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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承诺孙女高考680分送大礼,孙女考681分回家却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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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完成绩那天,天特别蓝。

蓝得像一块刚被洗过的玻璃,透明得有点不真实。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681分。

阳光透过车窗,把这三个黑色的数字烫得发亮,像三个小小的烙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靠在颠簸的绿皮火车座位上,窗外的田野和村庄像流动的色块,一帧一帧地向后倒退。

空气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劣质香烟的味道,但我闻到的,却好像是老家院子里那棵老樟树的味道。

清冽,沉静,带着一点点辛辣的甜。

是爷爷的味道。

高考前,爷爷攥着我手腕,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像两块干燥的老树皮,粗糙却温暖。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囡囡,考到680分,爷爷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他的眼神很亮,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笑了,问他:“什么大礼?藏得那么神秘。”

他只是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嘿嘿地笑,皱纹在眼角堆成一丛丛的菊花。

“到时候你就晓得了,保准你喜欢。”

680分。

这个数字像一个魔咒,在我高三最后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里,成了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刷不完的五三,做不完的黄冈密卷,凌晨三点钟窗外的月亮,清晨六点钟楼下的鸟鸣,都和这个数字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现在,我超了一分。

681。

我把成绩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仿佛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份即将兑现的惊喜。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爷爷的样子。

他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口袋里永远装着一把小小的木工尺。

他是个木匠,一辈子的时间,都交给了那些会说话的木头。

我的童年,是伴随着“吱呀吱呀”的锯木声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度过的。

空气里永远飘着好闻的木屑香。

爷爷的手很巧,能把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一艘能下水的小船,一个能“嘎嘎”叫的竹节人。

我的玩具,几乎都是他亲手做的。

它们没有声音,没有光电,却比商店里最贵的玩具,都让我觉得珍贵。

因为我知道,那上面有爷爷的温度,有他的心血。

火车到站的汽笛声,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我背着包,几乎是跑着冲出车站的。

小镇还是老样子,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路边的野花开得热闹。

我拦了辆三轮车,报出老宅的地址。

师傅一听,乐了:“哟,是老李木匠家啊,他家孙女出息了,考大学了吧?”

我心里甜丝丝的,点了点头。

车子拐进熟悉的巷子,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那棵老樟树。

它的枝叶那么繁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把整个院子都遮得严严实实。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太安静了。

院子里,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总该有声音的。

爷爷拉锯的声音,刨木花的声音,或者,他坐在树下,用收音机听咿咿呀呀的戏剧的声音。

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

连那只他养了多年的老黄狗,都没有叫唤一声。

我付了钱,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像一声叹息。

院子里,空无一人。

地上落满了樟树叶子,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堂屋的门开着。

我喊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打了个转,就散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像藤蔓一样,从脚底开始,慢慢地缠绕上来。

我冲进堂屋。

爸爸和妈妈正坐在桌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妈妈的眼睛红肿着,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爸爸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灰积了很长一截,他却浑然不觉。

看到我,他们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悲伤和……一丝躲闪。

“爸,妈,爷爷呢?”我的声音在发抖。

妈妈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水渍。

爸爸掐灭了烟,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囡囡,你回来了……”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一下,很重。

重得好像要把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都拍碎。

“你爷爷……他走了。”

走了?

什么叫走了?

去哪儿了?

是去邻居家串门了?还是去镇上买木料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看着他们,像看着两个陌生人,他们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却完全听不懂了。

妈妈终于哭出了声,那种压抑了很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在你高考那天……突发的心梗……没抢救过来……”

“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你的照片……他说,不能打扰你考试……让我们谁也别告诉你……”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的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尖锐的耳鸣,像无数只蝉在我的脑子里声嘶力竭地鸣叫。

高考那天。

我记得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中气十足。

“囡囡,别紧张,好好考,爷爷在家等你。”

我还嫌他啰嗦,不耐烦地说:“知道啦知道啦,您就放心吧。”

