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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伙16年老伴每月给3000,儿子换房要10万援助,老伴不给还说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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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儿子小杰打来的。

“妈。”

那头有点吵,像是在马路边上。风声,车声,还有他媳妇莉莉隐约的催促。

我“哎”了一声,把摘了一半的豆角放在膝盖上的旧报纸里。

“那个……房子的事,差不多了。”

我的心往上一提。

“看的那个三房,挺好的,南北通透,主要是为了让孙子以后有个自己的房间,上学也近。”

我听着,没说话。我知道这话头是什么意思。

“就是……首付还差一点。”小杰的声音有点干,有点虚。

我捏着一根豆角,指甲掐进去,绿色的汁液冒出来。

“差多少?”

“十万。”

十万。

像一颗闷雷在我头顶炸开。

我没吭声,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只有呼呼的风。我们母子俩,隔着听筒,都在等。

等什么呢?

等我开口,还是等一个奇迹?

“妈,您跟林叔……商量商量?”小杰终于还是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说,“我……我试试。”

挂了电话,屋里静得可怕。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像在啃噬我的神经。

膝盖上的豆角没心思再摘了。

我看着这间屋子。老式的两居室,家具都是我跟老林凑合着过日子时,一点点从旧货市场淘换来的。

沙发的一角已经塌了下去,那是老林专属的宝座,每天晚上七点雷打不动地陷在里面看新闻。

茶几上,他的保温杯,我的玻璃杯,并排站着,像两个互不搭理的哨兵。

十六年了。

我跟老林,搭伙过了十六年。

晚上六点半,老林准时拎着他的公文包回来了。

他在玄关换鞋,拖鞋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响,每一下都踩在我的心尖上。

“今天吃什么?”他问,头也不抬。

“豆角炒肉,再烧个冬瓜汤。”我站起来,把摘好的豆角拿进厨房。

油锅烧热,刺啦一声,香味混着油烟冒了出来。

老林已经坐在了他的宝座上,打开了电视,新闻联播的开场音乐响彻整个客厅。

十六年来,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

我把菜端上桌,两菜一汤,盛好两碗米饭。

“吃饭了。”

他“嗯”了一声,关掉电视,慢悠悠地走过来。

我们面对面坐着,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像是在数米粒。

“有事?”老林忽然开口。

他就是这样,精得像个会计师——哦,他退休前就是厂里的会计科长。

我心里一咯登,筷子停住了。

“那个……小杰今天打电话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嗯。”他夹了一筷子豆角,嚼得很慢,“房子定了?”

“差不多了,就是首付……”

我的话没说完,他的筷子“啪”地一声,放在了碗边上。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饭桌上,格外刺耳。

“多少?”他看着我,眼神里已经没了温度。

“十万。”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老林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眼神,不像看一个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伴侣,像在审视一个不合格的报表。

“王淑芬,”他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是大风刮刮来的?”

我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不是……小杰他……”

“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他打断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他有困难,当妈的帮一把是应该的。可你别忘了,你没钱。你每个月那点退休金,够你自己买药吗?”

“我用的钱,是我的钱。”

“我一个月给你三千块钱,买菜,交水电煤气,那是我们俩的生活费。不是给你拿去贴补你儿子的。”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往我心窝里捅。

我浑身发冷,嘴唇都在哆嗦。

“老林,我们在一起十六年了……”

“十六年怎么了?”他冷笑一声,“王淑芬,我们是搭伙过日子,不是扶贫。当初说好的,你管生活,我出钱,互不干涉各自的子女。你忘了吗?”

我忘了?我怎么可能忘。

十六年前,我老伴刚走,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小杰那时候还在上大学,花销大,我那点微薄的工资,掰成八瓣都不够用。

是老林出现了。

他老婆也走了几年,儿女都在外地,也是一个人。

经人介绍,我们见了面。

他说:“搭个伙吧,你搬过来住,我这房子大。我出生活费,你操持一下家里,省得我天天下馆子。咱们老了,也有个伴,头疼脑热的能递杯水。”

那时候的我,觉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有个伴,不用再一个人面对深夜的孤寂。

有人分担生活的重担,小杰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有了着落。

我答应了。

我搬进了他的家,带着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

我以为,日子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搭伙的“伙”,总能变成过日子的“伴”。

十六年。

五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我给他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他胃不好,我学着煲各种养胃的汤。他有关节炎,我每晚给他用热水泡脚,按摩。

他生病住院,是我端屎端尿,衣不解带地伺候。他的儿女,只是在电话里问候了几句,打了点钱过来。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除了那一张证。

可现在,他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原形。

“搭伙的”。

“扶贫的”。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哭了就是认输。

“老林,小杰也是叫你‘林叔’叫了十六年。”我声音发颤,“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也高高兴兴地坐在主位上吗?”

