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首页 > 网易号 > 正文 申请入驻

刚考上编制,豪门亲生父母找上门,让我放弃工作他们养我,我_不

0
分享至

刚考上编制,豪门亲生父母找上门,让我放弃工作他们养我,我:不对劲

1

桌上的绿萝,新发的嫩芽尖上凝着一颗水珠。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直到人事科的刘姐敲了敲我的桌面。

“小林,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笑了笑,“没,就是觉得这天,跟漏了一样。”

窗外,是瓢泼的雨。

整个世界都泡在灰蒙蒙的水汽里,像一张洇开的旧报纸。

刘姐递给我一份文件,“新进人员的档案,你再核对一遍信息,下班前交给我。”

“好的,刘姐。”

我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厚度,一种踏实的、可被量化的感觉。

我叫林未,二十六岁,刚刚考上市档案局的编制。

这是我上岸的第三天。

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办公桌,新的同事,新的身份,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为了这份安稳,我拼了三年。

从一个三本院校毕业,在一家小公司做着看不到头的行政,每个月工资掰成三份花。

一份给房东,一份寄回家,最后一份才是自己的。

我的家,在一个很远的小镇。

养父母是镇上中学的老教师,身体不好,靠着微薄的退休金过活。

他们供我读完大学,已经倾尽所有。

我必须靠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扎下根。

“编制”这两个字,对我而言,不是铁饭碗,是救生圈。

是能让我喘口气,抬头看看天的唯一可能。

手机在桌角震了一下。

我以为是养母发来的微信,问我晚饭吃了什么。

划开屏幕,却是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很短:林未,我是妈妈。

我愣住了。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像被电流击中,麻了一下。

妈妈。

一个在我生命里,只存在于户口本“曾用名”那一栏的姓氏所关联的、模糊的符号。

我姓林,随我养父。

但在被收养前,我姓沈。

我几乎没有任何关于“沈”这个姓氏的记忆。

我的记忆,是从三岁,在福利院门口,被养父母牵着手带走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们说,我的亲生父母,把我丢在了医院。

我盯着那条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对方的头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

几乎是秒回。

一张图片,紧接着一段语音。

图片是一张泛黄的婴儿照,襁褓里的婴儿眉眼和我小时候有七分像。

我点开语音。

一个温柔又带着点颤抖的女声传来,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未未,是妈妈……你还记得吗?我是赵静。”

赵静。

这个名字,我听养父母提过一次。

他们说,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名字。

我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像一只被惊扰的鸟,胡乱扑腾。

第二条语音很快又发了过来。

“未未,爸爸和我想见你一面,我们……我们就在你单位楼下。”

我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档案局对面的马路边,双闪灯一明一暗,像一只沉默的巨兽的眼睛。

那车牌号,一串扎眼的“8”。

和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的手,开始发凉。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二十三年。

整整二十三年,他们从未出现过。

为什么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我刚刚考上编制,生活刚刚步入正轨的今天?

我回了两个字。

“等着。”

然后,我关掉手机,拿起刘姐给我的那份文件,开始逐字逐句地核对。

张三,男,汉族,1998年出生……

李四,女,汉族,1997年出生……

我的指尖在纸上划过,每一个铅字都清晰、冰冷、有据可查。

这才是真实。

这才是我的世界。

外面那辆车,车里的人,像一个都市传说,一个闯入我现实的BUG。

我需要用这些明确的、不变的、白纸黑字的东西,来稳住我的心神。

半小时后,我将核对无误的档案交还给刘姐。

“刘姐,我有点事,先下班了。”

“去吧,路上小心。”

我撑开伞,走进雨里。

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鼓点一样的声音。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

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沼泽里。

车窗缓缓降下。

后座上,坐着一男一女。

女人保养得极好,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眼圈泛红,正是我在微信里听到的那个声音,赵静。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上车吧。”他开口,声音低沉。

我没有动。

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我脚边形成一圈水渍。

“有事就在这说。”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赵静推开车门,想下来,被男人按住了。

“外面雨大。”男人看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说的是实话。

于我而言,他们是陌生人。

是二十三年前,就选择将我从生命中剔除的陌生人。

赵静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未未,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亲生父母?”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觉得有些讽刺。

“这二十三年,你们在哪?”