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甚至没有,好好地跟他说上一句再见。

我不知道,那竟是最后一句话。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我口袋里的那张成绩单,那张滚烫的,承载着我所有骄傲和期盼的纸片,此刻,却像一块冰,凉得刺骨。

681分。

大礼。

这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荒诞的,残忍的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囡囡,你爷爷……给你留了东西。”

他拉着我,穿过堂屋,走向后院。

后院的角落里,有一间爷爷的工具房,平时总是锁着的,那里堆满了他宝贝的木料和工具,从不让我们进去。

可今天,那扇门上,挂了一把崭新的铜锁。

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

钥匙是温的,带着他的体温。

“你爷爷说,等你考到680分,就亲手把这把钥匙交给你。”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把钥匙。

钥匙很重,黄铜的,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我把它插进锁孔里。

“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我推开门。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樟木香气,瞬间将我整个人包裹。

那味道,比院子里那棵老樟树的味道,浓烈千百倍。

它像一只温柔的手,穿过我的鼻腔,抚摸着我的心脏,让那颗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份,爷爷承诺给我的“大礼”。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什么工具房。

这分明是一间……一间完整的书房。

不,应该说,是一整套,为我量身打造的,樟木家具。

一张宽大的书桌,靠着窗。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滑的桌面上,映出温润如玉的光泽。

桌子的边角,被细细地打磨成圆润的弧度,上面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兰花。

那是我的名字。

书桌后面,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柜。

满满一整面墙。

每一个隔断的尺寸,都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刚好可以放下一本本不同开本的书。

书柜的门上,是镂空的雕花,是喜鹊登梅的图案,栩栩如生。

旁边,是一把椅子。

椅背的高度,弧度,都像是为我的脊背量身定做。

我甚至能想象出,坐上去,会是怎样的贴合与舒适。

还有一张小小的,可以躺卧的榻。

一个带着铜扣的衣箱。

甚至,墙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花架。

所有的家具,都是用同一种木料制成的。

是那种带着美丽花纹,散发着独特香气的,上好的香樟木。

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群沉默的卫兵,身上沐浴着阳光,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整个房间,就像一个用木头和时光雕刻出来的梦。

一个,只属于我的梦。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过书桌的桌面。

触感温润,细腻,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丝绸。

我能感觉到,木头下面,有生命在流动。

那是爷爷注入的生命。

我看到了桌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赠吾孙兰,时年一十六。”

十六岁。

那是我上高一的年纪。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感动。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我以为,那份“大礼”,可能是一支新钢笔,或者一个新书包。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份……如此厚重,如此用心的礼物。

这哪里是礼物。

这是他用自己的时间和心血,为我打造的一个世界。

一个可以让我安心读书,休憩,做梦的世界。

爸爸走进来,站在我身后,轻轻地说:“这些木头,都是咱们家那棵老樟树的料。”

我愣住了。

“那棵树,在你出生的那年,被雷劈过一次,主干裂了。所有人都说,这树活不成了,劝你爷爷砍了当柴烧。”

“可你爷爷不肯,他像照顾孩子一样,给树包扎,施肥,浇水。后来,那树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只是长得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了。”

“前几年,镇上要规划,说那棵树挡了路,必须砍掉。你爷爷跟人吵了好几天,最后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

“砍树那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谁也不理。第二天,他就把所有最好的木料都留了下来,拉到这里,说要给你打一套嫁妆。”

嫁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后来,你上了高中,成绩越来越好,他就改了主意,说要给你打一套书房的家具,让你上了大学,也能有个念想。”

“这两年,他一有空就钻进这里,敲敲打打。我们都说他,老骨头了,别那么拼。他说,不行,囡囡上大学前,一定要弄好。”

“他怕油漆味对你身体不好,所有的家具,都没上漆,全是用砂纸,一遍一遍,亲手打磨出来的。你看这光泽,比上了漆还亮。”

我顺着爸爸的话,仔细地看着那些家具的表面。

在阳光下,它们确实泛着一层柔和的光,像绸缎,像美玉。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用怎样漫长而枯燥的时光,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