“那又怎么样?”他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口饭,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一码归一码。他结婚我随个份子,是人情。十万块,那是砸我的养老本。我的钱,以后是要留给我自己儿子闺女的。”

“那我们呢?”我脱口而出,“我们的以后呢?”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和怜悯。

“我们?我们不就这么过着吗?我给你三千,你管好家,我们安安稳稳到老,不好吗?”

“非要为了你儿子的事,把日子搅得不得安宁。”

我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碗米饭,再也吃不下去了。

我站起来,把碗筷收进厨房。

哗哗的水声,盖住了我想哭的声音。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他用三千块钱包月雇来的保姆。

一个高级保姆。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其实也不算分房,只是我抱了一床被子,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那张小小的沙发床,还是小杰上大学时暑假回来,我特意买的。

躺在上面,能闻到一股尘封已久的灰尘味。

我一夜没合眼。

老林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我们是搭伙过日子。”

“我的钱,要留给我自己儿子闺女的。”

十六年啊。

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吧?

可在他眼里,我,还有我的儿子,都只是外人。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来做早饭。

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他爱吃的酱黄瓜。

我把早餐摆好,他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坐下,拿起一个鸡蛋在桌上磕了磕。

我们谁也没说话。

沉默像一堵厚实的墙,砌在我们中间。

吃完饭,他拎着他的公文包——其实里面就是一份报纸和一个保温杯——去公园找他的老伙计们下棋去了。

我一个人收拾着碗筷。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那碟吃剩下的酱黄瓜上,油亮亮的。

一切都和昨天,和过去的十六年一样。

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小杰。

我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

“妈,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靠在冰冷的厨房墙壁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说他不同意?

我说他骂我扶贫?

我说他觉得你是个外人?

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林叔……他……”我哽住了。

“他不同

意,是吗?”小杰的声音沉了下去。

我“嗯”了一声,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妈,你别哭。”小杰在那头急了,“我就是问问,不行就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妈没用。”我抽泣着说。

“不关你的事,妈。本来就不该让你为难的。”

“是我自己想岔了,以为……以为这么多年了……”

以为他会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是我太天真了。

挂了电话,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些年积攒的委屈,不甘,和失望,在这一刻,全部决堤。

我哭我死去的丈夫,为什么那么早就丢下我。

我哭我自己的软弱,为什么要把后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哭我的儿子,让他为了房子,为了钱,低声下气。

哭够了,我擦干眼泪,站起来。

日子,还得过。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老林陷入了冷战。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按时回家吃饭,看新闻,去公园。

我按时做饭,打扫,买菜。

我们不再有任何交流,连眼神的碰撞都刻意避开。

那三千块钱,他照旧在月初放在了客厅的抽屉里。

我看着那沓红色的钞票,觉得无比刺眼。

这是我的“工资”。

我没有动那笔钱。

我开始用我自己的退休金。

我那点退休金,一个月两千出头,省着点花,买买菜,也够了。

我开始记账。

今天买了什么菜,花了多少钱。水电煤气,这个月用了多少。

每一笔,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我只是想向他证明,也向我自己证明,我不是非靠他不可。

又或者,我只是在为那句还没说出口的“散伙”,做着准备。

一个星期后,小杰又来了电话。

“妈,我跟莉莉商量了,那套三房我们不要了。”

“为什么?”我急了,“不是都看好了吗?”

“首付凑不齐。我们想了想,现在这个两房也能住,就是挤一点。等过两年,我们再攒攒钱。”

我听得心如刀割。

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就因为我拿不出那十万块钱,就要挤在那个老破小里。

“小杰,你别急,妈再想想办法。”

“妈,你别为难了。林叔那边……就算了吧。”

“是我没处理好,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老林回来了,看到我坐在那,愣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

这是我们冷战一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头发又白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我们都老了。

“老林,”我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谈谈吧。”

他没做声,在他专属的宝座上坐了下来,算是默许了。

“小杰说,房子不买了。”

他“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他说钱不够,让孩子再挤两年。”

他还是没说话,拿起了桌上的报纸,抖了抖,却没看。

“老林,你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看着他,“那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你亲口夸过懂事孝顺的孩子。”

“他现在有难处了,就因为不是你亲生的,你就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他终于放下了报纸,脸色沉了下来。

“王淑芬,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为什么还要翻出来说?”

“因为我不甘心!”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甘心我十六年的付出,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我不甘心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到头来,还是个外人!”