“你们知道我发高烧差点死掉的时候吗?”

“你们知道我为了凑大学学费,暑假去工地搬砖的时候吗?”

“你们知道我为了考这个编制,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时候吗?”

我一连串地问。

不是质问,只是陈述。

陈述一些,他们从未参与过的事实。

赵静被我问得说不出话,只是捂着嘴哭。

男人,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沈国栋,皱起了眉。

他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过去的事,我们很抱歉。”

“我们会补偿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补偿?”

“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

我想要那二十三年的陪伴,那些缺席的家长会,那些生病时递过来的一杯热水。

这些,能用钱买吗?

沈国栋显然误解了我的笑。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开个价。”

雨更大了。

我觉得这场面,荒诞得像一出蹩脚的戏剧。

我收起伞,走到车窗前,雨水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肩膀。

冰冷的雨水让我格外清醒。

我看着沈国dong,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需要你们的钱。”

“也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身后,传来赵静撕心裂肺的哭喊。

“未未!别走!妈妈求你了!”

我没有回头。

回到出租屋,我脱下湿透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

水汽氤氲了镜子。

我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那张脸,有五分像赵静,三分像沈国栋。

血缘,真是个奇妙又可笑的东西。

它像一个看不见的烙印,刻在你身上,却给不了你任何实际的温暖。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沈国栋发来的短信。

没有称呼,没有铺垫,只有一句话。

“辞掉你的工作,我们养你。”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我回了三个字。

“为什么?”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想补偿,他们有无数种方式。

给我一套房,一笔钱,甚至一家公司。

为什么要让我辞掉工作?

这个我拼了命才换来的,象征着我独立、安稳的编制。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2

两天前。

我还沉浸在考上编制的喜悦里。

我给养父母打了个长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养母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骄傲。

“我们未未真有出息!”

“我就说,我女儿肯定行!”

养父接过电话,咳嗽了两声,嘱咐我。

“到了新单位,要勤快点,少说话,多做事。”

“别怕吃亏,年轻人吃亏是福。”

我一一应下,心里暖洋洋的。

挂了电话,我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卧了一个荷包蛋。

这是我庆祝的方式。

简单,却满足。

吃完面,我坐在书桌前,开始规划我的未来。

有了这份工作,我每个月可以存下三千块。

一年就是三万六。

五年,我就能攒够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到时候,就把养父母接过来。

再养一只猫。

每天下班,有热汤,有猫,有家人。

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我把这个计划,写在我的日记本上。

一笔一划,郑重其셔。

像在签订一份与未来的合同。

现在,这份合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附加条款。

一个由沈国栋和赵静强行塞进来的、莫名其妙的条款。

“辞掉你的工作。”

手机屏幕亮起,是沈国dong的回复。

“没有为什么。”

“我们是你父母,想让你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不容置喙。

像是一种恩赐。

我没有再回复。

跟一个逻辑不通的人争辩,是浪费时间。

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沈国栋”三个字。

回车。

屏幕上跳出来的结果,让我呼吸一滞。

“华盛集团董事长,沈国栋。”

“专访:地产大亨沈国栋的商业帝国。”

“福布斯富豪榜,沈国栋位列……”

原来,是这样一对父母。

富可敌国。

那么,二十三年前,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丢在医院?

富人的世界,总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继续往下翻。

华盛集团,主营房地产,近年来也在积极转型,涉足生物科技领域。

我点开一条关于“华盛生物”的新闻。

报道里提到,华盛生物最近正在攻克一个罕见的血液病项目,项目负责人是……

我瞳孔一缩。

项目负责人,叫沈安。

沈安。

安。

我忽然想起,两天前,在单位楼下,我走向那辆宾利时。

沈国栋和赵静的对话,隐约飘进我耳朵里。

赵静说:“国栋,这样直接找她,会不会太突然了?万一吓到她……”

沈国栋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小安的情况,等不了了。”

小安。

沈安。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猜测,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

我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请了假。

我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姐,周清。

她现在已经是这家律所的金牌律师。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包括我的猜测。

周清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林未,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事情就不是家庭伦理剧,而是法律问题了。”

“他们要的,可能不是女儿,而是一个……活体的器官库。”

