她自己说了算。”

我转身,走进屋里。

苏琳和她母亲都看着我。

我走到苏琳面前,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

“苏琳,你爹娘来接你了。他们想带你回北京,给你治病,让你过回以前的日子。”

我顿了顿,感觉喉咙发紧。

“你想回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琳身上。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那个在人牙子手里买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认命和怜悯的男人。

那个笨拙地给她端水递饭,怕她饿着的男人。

那个为了她,跟村里半大孩子红了眼的男人。

那个在冬夜里,把唯一暖和的棉袄披在她身上,自己却冻得哆嗦的男人。

那个在她最恐惧,最混乱的时候,紧紧抱着她,说“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的男人。

她的记忆恢复了。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那些复杂的方程式,想起了那些未完成的研究。

但是,她也忘不掉,在这间简陋的土坯房里,这个男人给她的,那份笨拙却又无比真诚的温暖和安宁。

在北京,她是苏琳研究员。

在这里,她是陈建军的媳妇,林晚。

她慢慢地,慢慢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那只满是老茧,又黑又糙的手。

她什么也没说。

但她的眼神,她手上的力道,已经告诉了所有人她的答案。

我,不走。

苏琳的父母,震惊,不解,最后是无奈的叹息。

他们没能带走女儿。

最终,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钱,还有一句话。

“小陈,琳琳就拜托你了。我们会定期来看她,也会想办法,支持你们。”

他们走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又完全不一样了。

苏琳没有再拿起她的化学研究。

她说,她想歇一歇。

她开始学着做一个真正的农妇。

学着烧火,做饭,喂鸡,种菜。

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只是,她做的饭,总是不咸不淡,火候也掌握不好。

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

她就会看着我,露出那种让我心跳加速的笑。

她的话,还是不多。

但她会对我笑,会给我洗衣做饭,会在我累了的时候,给我捶捶背。

村里人不再叫她“疯子”或者“科学家”。

他们都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苏老师”。

因为,苏琳开始教村里的孩子们认字,算数。

她就在我们家那小小的院子里,摆上几张小板凳,一块小黑板。

陈家沟,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由真正的科学家当老师的“学校”。

李老师来过几次,每次都感慨万千。

“苏老师,您这样的人才,待在村里,太可惜了。”

苏琳只是笑了笑。

“李老师,你不懂。什么叫可惜,什么又叫值得呢?”

她转头看着正在田里忙活的我,眼神里,是我能看懂的,那种叫“幸福”的东西。

一年后,苏琳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孩子出生那天,我抱着他,手都在抖。

我陈建军,有后了。

我看着床上虚弱却满脸温柔的苏琳,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

我有什么?

三间土坯房,一屁股债换来的媳妇。

但我又拥有什么?

一个愿意为我放弃全世界的女人,和一个我们共同创造的新生命。

又过了几年,在苏琳父母和政府的帮助下,我们在村里盖起了真正的小学。

苏琳成了小学的校长兼老师。

我也没闲着,在她的“指导”下,我这个泥腿子,竟然也搞起了科学种植,带着全村人脱了贫,致了富。

陈家沟,不再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山沟了。

我的土坯房,也翻新成了村里最漂亮的小楼。

夜深人静的时候,苏琳会靠在我怀里。

“建军,你后悔过吗?”

“后悔啥?”

“后悔花光所有钱,买了我这么个‘麻烦’。”

我笑了,搂紧了她。

“后悔。后悔没早点把你买回来。”

是啊。

我陈建军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在三十八岁那年,花光了所有积蓄,娶了一个“疯媳妇”。

她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也是我用尽一生,都还不完的,最甜蜜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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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20: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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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6 15:3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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