那上面,一定有他的汗水,有他的呼吸,有他对我无言的期许。

我走到书柜前,拉开一个小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

牛皮纸的封面,已经有些卷边了。

我翻开。

第一页,是一张草图。

画的,就是这间书房的布局。

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异常清晰。

书桌长一米二,宽六十公分。

书柜高两米,深三十公分。

每一个尺寸,都精确到了毫米。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

“二零一X年,X月X日,晴。取料。樟木性稳,纹理美,香气可驱虫。为吾孙兰制书房,宜。”

“X月X日,雨。开料。第一锯,愿吾孙学业,开个好头。”

“X月X日,阴。刨平。木料有节,如人生有坎。需耐心,慢慢磨平。”

“X月X日,晴。吾孙期中考,班级第一。心中甚慰。今日卯榫,做得格外顺手。”

“X月X日,风。囡囡来电,言学习苦。心中不忍。然玉不琢不成器,但愿她能懂。”

一页一页,一天一天。

字迹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潦草,还夹杂着一些错别字。

但那一行行,一字字,像凿子一样,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到了一个老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佝偻着背,在这间小小的,昏暗的房间里,与木头为伴。

我看到了他额头的汗水,看到了他被木屑染白的头发,看到了他专注而温柔的眼神。

我仿佛听到了锯子划过木头的声音,听到了刨子推过木面的声音,听到了凿子和锤子合奏的,那首世界上最动听的交响曲。

他把对我的爱,对我的期盼,他所有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全都揉进了这些木头里。

他用自己的方式,为我建造了一座坚固的,温暖的,永远不会倒塌的城堡。

我翻到最后一页。

日期,是我高考的前一天。

“明日,囡囡大考。诸事皆备,只待她金榜题名。吾之大礼,亦成。望她见之,能欢喜。”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680,足矣。”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纸页上,迅速地洇开,模糊了那苍劲的字迹。

为什么是680分?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他随口说的一个吉利数字。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或许,在他心里,这个分数,就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成绩。

是他对我最高的期许。

而我,考了681。

我超过了他的期许。

可是,他却看不到了。

我永远,都无法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永远,都无法看到他听到这个分数时,那骄傲又满足的笑容了。

我合上笔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他最后留给我的温度。

我蹲下身,把脸埋在冰凉的书桌上,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悲伤,悔恨,感动,在那一刻,全都喷涌而出。

我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给他打几个电话。

我后悔,为什么在他嫌我瘦,给我夹菜的时候,我还要不耐烦地推开。

我后悔,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好好地抱过他一次。

我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

我总以为,他会永远在那个院子里,在那棵老樟树下,等我回家。

可我忘了,时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刻刀。

它会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刻下无法挽回的痕迹。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

我就睡在了那间书房里,睡在了那张小小的榻上。

我没有关窗。

晚风吹进来,带着院子里草木的气息。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好闻的樟木香。

我枕着那份厚重的,沉默的爱,睡得格外安稳。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爷爷就坐在那张书桌前,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刻刀。

他没有看我,只是专注地,一刀一刀地雕刻着。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很平静,很安详。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出声,怕一开口,就把这个梦给惊醒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好像终于刻好了。

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还是那熟悉的,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只小小的,木头的兰花。

花瓣层层叠叠,脉络清晰,仿佛还带着露水,和清晨的芬芳。

他说:“囡囡,拿着,别怕。”