“活体的器官库。”

这七个字,像七根针,扎进我的心脏。

疼,但是让我瞬间清醒。

“我该怎么办?”我问她。

“首先,确认事实。”

“其次,保护自己。”

周清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做私家侦探的,很可靠。让他去查沈安的健康状况。”

“另外,”她看着我,语气严肃,“在任何情况下,不要单独跟他们见面。如果必须见面,带上我。”

“还有,不要签任何字,不要答应任何口头协议。”

“记住,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受法律保护的成年人。你的身体,你的意志,都只属于你自己。”

走出律所,阳光有些刺眼。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兵。

周清的话,是我的盔甲和武器。

我拨通了那个私家侦探的电话。

三天后,我收到了侦探发来的邮件。

邮件里,是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和一份……沈安的病历复印件。

沈安,男,二十二岁。

沈国栋和赵静的独子。

一年前,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经过多轮化疗,病情并未得到有效控制。

目前,唯一的希望,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而最关键的信息,在病历的最后一页。

“患者与其父母、亲属配型均失败,建议在中华骨髓库寻找非血缘关系捐献者,或……寻找其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姐。”

报告的最后,附了一张沈安的照片。

是在医院拍的。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但眉眼清秀。

很安静的一个男孩。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这就是真相。

不是良心发现,不是舐犊情深。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寻亲”。

他们要的,不是我这个人。

而是我的骨髓。

那个“辞掉工作,我们养你”的提议,也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需要我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来做一个合格的“供体”。

而一份清闲的、没有压力的生活,是最好的“保养”方式。

多么可笑。

多么……周到。

我把邮件转发给了周清。

她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林未,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很久。

窗外,天色渐晚。

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家。

而我,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孤魂野鬼。

一边,是二十三年不闻不问,如今为了救儿子才找上门的“亲生父母”。

一边,是那个素未谋面,却与我血脉相连,奄奄一息的“弟弟”。

我该怎么办?

“周清,”我开口,声音沙哑,“帮我约他们见面。”

“时间,明天上午十点。”

“地点,你的律师事务所。”

“我想,是时候,跟他们好好谈谈了。”

3

周清的律所,在CBD最顶级的写字楼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风景。

我和周清坐在长长的会议桌一侧。

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份我连夜拟好的文件。

沈国栋和赵静准时到达。

依旧是那副商界巨擘和豪门贵妇的派头。

只是,赵静的眼睛更红了,沈国dong的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

他们在我们对面坐下。

沈国栋的目光扫过周清,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悦。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家事,需要一个外人插手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将桌上的那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文件的封面上,是我用加粗黑体打印的四个大字。

“捐赠协议。”

沈国栋的瞳孔,猛地一缩。

赵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未未,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点头。

“我知道沈安,我知道他的病。”

“我也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央空调的送风口,发出轻微的、持续的嗡鸣。

像一场旷日持久的耳鸣。

良久,沈国栋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似乎放弃了伪装。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没错,我们需要你救小安。”

“他是你弟弟。”

“你不能见死不救。”

他的语气,从刚才的质问,变成了一种道德上的绑架。

我笑了。

“弟弟?”

“沈先生,在我过去二十六年的生命里,我没有弟弟。”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你告诉我,他是我弟弟,我就必须救他?”

“这是什么逻辑?”

赵静急了,她站起身,绕过会议桌,想来拉我的手。

“未未,你别这样说!小安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年轻!”

“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我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我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尤其,是和她。

“赵女士,请坐好。”周清适时地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

“我们今天是在谈一个很严肃的法律和伦理问题,请保持冷静。”

赵静看了周清一眼,又看看我,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了回去。

我看着他们,继续说。

“沈先生,赵女士,我们先明确一个前提。”

“捐献造血干细胞,是我的权利,不是我的义务。”

“法律没有规定,姐姐必须给弟弟捐骨髓。”

“道德,也绑架不了一个被遗弃了二十三年的女儿。”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们用“亲情”包裹的糖衣。

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冷冰冰的算计。

沈国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大概从没被人这样顶撞过。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意。

“直接说你的条件。”

“很好。”我点头,“我就喜欢和沈先生这样爽快的人谈。”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份协议。

“我的条件,都在里面。”

沈国栋拿过协议,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赵静也凑过去看。

当她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就惊呼出声。

“百分之十的华盛股份?”

