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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题为“偶像读完了我的作品”的文学对谈近期在北京PAGEONE书店举办。马来西亚华文作家黎紫书与三位青年作家——辽京、阿依努尔·吐马尔别克、孔孔围绕写作历程、文学评论、家庭叙事等话题与读者展开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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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拿起笔,写下祖父的葬礼时,那一刻我如有神助,甚至觉得是祖父的灵魂带着我去写。从那时起,我决心要成为一个作家。”阿依努尔·吐马尔别克是一位来自新疆的哈萨克族写作者,也是一位“北漂”的单身母亲。她的非虚构作品《单身母亲日记》近日出版。她分享了自己从草原生活到北京求学的经历。在外求学时,出于纾解思念家乡的孤单之感,她萌生了写作的想法,写下了一系列草原生活的散文。
自此,尽管生活时有动荡和忙碌,她仍坚持在碎片化的时间里写作。她称自己有“断断续续的雄心”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尽管在这条路上也许会跋涉许久:“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出真正的作品,但是我已经在以作家的标准去要求自己,我想,迟早有一天我会写出无愧于自己的作品。”
谈及为什么成为作家的问题,孔孔回忆童年读格林童话等故事集的经历,“好像人类被设定的程序就是对故事有天生的好奇或者痴迷,我们会从故事当中认识这个世界”。正是在书籍和故事中,她认识世界并形成对文学从一而终的兴趣。孔孔认为,写作虽有困难,却能让她感到安宁与平静,因此她在创作时,并不明确带有要写出什么特别作品的宏愿,而是意图在写作中获得平和的心态。就像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我周围的世界》源于一个短篇的不断扩展,她的写作也是不断拓展开来的,最终不断接近她脑海中的人物、形象与声音。据透露,孔孔的全新长篇小说《我见夕阳与朝阳无异》近日推出。
而辽京的长篇小说《白露春分》刚刚获得2025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首奖。她也带来了新作《在苹果树上》。辽京坦言,比起获奖带来的喜悦,她更注重写作过程中的自我满足:“写作的快乐在写的过程中就已经得到了。”她享受一边书写一边发现的“游戏”,而非按既定蓝图来机械推进。对于她而言,写作的动机不在于外界的肯定,而在于内心的表达与探索。“我不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写作者,我更希望书写与思考并行,能够在写作中不断发现美丽的空白并给予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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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创作在面对作者自我审视的同时,也面临着外界的评价。作为创作新人,阿依努尔谈到,自己时常受到鼓励与宽容,也珍视属于专业创作者尖锐的批评。“在这个时代,泛泛地读一个人的作品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更何况认真地读完给出评价。”她认为尖锐的批评如同武林秘籍,是最有帮助的,能够助力写作者突破局限。
孔孔对评论持开放而冷静的态度。她认为在互联网时代,任何喜欢或不喜欢的声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倾向于差别地看待评论。而辽京则笑称自己“油盐不进”,她所享受的是书写的过程。当获得共鸣时,她会感到快乐:“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一些相似的时刻,这些时刻通过文字而被唤起、共振,我创作的快乐好像也由此传达给别人,这是一个很完满的结果。”
这种共鸣也是黎紫书所追求的,在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美学标准与创作体系后,她不再追求批评带来的进步,而是寻找知音。那些能看穿她用心的评语,让她感到在世上有同行者。她喜欢研究人,“阅读这件事会暴露这个人自己是如何养成的”,对作品的评价不一定能反映作品的质地,却能体现评价者的性情。同时,她鼓励年轻作者不要太在意评论,而是“到最后要知道自己完成的是什么”,新作家可以反抗既定的文学标准,展现创作上的追求与野心。
黎紫书提到在场三位青年作家的作品都与家庭有关。孔孔直言自己并未刻意局限于这一主题,但在创作过程中却逐渐意识到家庭或许比自己所认为的要更深刻、更复杂。“家庭是一个小世界”,“我原来想要摆脱家庭的影响,但现在反而觉得这一场域还有很多空间,能够让作家不断思考挖掘并再度创作。”
辽京希望“跟自身记忆和经验有很深关联的小说不要成为作家本人的沙盘”,而是让人物拥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在故事中不断发展、变化、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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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来啦!
读者:现在在写作过程中是否还会面临焦虑以及没有办法寻找到意义感的时刻?在生活过程中如何找到平静感和生命依托?
辽京:我自己是比较规律的生活状态,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每天都会写一点。对我来说,写作就是挺重要的锚点。写作让我稳定,哪怕不能出门,只要今天写了一点,这一天也没有虚度,这会让我的焦虑有所缓解。如果你觉得生活中好像充满了焦虑,那就找一件每天都能做一点点又不需要占用太多时间的事情,好像一个扣子扣住或者一个支点立住,这是我的想法。
阿依努尔: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毕业留京工作,作为一个边地小镇的女孩,我觉得这个城市太大了,我就像一只不安分的蚂蚱一样,内心充满焦虑。在经历了生活的动荡后,我更加渴望平静的生活。后来女儿到北京读书以后,我开始进入比较规律的生活。每天早上骑电动车送女儿上学后再去上班,车筐里放着稿子,我和千千万万劳动者一样迎着朝阳往二环奔波,那时我感觉内心非常安定,我觉得我建立起了一个非常平淡但非常安稳的生活。所以我想,也许要到一定的年龄,生活慢慢地就会建立起一种秩序。
孔孔:我还没有找到那种平静的心态和生活。但生活不是生活方式,它是没有模板的,一切都应在具体里去体会。一些日常生活的细节,包括出门散步、吃饭、写作,这些东西能给人一种持续的力量。有时候对生命的困惑不需要一蹴而就的答案,而需要我们每个人具体地去生活,去体会。
读者:如何看待“书写自我”与“到生活中去”的辩证关系,什么才是值得书写的生活?
辽京:从书桌到饭桌的生活也是生活,每天奔波忙碌的生活也是生活,重要的是你的视角——你从生活中看到了什么?文学透过生活看到背后的影子,小说不需要解决问题,但可以用讲故事的方式把问题呈现出来。这些问题可以是提给自己的,也可以是提给所有人的,问题的答案或许永远不得而知,但答案本身就是我们所要书写的那些现实的影子。
孔孔:我不认为自我和生活是对立的,如何在小说中表达我所经历的世界,才是我一直要去思考的问题,我想通过创作去回答这个问题。对我来讲,生活与自我,可能需要我们花一辈子时间才能真正理解。
阿依努尔:生活早已给我们足够的酵母。有些写作者终生过着简单的生活,却写出了伟大的作品。我也是在回看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原来拥有如此丰富的人生经验,身边的每个人都如同一部史诗,我生活在一座富矿中,有许多触动人心的故事值得记录。因此年轻作家不必过于焦虑,到了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我们会发现自己所拥有的积淀与思索已足够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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