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妈在电话里,用压得极低又难掩幸灾乐祸的声音,描述婆婆张桂兰一个人在厨房里如何手忙脚乱时,我正戴着墨镜,在三亚的沙滩上喝着冰镇椰青。海风吹起我的裙角,咸湿的空气里没有一丝油烟味,只有自由的甜腥。
一个月,仅仅一个月,就足以让一段我认为还算牢固的婚姻,暴露出它最真实、也最不堪的底色。我和李伟结婚五年,我自认是个不错的妻子,也是个合格的儿媳。我以为我们正在为共同的未来添砖加瓦,直到婆婆那句“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该这样”轻飘飘地砸下来,将我所有的付出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场由婆婆一手策划,丈夫李伟全盘接受的,家庭财务AA制改革。
第1章 一碗变了味的汤
“舒雅,妈不是外人,有话就直说了。”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周六晚上,我刚把一锅精心炖了三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端上桌,准备迎接李伟的夸奖。婆婆张桂兰却清了清嗓子,放下了筷子,一脸严肃地开了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连忙笑着问:“妈,怎么了?是汤咸了还是淡了?”
“汤挺好,”张桂兰摆摆手,眼神却越过我,看向了她儿子李伟,“我是说钱的事。你们俩现在都是独当一面的人了,工资也不低,我觉得,家里的开销还是算清楚点好。”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李伟埋头喝汤,没接话,这反常的沉默让我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公公李建国照例看着电视,对饭桌上的一切充耳不闻。
张桂兰见状,干脆把话挑明了:“我的意思,就是AA制。以后家里的房贷、水电煤气、物业费,你们俩一人一半。至于买菜吃饭这些,谁吃谁的谁付钱,或者干脆也按月平摊。这样对谁都公平,省得以后为钱闹不愉快。”
“AA制?”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和李伟结婚五年,我的工资比他高出近三分之一,家里的房贷一直是我在主还,日常开销也大多是我在负责。李伟的钱,除了他自己的零花和偶尔给我买点礼物,基本都存着,他说要为我们的未来攒一笔大钱。我从未计较过这些,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我的目光投向李伟,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他终于抬起头,却避开了我的视线,含糊地附和道:“妈说得有道理,现在年轻人都这样。舒雅,你看,这样也挺好,账目清晰,省得你总说我乱花钱。”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乱花钱?我心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又闷又疼。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他此刻的表情那么陌生,仿佛我们不是夫妻,而是即将合伙做生意的伙伴,正在谈判桌上划分利益。
“妈,我们是一家人,有必要这样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才要把钱算清楚,免得伤了和气。”张桂兰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挣得多,我们家也没想占你便宜。李伟挣得少点,但他是个男人,压力大。AA了,他也能攒下点自己的钱,更有底气。”
我懂了。原来症结在这里。我挣得多,成了原罪。他们不是怕我吃亏,是怕她儿子吃亏,是怕她儿子的钱都变成了“我们”的钱,而不是他“自己”的钱。
那碗我炖了三个小时的汤,瞬间变得索然无味。排骨的肉香、莲藕的清甜,都抵不过此刻心里的苦涩。我看着张桂兰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和李伟那张写着“默认”和“逃避”的脸,第一次在这个我付出了五年心血的家里,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说话。李伟似乎也觉得尴尬,饭后主动去洗了碗。夜里他想抱我,我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叹了口气,在我身后说:“舒雅,你别多想。我妈也是为我们好,她那个人,就是老思想,觉得男人手里得有钱。我们按她说的做,她就安心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过,好不好?”