“什么叫一文不值?”他也来了火气,“我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我每个月三千块钱给你,少过一分吗?你生病住院,医药费是不是我出的?你扪心自问,这十六年,你跟着我,是受了委屈还是享了福?”

“享福?”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在你看来,给钱就是享福了?老林,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保姆吗?保姆还有下班时间,还有节假日呢!我呢?我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围着你转!”

“你晚上起夜,是我给你倒水。你血压高了,是我盯着你吃药。你那双儿女,除了过年过节打个电话,他们管过你吗?”

“现在我儿子有难了,我求你帮一把,你就跟我算得这么清楚!你的钱是钱,我的十六年青春就不是钱吗?”

我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带着哭腔,带着质问。

老林被我吼得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温顺的,隐忍的。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憋了半天,涨红了脸,蹦出这么一句。

“我不可理喻?”我冷笑,“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十六年前就不该昏了头,以为找个伴就能安度晚年。我以为人心能换人心,结果换来的是你明明白白的算计!”

“我告诉你,老林,这十万块钱,我不要了!我儿子有骨气,我们自己想办法!”

“但是,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说的是“过不下去”,而不是“不想过”。

这意味着,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老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墙上的石英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为我们这段关系,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们都会这样僵持到天荒地老。

老林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王淑芬,这话可是你说的。”

“好。”

“既然你觉得委屈,觉得我是在算计你。”

“那行。”

“如果再为这事吵,这日子就别过了。”

“散伙吧!”

“散伙吧”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会跟我大吵一架,他会摔门而出,他会继续冷战。

我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说出“散伙”两个字。

原来,在他心里,我们这十六年的情分,就这么不值一提。

随时可以清算,随时可以散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

疼。

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那张我看了十六年的脸,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我张了张嘴,想骂他,想质问他。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在他说出“散伙”的那一刻,都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悲哀。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我说。

声音很轻,却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散伙。”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小书房。

我就睡在主卧的床上。

这张我睡了十六年的床,第一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色从墨黑,变成灰白,再到鱼肚泛起金光。

我没有哭。

眼泪,好像在那天下午,已经流干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没有做早饭。

我走进我的房间——那个曾经被我当成储藏室,堆满杂物的小房间——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

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个装着我老伴照片的相框,还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里面是我结婚时的金戒指,还有我爸妈留给我的一对耳环。

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装进一个行李箱。

老林起来的时候,我正好收拾完。

他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愣住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散伙吗?”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搬走。”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固执所取代。

“王淑芬,你别冲动。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

“不折腾了。”我说,“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下去了。”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老林,谢谢你这十六年的收留。也谢谢你那每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

“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我拉起行李箱,准备往外走。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去哪?”

“回我自己的家。”

我还有一个家。

我老伴留下的那套一居室,一直租着。

虽然小,虽然旧,但那是我的根。

“王淑芬!”他加重了语气,“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以为你搬出去,就能解决问题了?你那点退休金,交了房租水电,你吃什么?”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甩开他的手,“我饿死,也比在你这里当一个随时可以被辞退的保姆强。”

我的话,显然刺痛了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王淑芬,你行!你有骨气!”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回来!”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很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以为,他能拿捏住我。

我没有再理他,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很暖。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客厅里,一切如常。

他的宝座,他的报纸,他的保温杯。

只是,从今天起,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我关上门,把所有的过去,都关在了里面。

我给我原来的租客打了电话,说房子不租了,让他们尽快搬走。

幸好,那是一对通情达理的小夫妻,表示理解,说一个星期内就搬。

这一个星期,我住在了小旅馆里。

一天八十块钱,不含早餐。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窗户外面,是嘈杂的马路。

但我睡得很安稳。

我给小杰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跟老林散伙了。

小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妈,对不起。”他说,“都是因为我。”

“不怪你。”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妈不想再那么过了。”

“那你现在住哪?钱够不够用?”

“我住旅馆,钱够。你别担心我,先顾好你自己的事。”

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

是啊,钱。

我所有的积蓄,加上退休金,拢共不到三万块钱。

要给小杰凑十万,简直是天方夜谭。

晚上,我躺在小旅馆硬邦邦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想起了我的首饰盒。

我打开它,拿出那枚金戒指,和那对金耳环。

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第二天,我去了金店。

“您好,回收黄金吗?”

