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鄂东一个小村庄,家里世代务农,生活艰辛。
父母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培养我读书,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可惜的是,我让他们失望了。读完高中,我的成绩考得一塌糊涂,也没信心复读了,无奈接受回家务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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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父母做了几年农活,别的收获没有,农活做得娴熟,而且锻炼出一副好身体。光着膀子干活时,露出一身腱子肉,迎来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炽热的目光。
1990年,父母觉得我在家里干农活荒废了,想让我去学门手艺,以后娶妻生子,也可养家糊口。
当时农村青年没有多少出路,要么外出进工厂打工,要么学木匠和泥瓦匠等手艺活,在建筑工地干活。那时候建筑行业方兴未艾,有干不完的活,相对而言收入不错,算是农村青年比较靠谱的选择。
父亲托熟人介绍,费了一番周折,买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让我拜一个泥瓦匠师傅为师。
师傅姓何,大家称他“何师傅”,年近五十,精干结实,从事泥瓦匠很多年,手艺好,人踏实,在方圆十里小有名气,带出的徒弟众多。
我随何师傅摸爬滚打两年,吃了很多苦,终于可以独当一面。
出师后,我还是经常跟着何师傅干活,他人脉广,活儿多,人们也买他的账,工钱结算也容易,我跟着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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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农村人对手艺师傅很看重,逢年过节都要送礼,平时还要去师傅家干农活。
我作为何师傅的小徒弟,这几年去何师傅家很勤,干活卖力,不怕苦不怕累,师傅师娘对我赞许有加。
何师傅和师娘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叫何春玲,和我同岁,比我小两个月,是家中的老大,帮家里操持家务、做农活。小儿子叫何春望,十三四岁,还在读初中。
我刚开始去何师傅家的时候,和何春玲不熟,两人干活时很少说话。
时间长了,大家熟悉了,边干活边说话,倒也挺聊得来,关系相处得如同兄妹。
她读过高中,喜欢看书,尽管只是个普通农村姑娘,知识面还很丰富,说起各种话题头头是道。甚至还和我聊起时事新闻、国际形势,不由让我刮目相看。
不过,说实话,何春玲长得其貌不扬,身材矮胖,脸上还有雀斑,我们平时说说笑笑,但我对她从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把她当邻家妹妹看待。
相比农村男青年,农村姑娘出嫁要早一些。何春玲刚过二十岁,何师傅和师娘开始张罗她的亲事,到处托媒人介绍对象。
何春玲也知道自己长相一般,有自知之明,对男方要求不高,只要人不懒,有手有脚,踏实顾家,疼老婆孩子,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何春玲的姻缘不顺利,相亲了几个对象,不是嫌她矮胖,就是嫌她脸上有雀斑,弄得何春玲信心全无,后来再相亲就有抵触情绪,人也变得沉默了。
我每次去她家干活,她和我总是有很多话说,向我诉说心中烦恼。也许是她知道和我不配,知道我们不可能,反而放得开,什么心事都对我说。
我也劝她想开一点,心情好一点,迟早会有合适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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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夏日的一天,我去何师傅家帮忙收割早稻,干了一天活,从早忙到晚。
傍晚,师娘炒了几个菜,何师傅开了一瓶酒,和我喝两杯。
我们开怀畅饮,边吃边聊,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酒过三巡,何师傅眯着眼睛对我说:“小林,家里还没给你说媳妇吗?”
我点点头,说道:“还早呢,年龄也不是多大,想辛苦两年,和我父亲把老房子拆了,建栋新房子,再去说对象。”
何师傅说:“对象可以先谈好,和你建房子不冲突,你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勤劳能干,做事又有计划,你父母有福气。”
他又说道:“你们年轻人找对象要注重内在,不要太看重外表,外表会随时间和年龄变化,再好看的皮囊也会变得庸俗难看,而内在的品格才能保证长久过一生。”
我边喝酒边点头,说师傅有人生阅历,讲得有道理。
何师傅长叹一声,接着说:“我们家春玲,多么好的姑娘,又能干,又孝顺,肯定会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儿媳,以后的婆家有福了。只可惜她姻缘不顺,其实她长得不丑,一脸福相,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眼光。小林,你在我家来来去去这么久,和春玲也熟悉,你觉得她怎样?”
我支支吾吾半天,说春玲是个好姑娘,肯定会找到好婆家,劝他们不要着急。
何春玲一脸尴尬,让她父亲不要乱说酒话,让人笑话。
我明白何师傅的想法,也不是说何春玲不好,但我实在谈不上喜欢她,只能装糊涂了。
后来,何师傅又有几次暗示我,说他女儿多么好,我也一直装糊涂。
那年秋天,我和何师傅在工地上干活,不小心脚摔伤了,只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有一天,父母下田干活了,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听见她在外面喊我:“林宏,你师傅和她女儿来看你了。”
我只穿着一条大裤衩,不太雅观,连忙拉过被子盖起来。
何师傅和何春玲进来了,手里提着水果和营养品,对我嘘寒问暖,询问脚伤恢复情况。
何春玲好像特意打扮了一番,衣服合身得体,脸上带着微笑,有着年轻女子的青春朝气,似乎也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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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下厨炒几个菜,留他们吃饭。
何春玲主动去给我母亲帮忙,何师傅和我聊着天。
饭菜上桌后,父亲从田里干活回来了,见到何师傅父女来看我,十分高兴。
父亲把我扶到餐桌旁坐下吃饭,又倒了两杯酒,与何师傅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两人聊得很痛快。
聊的无外乎都是,庄稼收成怎么样,建筑工地活儿多不多,子女的终身大事让人牵挂,等等。
两人喝得兴起时,何师傅对父亲说:“小林脚受伤了,家里差个人做事,你们家里活儿多,要不,让我们春玲过来帮两天,下田干活、做饭做家务都没问题,也可照顾下小林。”
母亲说:“何师傅,那多不好意思啊!”
何师傅说:“没事的,我一直把小林这个徒弟当自己的孩子。”
父母高兴地答应了。
何师傅父女走了后,母亲对我说:“春玲这个姑娘真不错,虽说长相一般,做事勤快,手脚利索,心地也善良。他们父女是不是看中了你?叫我说,可以考虑一下。”
我不置可否,陷入了沉思。
次日上午,何春玲真的过来了,还提着几袋吃的喝的,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随我父母下田干活,中午硬要提前回来做饭,顺带把我家里打扫一遍,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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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热气腾腾,我父母笑得合不拢嘴。
何春玲在我家帮了两天,我和她聊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我对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我觉得人生苦短,有这样一个勤俭持家、孝敬老人的媳妇也很不错,何必想太多、舍近求远呢?
脚伤恢复后,我去工地上班,也打定了主意,娶何春玲为妻,此生就和她在一起。
我去何师傅家,和他们商量后,选了个日子,上门定亲。
次年,我和何春玲喜结良缘。
如今我和何春玲携手走过三十年,孩子们也成才,我感到还挺幸福,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人生短暂,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去追求虚幻表面的东西。平平淡淡的生活,简单而宁静,才是人生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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