我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当信任和亲密被一个账本取代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2章 精打细算的账本
AA制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令人窒息。
第二天一早,李伟就在我们的床头柜上放了2000块钱现金,说:“这个月的水电煤气和物业费预估是这些,我先交我这部分。房贷你那边直接扣就行,回头把账单给我,我转你一半。”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没接那笔钱,只是淡淡地说:“放着吧。”
真正的折磨是从去超市开始的。以前,我们总是推着一辆购物车,我喜欢买些酸奶水果,他喜欢拿些薯片可乐,没人会去计算谁的东西更贵。但现在,我们各自推着一个购物篮。
在生鲜区,我拿了一盒价格不菲的进口牛排,准备周末犒劳一下自己。张桂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她看了一眼我篮子里的牛排,又看了一眼李伟篮子里普通的猪肉,撇了撇嘴说:“舒雅就是会享受生活,这牛排,够我们家吃三天排骨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向收银台。结账时,我清晰地听到她对李伟说:“看好账单,别把她的东西也给你算了进去。”
那一刻,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消失了,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收银员异样的眼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把头转过去,对李伟说:“我的结完了,你们慢慢来。”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是张桂兰做的,很简单,两菜一汤。吃饭时,她特意把那盘炒猪肉推到李伟面前,说:“多吃点,这是妈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吃着踏实。”
我默默地吃着白米饭,一口菜也没碰。
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冰箱被无形地划分成了两个区域,我的牛奶和他的可乐泾渭分明。我买回来的车厘子,李伟一颗都不会碰。他买的零食,也从不问我吃不吃。我们像合租的室友,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各自的财产边界。
最让我寒心的是一次我感冒,发着烧躺在床上,让李伟帮我下楼去药店买盒感冒药。他去了,半小时后回来,把药递给我的同时,也递过来一张付款截图:“36块5,你转我一下。”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烧得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钱转给了他。那一刻,我觉得我和他之间,连最基本的情分,都已经被这个AA制的账本给算计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再像以前一样,炖汤给全家人喝,不再费心研究新的菜式。我开始只做我一个人的饭菜,简单、快捷。张桂兰对此颇有微词,在饭桌上敲边鼓:“现在有的年轻人啊,越来越自私了,结了婚还跟单身一样,只顾自己。”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妈,现在是AA制,我做饭用的水电煤气,还有食材,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李伟想吃,可以把他那份的钱给我。”
张桂兰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涨成了猪肝色。李伟在一旁尴尬地打圆场:“舒雅,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一家人,别这么计较。”
“计较?”我笑了,眼泪却差点掉下来,“李伟,到底是谁在计较?是谁连一盒感冒药都要我转账的?”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家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想,这段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第3章 “应该”的枷锁
就在我和李伟的关系降到冰点时,一件大事被提上了日程——公公的父亲,也就是李伟的爷爷,要过八十大寿了。
按照他们家的传统,这种大寿是要大办的,所有沾亲带故的亲戚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摆上好几桌。往年家里有这种聚会,都是我主厨,张桂兰打下手。我厨艺不错,亲戚们也都赞不绝口,这曾让我很有成就感。
这次,张桂兰理所当然地把任务又派给了我。
“舒雅啊,下周末爷爷八十大寿,家里要来差不多二十口人,菜单你这两天就定下来吧。”她在客厅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我发号施令,“你办事我放心,买菜、做菜,你都辛苦一下。到时候亲戚们来了,你这个长孙媳妇可得好好表现。”
我正在看书,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的平静似乎让张桂兰有些不满,她提高了音量:“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你身为儿媳妇,这是你应该做的!”
又是“应该”。
我合上书,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的婆婆。她穿着我去年母亲节给她买的羊毛衫,脚上是李伟给她买的软底皮鞋,手里拿着我买的水果,却用一种天经地义的口吻,要求我为这个家无偿付出。
“妈,”我开口,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既然我们家现在实行AA制,讲究凡事算清楚。那爷爷大寿这场宴席,我们是不是也该算一算?”
张桂elen愣住了:“这有什么好算的?”
“当然有。”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第一,食材采购。二十个人的宴席,从海鲜到肉类再到蔬菜,预算不会低,这笔钱谁出?第二,劳动成本。我不是专业厨师,但我花一天的时间,从早忙到晚,准备二十个人的饭菜,这算不算劳动?按市场价,请一个厨师上门做一桌菜要多少钱?二十个人,至少两桌,我的劳动价值又该怎么算?”
“你……你简直是疯了!”张桂兰气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不是我们李家的媳妇?跟家里人算计工钱?你丢不丢人!”