然后,他的身影,就慢慢地,慢慢地,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那片金色的光芒里。

我醒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泪水。

天已经亮了。

一缕晨光,刚好照在我手边。

我摊开手掌。

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朵兰花的触感,那份温润和细腻,却好像还残留在我的指尖。

我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他,在跟我做最后的告别。

他在告诉我,不要怕。

以后的日子,我一个人,也要好好地走下去。

大学开学前,我把那间书房,仔細地打扫了一遍。

我用最柔软的棉布,把每一件家具,都擦得一尘不染。

我甚至能看到,木头的纹理里,还嵌着一些极细的木屑。

那是他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我没有把它们擦掉。

我把我的书,一本一本地放进那个巨大的书柜里。

《百年孤独》、《红楼梦》、《理想国》……

它们和我从小到大的奖状,放在一起。

我把那本牛皮纸的笔记本,放在了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里。

一伸手,就能摸到。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北方城市上大学。

临走前一天,我给爸爸妈妈,做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爸爸突然从里屋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我。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他说,等你上了大学,再交给你。”

盒子也是樟木做的,上面有一个很简单的搭扣。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用红绳捆着的信封。

还有一本……存折。

我拿起最上面的那个信封。

上面写着:囡囡大学一年级,上。

我拆开。

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信是爷爷写的。

字迹还是那么熟悉。

“囡囡,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身在大学。爷爷没读过什么书,不知大学是何模样。只盼你一切安好,吃得饱,穿得暖,勿要受委屈。”

“爷爷不在身边,无人为你添衣。北方天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些钱,是爷爷给你这个学期的生活费。莫要省着,该花就花。若是不够,就与你爸妈说。”

“勿念。爷爷。”

短短几行字,我却看了很久很久。

我一封一封地拆开。

“囡囡大学一年级,下。”

“囡囡大学二年级,上。”

“囡囡大学二年级,下。”

一直到,“囡囡大学四年级,下。”

整整八封信。

每一封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无非是叮嘱我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每一封信里,都装着一笔钱。

不多,但足够一个学生,一个学期的开销。

我拿起那本存折。

打开。

户主,是我的名字。

开户日期,是我出生的那天。

从我出生的那个月开始,每个月,上面都会存进一笔钱。

一开始是十块,二十块。

后来,变成五十,一百。

最近几年,变成了三百,五百。

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最后一笔存款记录,是在我高考前的一个星期。

余额,是一个我不敢相信的数字。

爸爸说:“你爷爷这一辈子,做木工活,没挣到什么大钱。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件衣服穿十几年。攒下的钱,全都给你存起来了。”

“他说,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身上不能没有钱。有钱,才有底气。”

“他说,这些钱,够你读完大学,读完研究生。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看别人脸色。”

我捧着那本薄薄的存折,却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从来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那些岁月里,他一直在用这样一种笨拙而固执的方式,为我的未来,铺路。

他就像一棵沉默的大树,把所有的枝叶都伸向我,为我遮风挡雨,却把自己,深深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地里,默默承受着一切。

我以为我考上大学,是我的胜利。

可原来,这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我的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巨人。

他倾其所有,耗尽心血,只为把我,托举到更高的地方。

去看看,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我带着那八封信,那本存折,还有那满屋的樟木香气,踏上了去往北方的火车。

我没有再哭。

因为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哭。

他想看到的,是一个勇敢,坚强,好好生活的我。

大学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参加了各种社团,也第一次,看到了北方的雪。

雪花落在地上,悄无声息,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我很忙,忙着上课,忙着做实验,忙着参加各种活动。

但每个星期,我都会给自己留出一个下午的时间。

我会去图书馆,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给我爷爷,写一封信。

我告诉他,我这个星期,学了什么新的知识。

我告诉他,我们学校的食堂,哪道菜最好吃。

我告诉他,我交了一个很帅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

我告诉他,我又拿了奖学金。

我把那些信,一封一封地,装进信封里。

我没有寄出去。

因为我知道,那个地址,已经收不到信了。

我就把它们,和我带来的那八封信,放在一起。

放在那个,他亲手为我做的小木盒子里。

每个学期开学,我都会拆开一封,他留给我的信。

然后,取出里面的钱,存进我的饭卡里。

我从来没有动过那本存折。

我知道,那是我的底气。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后盾。

每当我觉得累了,倦了,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回到我的小出租屋里。

我没有住在学校宿舍。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因为,我把爷爷为我做的那套家具,全都运了过来。

