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万人挤在比监狱还小的难民营,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魂——他们脚下的土地不认,“老家”的门紧闭,连邻居都嫌他们脏。
八十年前那把由殖民者递出的屠刀,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砍向自己人的?
1942年春天,若开邦的稻田还没插满秧,英国军官就带着木箱进了穆斯林村庄,打开来全是步枪和子弹——他们要组建“第五纵队”,说是帮着打日本人。
穆斯林青年领了枪,腰杆挺得比竹竿直,英国教官教他们怎么瞄准,怎么用刺刀挑开茅草屋的门帘。
可日军还没打到若开邦,这些武装就先红了眼。
他们说若开族人“通日”,举着枪闯进村子,砍刀比日军的刺刀还快,茅草屋烧得满天红,男人被捆在树上砍头,女人抱着孩子往河里跳。
有老人跪在村口求,被直接一枪托砸烂了头。
那一个月,两万多若开族人倒在自家田埂上,村庄成了焦土,连狗都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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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者递出的刀,第一次砍进了族群的骨头里,血债从这天起,就没停过。
若开族人红着眼从山林里钻出来,联合了缅族、克伦族的猎户,砍刀比穆斯林的步枪还狠,五千多穆斯林倒在血泊里。
从那天起,“穆斯林=外人=侵略者”的念头,像毒草一样在若开邦疯长,田里的稻子熟了又割,割了又熟,可两个族群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1947年缅甸要独立,若开邦穆斯林看着地图红了眼——他们不想跟佛教徒过,要把北边划给东巴,说这是“圣战”。
阿訇站在清真寺台阶上喊,男人扛着土枪往山上钻,连老人都在磨砍刀,说要“用血换土地”。
1954年冒洞山炮声震碎了梦。
缅甸政府军端着机枪往上冲,穆斯林武装躲在山洞里打,子弹打完了用石头砸,最后还是被一锅端,头领被吊死在村口老榕树上。
分裂的念想断了,但枪没扔,山里的枪声从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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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缅甸的枪声比雨季还密,吴奈温带着军队进了仰光,军靴踩碎了议会的玻璃——军政府上台,第一件事就盯上了若开邦的穆斯林,说他们“根不正”。
文件堆在办公桌上,官员拿着红笔圈:要让这些人“认不清自己是谁”。
1982年《缅甸公民法》条文一出来,罗兴亚人手里的身份证突然成了废纸。
法律写得明明白白:1823年前就在缅甸住的才算公民,可他们大多是英国殖民时从孟加拉招来的劳工后代,爷爷那辈才扛着锄头过界,哪来的百年居住证明?
135个合法民族名单翻烂了,没有“罗兴亚”三个字,只有“外来移民”的红戳子盖在档案上。
身份证被收走,换成“临时居住证”,上面印着“禁止离境”“不得参军”“无权投票”。
孩子上不了学,医院不给看病,连买米都要村长签字——他们成了自己土地上的“黑户”,连狗都有主人,他们没有。
身份没了,拳头就更硬了。
军政府看着档案冷笑,觉得这下能掐住罗兴亚人的脖子,却没看见难民营的茅草屋里,有人正用磨尖的竹片在墙上划:“1982年,我们还是人。”
身份证还没被收走时,罗兴亚人就先尝到了军政府的厉害。
1978年“龙王行动”的命令一下,军队开着卡车进了罗兴亚村庄,见男人就捆,见房子就烧,说他们“非法居留”,要“清理干净”。
清真寺的金顶被撬走,《古兰经》撕了生火,田地插上“国有”木牌,连井里都扔了死猪。
二十万罗兴亚人往孟加拉国跑,老人抱着孩子往河里跳,孕妇倒在芦苇荡里,难民潮堵了边境三个月,军靴踩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可谁也没想到,这只是开始,二十年后,更大的血债还在等着算。
2017年8月,若开邦的雨季还没结束,罗兴亚武装就摸进了三个警察哨所,抢了枪还杀了人。缅甸政府军当成了总攻的信号,坦克直接开进罗兴亚村庄,机枪扫得比雨点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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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里,三百多个罗兴亚村庄从地图上被抹掉,推土机比坦克还快,茅草屋烧得只剩黑木桩,古兰经被撕了生火,男人被捆在拖拉机后面拖死,女人被塞进卡车拉进深山。有记者偷偷拍,照片里尸体堆得比牛车还高,河里漂的全是孩子的鞋。
七十万人往孟加拉国跑,挤在木船上往对岸漂,小孩掉进水里连哭声都来不及发。边境的难民营一夜之间从竹林里冒出来,比1978年的难民营还大十倍,帐篷挨帐篷,痢疾像野火一样烧。昂山素季坐在金边的联合国会议上,对着话筒说“缅甸没有种族清洗”,难民营里的罗兴亚人看着电视,眼神比1978年的难民营还空。
科克斯巴扎尔的竹棚漏雨,孩子光脚踩在泥里,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母亲摸着他后脑勺的疤——那是2017年逃亡时被弹片划伤的,当时她抱着他在木船上漂了三天三夜,水喝光了就嚼芦苇根。
她想说1942年英国军官来村里发枪,想说1954年冒洞山的枪声,想说1982年被收走的身份证,可孩子听不懂,只知道现在连喝口水都要排队,旁边若开族难民营的孩子朝他们扔石头,喊“滚回孟加拉”。
英国军官1942年发的步枪早锈成废铁,但子弹在族群骨头里生了锈,若开族人记得稻田里的血,罗兴亚人记得难民营的饿,两边都举着“我们才是受害者”的牌子,却没人记得最初递刀的是谁。
现在难民营的孩子长大了,也开始磨砍刀,说要“报仇”,跟八十年前他们爷爷辈说的话一模一样。仇恨这东西,从来不用教,就像野草,春风一吹,又长满了若开邦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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