“林未,你怎么敢?”

协议的第一条,写得很清楚。

“甲方(沈国栋、赵静)需向乙方(林未)无偿转让其持有的华盛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乙方进行造血干细胞捐赠的对价补偿。”

“这不可能!”沈国栋将协议摔在桌上。

“你这是敲诈!”

“沈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周清冷冷地提醒他。

“这不是敲诈,这是一场交易。”

“用我当事人的健康风险,和可能会有的后遗症,来换取沈安先生的生命,以及……华盛集团未来继承人的稳定。”

“我当事人认为,这个报价,很公道。”

沈国栋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你以为我查不到吗?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身体根本没有大的伤害!”

“是吗?”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那沈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捐?”

“哦,我忘了,你们配型不成功。”

“那你们为什么不花钱,去寻找更合适的非血缘供体?”

“是因为找不到,还是因为……你们觉得,我这个‘亲生女儿’,是成本最低,也最‘理所应当’的选择?”

我每说一句,沈国dong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们当然查过。

他们什么都查过了。

他们查到了我的存在,查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查到了我的工作单位。

他们甚至,可能早就做过了预配型。

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备用血库。

一个在沈安走投无路时,可以随时启用、并且理应无偿奉献的血库。

现在,这个血库,有了自己的思想,提出了自己的价码。

他们接受不了。

“未未……”赵静又开始打感情牌,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之间,怎么能谈钱呢?”

“太伤感情了。”

“一家人?”我看着她,觉得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讽刺。

“赵女士,二十三年前,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这些年,你们坐拥金山银山,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在为了生计奔波?”

“现在,你们需要我的骨髓了,就跑来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的声音,始终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在他们虚伪的亲情之上。

赵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能说什么呢?

说她当年有苦衷?

说她这些年一直很想我?

任何解释,在二十三年的缺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国栋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除了股份,还有什么?”他问,声音嘶哑。

他妥协了。

或者说,他开始真正地,把这当成一场谈判。

我示意周清。

周清清了清嗓子,开始像一个专业的法官,宣读我的“条款”。

“第二,甲方需要为乙方的养父母,林建国先生和王秀兰女士,在市内购置一套不低于一百二十平米的房产,并一次性支付三百万元的赡养费。”

“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们养育了我二十三年。”

“第三,甲方必须以华盛集团的名义,向我养父母所在的中学,捐赠一栋教学楼,并设立一个永久性的奖学金。”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成功,和你们无关。是那两位善良的老人,成就了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得以任何形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得干涉我的工作,我的社交,我的人生。”

“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这份协议。”

“我是沈安的捐赠者,你们是我的……客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我看到赵静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可置信。

她可能无法理解。

为什么她的女儿,会如此冷酷,如此绝情。

连一丝一毫的“家人”情分,都不肯留。

而沈国栋,在听完所有条件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掐灭了烟,看着我,眼神复杂。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像是在重新认识我。

“林未,”他缓缓开口,“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你不是在敲诈,你是在……复仇。”

“用我们最在意的钱,和我们最看重的脸面,来报复我们当年的遗弃。”

我没有否认。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沈先生,我的条件,你签,还是不签?”

我把笔,放在协议旁边。

那支万宝龙的钢笔。

和他那天在车里,准备给我开支票的那支,一模一样。

现在,轮到他来签字了。

沈国栋盯着那份协议,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他拿起了笔。

拔开笔帽。

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国栋。”

三个字,力透纸背。

赵静也颤抖着手,签上了她的名字。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协议,正式生效。

我,林未,用我的骨髓,换来了股份,房子,钱,以及……自由。

一场彻头彻尾的,公平交易。

4

走出律所,阳光正好。

我给养母打了个电话。

“妈,我给你们打了点钱过去,你们去银行查一下。”

“还有,我给你们买了套房子,就在我单位附近,等装修好了,你们就搬过来住。”

电话那头,养母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担忧。

“未未,你哪来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做什么傻事了?”