运费很贵,几乎花光了我半年的奖学金。

所有人都说我傻。

但我不在乎。

每天晚上,当我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前,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樟木香,我的心,就会变得无比平静。

我仿佛能感觉到,他就坐在我的身边,像梦里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穿过时光,穿过生死,温柔地,笼罩着我。

我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留下的温度。

大四那年,我面临着考研和工作的选择。

我很迷茫。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坐在书桌前发呆。

无意间,我的手,碰到了桌子下面的一个地方。

我感觉到,那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我钻到桌子下面,仔细地摸索着。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摸到了一个很小的,方形的暗格。

我用力一按。

“啪”的一声,暗格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拿出来,展开。

那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时间,是我出生的第二年。

患者姓名,是我的名字。

诊断,是急性肺炎,伴随心肌损伤。

下面,是一长串的药品和治疗项目的名称。

我看不懂。

但是,在最下面,那个用红笔圈出来的总金额,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六千八百元。

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几乎要碎掉的纸,手抖得厉害。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冲到盒子前,翻出那本牛皮纸的笔记本。

我翻到他记录的,关于“680”的那一页。

我终于明白了。

680。

原来,不是680分。

是6800元。

是我当年,那条被他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抢回来的命。

他把那段最艰难,最痛苦的记忆,变成了一个数字。

一个,对我来说,充满希望和激励的数字。

他用这种方式,把他为我付出的,最沉重的东西,变成了我前进路上,最轻盈的翅膀。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趴在桌子上,把那张缴费单,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冰凉的纸,很快就被我的眼泪,濡湿了。

爷爷。

我的爷爷。

他是一个多么……多么傻,又多么好的,老头啊。

他从来不说爱。

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爱。

他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

却把所有的甜,都想方设法地,留给了我。

后来,我听我妈妈说。

当年为了凑齐这笔钱,爷爷卖掉了他最宝贝的一套,祖上传下来的,做精细木工活的工具。

那套工具,是他当木匠的根,是他的命。

卖掉工具那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做过那些精细的,需要雕花的活儿了。

他说,手生了,做不了了。

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他做不了。

是他,没有工具了。

他把自己的“武器”,换成了我的命。

可是,为了给我做这套家具,他又重新,拿起了刻刀。

我看着书桌上那朵含苞待放的兰花,看着书柜上那对喜鹊登梅。

那每一刀,每一划,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啊。

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放弃了保研的名额,也拒绝了几家大公司的工作邀请。

我回到了我们那个小镇。

我用爷爷留给我的那笔钱,盘下了镇上一个旧院子。

我把它,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木工体验馆。

我给它取名叫,“老李木匠的孙女”。

我把我爷爷留给我的那套家具,放在了体验馆最显眼的位置。

我不卖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把爷爷的手艺,把他对木头的那份热爱和敬畏,传承下去。

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在这个快节奏的,什么都追求效率的时代里,曾经有这样一位老人。

他愿意用几年的时间,不计成本,不问回报,只为用心,做好一件事情。

只为,给他最爱的孙女,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体验馆开业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穿过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好闻的木屑香。

我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有好奇的孩子,有怀旧的老人,有寻找灵感的年轻人。

他们走进那间屋子,抚摸着那些温润的家具,发出阵次的惊叹。

我笑了。

我仿佛看到,爷爷就站在我身边。

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咧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嘿嘿地笑。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知道,这份“大礼”,我才刚刚开始拆开。

它不是一套家具,不是一笔存款。

它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

它告诉我,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

因为我的生命里,曾经被那样深沉地,那样纯粹地,爱过。

这份爱,已经刻进了我的骨血里,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它会支撑着我,走过以后,每一个春夏秋冬。

它会像那永不消散的樟木香气一样,永远,永远地,陪伴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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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3 06: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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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2 19: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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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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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手若
2025-11-11 17: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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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联社
2025-11-13 06: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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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经济新闻
2025-11-10 14: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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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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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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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2 23: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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