店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很热情。

“收的,阿姨。您拿来我给您称称。”

我把戒指和耳环放在托盘上。

小姑娘称了重,按了计算器。

“阿姨,一共是两万三千六百块。”

两万三,比我想象的要多一些。

“卖吗?”小姑娘问。

我看着托盘里那点小小的金色,那是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父母的牵挂。

我点了点头。

“卖。”

拿着那笔钱,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把钱,加上我自己的积蓄,凑了个整数,五万。

我给小杰转了过去。

“妈,你哪来这么多钱?”小杰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都变了。

“你别管了。这是妈能为你做的所有事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妈……”他哽咽了。

“别哭。”我说,“是男人,就撑起一个家。别让你媳妇和孩子受委屈。”

一个星期后,我搬回了自己的家。

那是一个很老的小区,没有电梯。

我的家在五楼。

房子只有四十平米,一室一厅。

因为常年出租,墙壁有些发黄,地板也磨损得很厉害。

但我一点也不嫌弃。

我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阳光和风一起涌进来,屋子里有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我买了一张新的床垫,一套新的床上用品。

我还去花市,买了一盆绿萝,一盆吊兰。

我把它们放在阳台上,看着它们翠绿的叶子,觉得生活好像又有了盼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没有了老林的“工资”,我的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

我开始学着精打细算。

去菜市场,专挑打折的菜买。

家里的灯,不用的时候随手就关。

洗菜的水,留着冲厕所。

我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找点零活干干。

比如,去给别人做钟点工,或者接点手工活。

虽然辛苦,但我心里是踏实的。

因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天,我正在家里包饺子,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查水表的,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老林。

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果篮。

他瘦了,也憔悴了,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

再也不是那个一丝不苟的会计科长了。

我愣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尴尬,有懊悔,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祈求?

“我……路过。”他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路过?

他家离这里,隔着大半个城市。

我没拆穿他,侧身让他进来了。

屋子很小,他一进来,就显得更拥挤了。

他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我的新家。

“挺……挺好的。”他说。

我没接话,给他倒了杯水。

“坐吧。”

他在小小的沙发上坐下,把果篮放在茶几上。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饺子……包的什么馅的?”他忽然问。

“韭菜鸡蛋。”

“哦。”他点了点头,“你以前,总包这个馅。”

我心里一动。

他竟然还记得。

“我……”他搓着手,欲言又止。

“你走以后,家里……乱套了。”

“我请了个钟点工,做饭难吃,打扫也不干净。”

“晚上一个人,睡不着。”

“新闻联播,也看不进去了。”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汇报工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王淑芬,”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红。

“我……我后悔了。”

“那天,是我混蛋,说了浑话。”

“你跟我……回去吧。”

我看着他,这个跟我生活了十六年,又亲手把我推开的男人。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听到他这番话,我可能会激动得哭出来。

然后,毫不犹豫地跟他回去。

可是现在,我的心,很平静。

像一潭古井,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老林,”我缓缓开口,“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脸色一白。

“为什么?”

“因为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起来了。”

“就像这个杯子,”我指着他面前的玻璃杯,“它现在是好的,我可以给你倒水。但如果它摔碎了,就算我用胶水把它粘起来,它也还是有裂痕,随时都可能漏水,甚至会割伤我的手。”

“我们之间,就是那个摔碎的杯子。”

“在你为了十万块钱,说出‘散伙’那两个字的时候,它就已经碎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承认,我一个人过,是辛苦一点。”

“我要自己扛煤气罐上五楼,我要自己换灯泡,我病了,可能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

“但是,老林,我现在活得有尊严。”

“我不用再担心,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哪一件事做错了,就会被你‘辞退’。”

“我也不用再像个乞丐一样,伸手向你要那三千块钱的生活费。”

“我现在,是我自己的主人。”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觉得无比畅快。

这些,是我这一个月来,想得最明白的事。

老林颓然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那……小杰的房子……”他沙哑地问。

“他贷款了。”我说,“跟朋友又凑了五万,加上我的五万,够了。”

“以后每个月要还贷,日子是苦一点,但他们年轻,熬得过去。”

“重要的是,他们是靠自己。”

老林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站了起来。

“我……我明白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淑芬,对不起。”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孤单。

我没有关窗。

晚风吹了进来,吹动了阳台上绿萝的叶子。

屋子里,还飘着韭菜鸡蛋饺子的香味。

我的手机响了,是小杰。

“妈,我们拿到新房钥匙了!这周末就搬家,你过来一起吃饭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朝气。

“好啊。”我笑着说。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但我知道,这不是悲伤的眼泪。

这是为我自己,也为我的儿子,流下的,欣慰的泪水。

十六年,像一场漫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

天,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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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印斋
2025-11-19 12: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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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9 15: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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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一二
2025-11-17 07: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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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1 14:5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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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印斋
2025-11-08 15: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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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0 21: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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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0 11:3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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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07 06:5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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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0 14:50:18
2025-11-20 22: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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