“丢人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当初您提出AA制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也要算清楚,这样公平。怎么到了需要我付出劳动的时候,就不谈公平,只谈本分和应该了?难道在您眼里,我的钱是钱,我的时间和劳动就一文不值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只是在遵循您定下的规矩。”我说,“要么,我们取消AA制,还像以前一样,我心甘情愿为这个家付出,不计较金钱,也不计较劳动。要么,我们就把AA制贯彻到底,所有事情都明码标价。您想让我主厨,可以,按市价付我工钱,食材费用大家平摊。”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李伟刚好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顿时头都大了。
“又怎么了这是?”他一边换鞋一边问。
张桂兰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冲过去哭诉:“李伟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让你爷爷过寿,她居然跟我要工钱!我们李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伟听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责备:“舒雅,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爷爷,也是你爷爷。为他过寿是孝心,怎么能谈钱?”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永远都看不到问题的本质,永远只会站在他母亲那边,指责我的“不懂事”和“斤斤计较”。
“孝心?”我冷笑一声,“李伟,你的孝心就是让你老婆一个人在厨房里当牛做马,而你们全家坐在客厅里享受天伦之乐吗?AA制的时候,你们跟我讲公平。要我干活的时候,你们跟我讲孝心。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好处都让你们占了,义务全是我一个人的?”
“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李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我妈都多大年纪了,你非要跟她争个高下吗?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让了五年了。”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从今天起,不让了。”
第4章 无声的机票
那场争吵之后,家里陷入了长久的冷战。
李伟不再试图与我沟通,他用沉默表达他的不满和抗议。张桂兰则每天都唉声叹气,指桑骂槐,说些“娶了媳妇忘了娘”、“人心不古”之类的话。整个家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我内心,却出奇的平静。那层一直以来包裹着我的,名为“贤惠儿媳”的壳,在被他们亲手敲碎之后,我反而觉得轻松了。我不再需要去扮演一个他们心中完美的角色,不再需要用委屈自己来换取家庭的和谐。
寿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张桂兰见我毫无动静,也急了。她不再直接对我说话,而是通过李伟向我施压。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他们在自己房间里压低声音争论。
“你倒是去跟她说啊!让她服个软,这事不就过去了?”这是张桂兰的声音。
“我怎么说?她现在那个脾气,油盐不进!妈,要不我们干脆去饭店订一桌算了。”这是李伟无奈的声音。
“去饭店?你知道现在订一桌要多少钱吗?二十多口人,不得花个万儿八千的?你钱多烧的啊!家里有现成的厨子不用,非要出去花那个冤枉钱!”
听到“现成的厨子”这几个字,我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在他们眼里,我从来不是家人,只是一个功能性的存在,一个免费的保姆和厨师。
那个晚上,李伟终于走进了我的书房。他看起来很憔ăpadă,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在我书桌对面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舒雅,算我求你了,行吗?”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就这一次,给妈一个台阶下,也给我一个面子。爷爷年纪大了,就想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你把这次寿宴做好,以后……以后家里的事,我都听你的。”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让我满心欢喜的男人,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和可笑。他还在用空头支票来哄骗我,还在用“面子”和“孝道”来绑架我。
“李伟,”我平静地开口,“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场寿宴就能解决的。你和想要的,是一个既能在经济上独立,不花你们一分钱,又能在需要时,无条件承担所有家庭责任的儿媳妇。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就是做顿饭吗?至于上纲上线吗?”
“这不是一顿饭的事。”我摇了摇头,“这是尊重的问题。你们提出AA,就是不尊重我过去五年的付出。现在你们要求我无偿劳动,就是不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价值。在你们眼里,我这个人,好像不值钱。”
他被我的话噎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样子,我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熄灭了。我转过电脑屏幕,让他看我刚刚打开的页面。
那是一个旅行网站,上面是飞往三亚的机票预订成功的界面。出发日期,正好是爷爷寿宴的那个周六。
“这是什么意思?”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意思就是,这场寿宴,我缺席了。”我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既然这个家,凡事都要算得清清楚楚,那我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你们的寿宴,你们自己操办吧。我要去度个假,花我自己的钱,享受我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我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但李伟的脸色却比任何一次争吵后都要难看。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隐忍顺从的我,会用这样一种安静却又决绝的方式,来反抗他和他母亲定下的规则。
我的爆发,不是一场喧闹的战争,而是一张无声的机票。
第56章 缺席的盛宴与椰林下的清醒
我是在周五晚上收拾好行李的。李伟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张桂兰则在客厅里不停地打电话,试图找外面的餐厅订餐,但临时抱佛脚,像样点儿的包间早就被订满了。我能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夹杂着对我的咒骂。
我没有理会这一切。当我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李伟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过来拦住我,声音沙哑地问:“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让所有亲戚看我们家的笑话?”
