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幅莫高窟的壁画,让人不忍细看:一群佛教弟子目带悲色,可其中三人被画成了胡人的模样,手中皆握利刀。有人双手持刀,狠狠地戳向自己的胸口;有人右手拿刀,正欲将左耳割下;还有人手提闪着寒光的尖刀,似要自刎而死。三个人都在做着自残的举动,却并不显出半点被迫的神情——他们是自愿如此。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这群匈奴人直面利刃,却不惧痛苦,要用剺面截耳这样的血腥仪式来表达哀痛?
现代不少历史学者都认为,和亲是一种屈辱的政治制度,是一种父权专制主义对女性的剥削。但汉元帝时期,和亲却并非只选天下公主,还押着宗室小姐、深宫宫女,身份不够尊贵,换来常常不过沦为边陲弃妇。唯独王昭君,成了后世难得一位被异族真心爱戴的“宁胡阏氏”。然而,中原史书对她的记载寥寥,真正能让我们触到她后半生心境的,却是这幅敦煌莫高窟中的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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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画上那三位胡人,正是为昭君举行悼念仪式的匈奴勇士。《王昭君变文》载,呼韩邪单于得知王昭君子时夜里亡故之后,守在她尸身旁痛哭,根本停不下来。匈奴人把“剺面”与“截耳”当作最高形式的哀悼,“剺面”就是用尖刀在脸上进行割划,“截耳”便是一把刀将耳朵切下。伤口处血肉模糊,却是他们自愿承受的痛苦。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告诉天地万物:我们的王妃已死,心中悲痛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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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仪式与中原的人殉制度,可谓天壤之别。人殉多是被迫,是为统治者赴死,是“始皇后宫中无子而不愿离者,皆诛之”那种赤裸裸的暴政;而匈奴人自残,却是出于对死者的真挚情感。他们用鲜血和肉身,为昭君送行。可想而知,王昭君在匈奴心中的地位,远超过一位异族公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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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王昭君究竟做了什么,让匈奴人如此爱戴?她初入后宫时,不过是汉元帝身边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只要得宠,便可跃居娘娘,光宗耀祖。元帝虽好色,可画师毛延寿手握生死画笔,凡愿行贿者,画像便多几分尤物,若不肯掏钱,便被画得惨不忍睹。昭君不肯贿赂,画像落选,恩宠断绝。听闻要远嫁匈奴,便主动请缨,接下了这桩“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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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塞那天,汉元帝才见到她的真容——原来身在深宫的竟有此等绝世佳人,可惜画师弄巧成拙。单于见到昭君,喜不自胜。他当即写书致谢汉帝,愿为汉朝驻守上谷至敦煌的边境。自此五十年,匈奴俯首称臣,不再侵扰汉地。呼韩邪单于还赐昭君“宁胡阏氏”封号,意为“令匈奴安宁的阏氏”。三年后单于病逝,昭君不要求回汉,而是“从胡俗”再嫁给单于之子,以遵匈奴“服丧”传统。她深知,一旦违背习俗,匈奴人必将反目,汉朝利益亦会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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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莫高窟出土的农具残片告诉我们:早在昭君出塞之后,匈奴草原就出现了斧、锄等汉式铁制农耕用具。学者推测,那是昭君带去的手艺与工具。她带领本已惯于放牧的匈奴人,开始尝试耕种。凭借这些得手的农耕器物,匈奴的农业水平得到提升,粮食储备更加稳定,也为南下中原的入侵减少了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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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呼韩邪单于与汉朝的关系上,发挥了无可替代的桥梁作用。昭君以亲情惜汉、以忠信安匈,促成了两族数十年的和平。史书记载,昭君出塞后,匈奴与汉的边境保持了宁静状态。正因如此,当她在单于之地病逝,匈奴人才会痛心疾首,用剺面截耳来表达内心的悲切。那一刀刀在自己脸上、耳朵处划下去的鲜血,是他们对昭君最深沉的惋惜与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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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画上的三位胡人,他们没有因痛苦而流露出半点抗拒,反而目光坚毅,似在告诉后人:昭君是我们的主,我们愿以肉身红泪,向天地昭示这份不渝的感情。拂晓将至,她的灵柩被护送回单于之殿,血腥仪式结束后,匈奴上下以长鸣笳鼓作送别,且以独特的歌声缅怀她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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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可这幅莫高窟壁画,却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文字:匈奴人的叙事。剺面截耳之血,染红了敦煌的石窟,也染红了汉匈和亲的史册。在这幅画中,你仿佛能听见刀刃割肉的声响,能嗅到血腥与泥土的味道,能感受到那群胡人赤诚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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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下,一个被自己的国家和宫廷忽略的宫女,却在异族的荒原上,用真心和行动赢得爱戴;一个容颜足以让万里边疆安定,却要以生死之痛换来后世的和平 —— 这就是王昭君。剺面截耳的匈奴人,将他们最深切的情感刻在自己的脸上,也刻在了千年的敦煌石壁上。这幅无法直视的壁画,不仅是对昭君之死的哀悼,更是对两种文化、两种制度最赤裸的对话。
或许有人会问:如此血腥的仪式,究竟是野蛮,还是一种别样的人文情怀?是对死亡的极致恐惧,还是对逝者的终极尊敬?当我们站在现代社会的立场去审视,难以免俗地以“残酷”论之。可是,若将这三位匈奴战士置于当时的时代土壤,他们的血泪便化作最真诚的哀歌,唱给那个为两国带来半个世纪安宁的汉家女子听。信息来源:[敦煌莫高窟壁画];参考资料:[《王昭君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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