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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嗡嗡的震动声格外刺耳。是阿森(化名),一个虽然没见面但聊过几次的网友。我按下接听键,语音通话的那边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传来他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颤音的话语:“我……明天要去拿确诊报告了,HIV。”
我心头一紧,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电话那头沉重的氛围。阿森像是找到了一个泄洪口,语速很快,又时常卡住:“我上次……是两年前了。我没有乱来,没有吸毒,也没献过血……从来没想过会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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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一种深深的委屈,“去疾控中心做这个检测是因为...我就是需要做个很小的手术,医生给我做一些常规检查,然后就发现了……”
我听着,没有打断他。作为一个防艾社工,我知道这一刻,阿森需要的不只是建议,更是一个能安全地容纳他所有恐惧和混乱的耳朵。我心里有些发沉,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那种无力感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总会交织在一起。他还那么年轻,刚刚触摸到理想生活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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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森问“为什么是我”时,那种无力感再次攫住了我。我无法给他答案,只能陪着他,让他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倾倒出来。
阿森说他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觉得他“不干净”。“我甚至开始回想,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他苦笑了一下,“可我的生活简单得像张白纸。”
阿森的思绪慢慢飘到了三年前,那个他称之为“前任”的人。那段恋爱,是他的初恋,青涩又投入。“那时候……真的很喜欢他,”阿森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觉得他就是全部了,信任他,甚至……有点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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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描述起那个夜晚,语气里带着一丝当时的羞涩和如今的苦涩。“应该是那天,是他的生日,气氛很好……前任说,‘就一次,不要戴那个了,没事的。’”阿森停顿了很久,我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我当时……犹豫了,我知道有风险。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睛,我怕拒绝他会让他觉得我不够爱他,怕破坏那种亲密无间的气氛……而且,我也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一次而已,不会那么倒霉吧……”
阿森最终同意了。那个决定,在当时看来是出于爱和信任的一次妥协,如今却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听着他的叙述,我心里很难受。多少悲剧,都源于这种在亲密关系里难以启齿的坚持和那可悲的“万一”。我既心疼他当时的单纯,又为那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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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的情绪稍微平复后,开始理性地思考明天去疾控中心的流程。这是他面对现实的第一步,我为他感到一丝欣慰。
他犹豫地提到了那个名字,那个三年前的恋人。“如果……如果真的源头是他,我该怎么办?我会很难过,非常难过。而且,如果我提供了线索,疾控联系他,他不就知道我……”阿森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担忧——暴露自己的状况,以及面对那段感情可能彻底崩塌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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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权利保持沉默,”我告诉他,“但我个人建议,配合流调。因为那个可能感染你的人,也许自己也还不知道。如果不及时知晓,对他,对其他人,都可能是更大的风险。” 我说这话时,内心是矛盾的。我知道这对阿森可能很残忍,要他亲手去揭开可能让他心碎的真相。但从公共卫生和更大的责任角度,这是正确的选择。这种理性与感性的拉扯,常常是我们这份工作内心煎熬的来源。
我向阿森解释了隐私保护原则,无论对方结果如何,他都不会知道。“我懂了,”他最终轻声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我不问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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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阿森主动打来了电话。声音比昨晚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经过风暴洗礼后的疲惫与清晰。“报告拿了,药也开了,”他说,“下一个目标,U=U。”
他甚至带着一点尝试性的轻松说,想找个“糖友”互相鼓励。我立刻给他泼了盆冷水,不是打击他,而是见过太多圈子里利用新人脆弱心理行骗的例子。“糖友圈也复杂,你先稳住治疗,别急。”我像个小哥哥一样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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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沉默了一下,忽然抛过来一个问题:“你吃药多久了?”
这个问题我被问过很多次。我吸了口气,平和地说:“阿森,我不是感染者。如果我自己感染了HIV,我将会离开一线咨询和检测服务。当然,这不是歧视,而是我需要先全力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有能力长期去帮助遇到类似问题的朋友们。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也要学会把自己保护好,这是最重要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他说:“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还跟我说这些。” 这句话让我喉头一哽。他们需要的,往往不是特别的同情,而是平等的理解和不变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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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阿森积极治疗,病毒载量逐渐降到了检测不到的水平。他嘴上说着“放下了”,“不重要了”,但我知道,有些伤疤是看不见的。
我翻看他的朋友圈,那个曾经热爱生活、喜欢用自拍记录点滴的帅气男孩,如今动态寥寥。更多的是分享一些歌曲,或者几张夜幕下绚烂的烟花。
我给他发信息:“最近怎么不见你臭美发自拍了?”他回得很快:“总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追问:“哪里不一样?”他过了几分钟才回复:“眼神吧。也说不上不好,就是……不一样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药物可以控制病毒,却很难立刻修复被击碎的自尊和无忧无虑的心态。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在新的世界里寻找立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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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分享了一组非常漂亮的烟花照片,配文是:“即使只是瞬间的绽放,也曾拼尽全力地照亮过夜空。”我在下面评论:“很美。”他回复了一个太阳的表情。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在经历了漫长的冬季后,他心底的某个角落,终于开始冰雪消融,透出一点点希望的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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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医院、疾控中心、社会组织等机构会泄露HIV感染者的隐私吗?
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及病人的隐私权同样受到法律的保护。《艾滋病防治条例》规定,未经本人或者其监护人同意,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公开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病人及其家属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肖像、病史资料以及其他可能推断出其具体身份的信息。这一规定旨在防止因信息泄露而导致的歧视和伤害,保障感染者及病人的个人信息安全。
2.HIV感染者享受哪些医疗保障的政策?
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及病人享有医疗保障的权利,医疗卫生机构应为其提供必要的医疗服务和治疗药物,确保他们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
此外,政府还实施了“四免一关怀”政策,即:
①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及病人免费提供抗病毒药物;
②为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产妇免费提供预防艾滋病母婴传播的治疗和咨询;
③生活困难的艾滋病病人遗留的孤儿和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未成年人接受义务教育的,免收杂费、书本费;
④卫生主管部门指定的医疗卫生机构向接受艾滋病咨询、检测的人员免费提供咨询和初筛检测;
⑤各级政府将生活困难并符合社会救助条件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病人及其家属纳入政府补助范围。这些措施体现了政府对感染者及病人的关怀与支持。
3.HIV感染者同时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与义务?
HIV感染者应积极配合治疗,遵医嘱,按时服药,定期检测。接受流行病学调查与定期随访,为制定有效的防控措施提供科学依据,通过专业人员的指导,感染者及病人可以更好地了解自身的病情,并采取适当的措施来控制疾病的传播。HIV感染者也应及时告知配偶或性伴侣自身感染的事实,通过及时告知,配偶或性伴侣可以尽早检测同时采取措施进行预防。HIV感染者有义务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防止将疾病传播给他人。
科普参考:
[1] 丽江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曹丽云)
[2] 云南防艾
[3] 李辉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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