“笑话不是我造成的。”我平静地看着他,“是从你们决定把家变成一个需要精打细算的账房时开始的。李伟,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错了。”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六的清晨,当我乘坐的飞机冲上云霄,将城市的喧嚣甩在身后时,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手机关机,世界清静。
抵达三亚,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我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我订了一家靠海的酒店,换上长裙,赤脚走在沙滩上,任由浪花亲吻我的脚踝。
下午的时候,我才打开手机,意料之中,几十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李伟,还有几个是我妈的。我先给我妈回了过去。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李伟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我妈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忧。
“妈,我来三亚了,散散心。”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跟她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传来我妈一声长长的叹息:“也好,也好。你自己想开了就行。女人啊,不能总委屈自己。”
挂了电话没多久,我妈又打了过来,这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就是我在故事开头听到的那样。
“哎哟我的女儿,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我刚跟你小姨通完电话,她正在你婆婆家呢!”我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你婆婆没办法,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买了好多半成品菜,结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海鲜也不新鲜。二十多口人,就她一个人在厨房里转,你公公和你老公就在外面陪客,根本帮不上忙。亲戚们都在底下议论呢,说你这个长孙媳妇怎么没影了。你婆婆脸都绿了,只能强撑着说你公司临时有急事出差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妈笑得更欢了,“你那个小姑子,李静,带男朋友回家,本来想风风光光的,结果你婆婆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她,把她给气得,直接跟她妈在厨房吵起来了。现在啊,寿宴吃得乱七八糟,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亲戚们都说,没见过这么办寿的。”
听着我妈的转述,我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有些悲凉。一场本该其乐融融的寿宴,变成了一场验证家庭关系的闹剧。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试图用最冰冷的规则,来算计最需要温度的亲情。
我在三亚待了五天。这五天里,我没有想李伟,没有想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去海边散步,吃最新鲜的海鲜,喝冰凉的椰子水。我给自己买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做了一个精致的美甲。我发现,当我把关注点从家庭转移到自己身上时,世界原来如此开阔。
这趟旅行,让我彻底清醒了。我意识到,我的价值,不应该由我为家庭付出了多少来定义。我首先是我自己,林舒雅,然后才是一个妻子,一个儿媳。如果一段婚姻让我失去了自我,让我活得憋屈和压抑,那它本身就是失败的。
AA制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里最真实的样子。它照出了张桂兰的自私和算计,照出了李伟的懦弱和愚孝,也照出了我过去五年里,那份不被珍惜的、一厢情愿的付出。
第7章 回不去的家
回到家的那天,是个阴天。
家里异常安静,张桂兰不在,大概是回自己家了。李伟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气场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怨恨,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我默默地把行李箱推进房间,然后走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玩得开心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讽刺。
“很开心。”我坦然地回答,“三亚的风景很好。”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猛地站起来,低吼道:“林舒雅!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所有亲戚都知道我们夫妻不和,都知道你这个儿媳妇不孝!你满意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李伟,你扪心自问,自从实行AA制以来,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我们还像夫妻吗?你只看到你丢了面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我发着烧,你让我为一盒感冒药转账的时候,我的心有多冷?当你的妈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计算我吃了多少用了多少的时候,我有多难堪?”
“那是我妈!她年纪大了,思想固执,你就不能多包容她一点吗?”他又搬出了那套陈词滥调。
“我可以包容她的固执,但我不能容忍她的人格侮辱。我也可以包容你的孝顺,但我不能容忍你的毫无主见和牺牲我的利益去成全你的孝顺。”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在三亚时就想好的话,“李伟,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段婚姻,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分开?”他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你的意思是……离婚?”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我还心甘情愿为你、为这个家付出一切的时候了。那颗心,被你们亲手算计没了。”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但更像是我单方面的宣告。我发现,我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一个AA制的账本,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永远无法理解我的委屈,正如我无法苟同他的逻辑。
最终,李伟颓然地坐回沙发,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间单身公寓,是我用自己的钱租的。不大,但很温馨,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和李伟的婚姻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做那个试图用付出去感动别人,却忘了爱自己的林舒雅了。
就像那场我缺席的盛宴,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有些关系,一旦出现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弥补了。而我,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终于学会了,为自己的人生,买一张单程的机票,飞向属于我自己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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