“没有,”我笑着说,“是我……中彩票了。”

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些肮脏的、复杂的交易。

我只想让他们,安度晚年。

挂了电话,我收到了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一串长长的零。

那是沈国栋支付的,第一笔“诚意金”。

钱,真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让很多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

周清拍了拍我的肩膀。

“想不想喝一杯?”

“想。”

我们在律所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坐下。

周清给我点了一杯柠檬水。

“生活给了你一个酸柠檬,”她说,“但你把它,榨成了一杯很贵的柠檬水。”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只有我自己知道,榨汁的过程,有多么耗费心神。

我的手,直到现在,还在微微发抖。

“接下来,你真的打算去捐献?”周清问。

“协议签了,当然要去。”

“我不像他们,我会遵守契约。”

“而且……”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个叫沈安的男孩,就像你说的,是无辜的。”

“如果我的举手之劳,能救他一命,我愿意。”

“前提是,在我的规则之下。”

周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一个星期后,我住进了医院,进行捐献前的身体检查。

沈家为我安排了最高级的VIP病房。

赵静每天都会过来,给我送各种各样的补品。

燕窝,海参,花胶……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想跟我说话,又不敢。

那样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从不跟她多说一句话。

她送来的东西,我一口也不吃。

我会让护工,把它们原封不动地拿出去,或者丢掉。

我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也提醒我自己。

我们是客户关系。

她提供的,是服务。

我接受的,是交易。

与感情无关。

沈国栋也来过一次。

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

隔着玻璃,我们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依旧复杂。

但那份高高在上的威严,似乎少了很多。

他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我猜,他大概也在适应我们的新关系。

从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儿”,到一个需要平等对待的“合作方”。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一定很煎熬。

采集造血干细胞的那天,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简单。

就是躺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血液,通过一根管子,流进一台机器,分离出需要的干细胞,然后再流回我的身体。

有点像……献血。

只是时间更长一些。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沈国栋和赵静的基因。

现在,这些带有他们印记的东西,即将被输送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去拯救,他们真正的“爱子”。

而我,这个基因的原始载体,像一个中转站。

一个完成了历史使命的、冰冷的容器。

手术结束后,我有些虚弱。

护士把我推回病房。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更瘦削一些。

穿着一身干净的便服,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局促地走了过来。

“你……你好。”

“我是沈安。”

他的声音,很轻,很干净。

像山间的清泉。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谢谢你。”他把花递到我面前,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你,救了我。”

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

像一头涉世未深的小鹿。

和沈国栋的精明、赵静的虚荣,完全不同。

我看着那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像一个个小太阳。

充满了生命力。

我没有接。

“这是交易。”我说,声音有些干涩。

“你不用谢我。”

“你应该谢你的父母,他们付了钱。”

沈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去。

“我……我知道。”

“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次,是对我说的。

我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你好好养病吧。”

“我们的协议里,不包括姐弟相认的戏码。”

我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病床前,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听到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把那束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然后,转身离开。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向日葵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春天。

5

出院那天,是周清来接我的。

沈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这很好。

说明他们开始遵守协议了。

我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一切都没有变。

桌上的绿萝,又长出了一片新叶。

我休了一个星期的假。

每天,就是睡觉,看书,给自己做好吃的。

我煲了莲藕排骨汤,做了红烧肉,还学着烤了饼干。

食物的香气,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满了烟火气。

也把我在医院里沾染的那股消毒水味,一点点驱散。

身体,在慢慢恢复。

心,也重新变得平静。

那场荒诞的“寻亲”,像一场高烧。

烧过了,也就退了。

留下的,是一笔巨款,一套房子,和一份……若有似无的血缘关系。

我把那套写着我养父母名字的房产证,和那张存有三百万的银行卡,一起寄回了老家。

养父打电话过来,第一次在电话里,对我发了火。

“林未!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多钱,这房子,你哪来的!”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我耐心地,又把“中彩票”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并且告诉他,彩票中心有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太多细节。

养父将信将疑。

但他终究是心疼我的。

骂了几句,就开始担心我的身体。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老吃外卖,没营养。”

“钱要省着点花,别乱来。”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唠叨,眼眶有些发热。

“爸,我知道了。”

“等房子装修好,你们就搬过来。”

“我想吃妈做的酸菜鱼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我听到养父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好,好……”

这才是我的家。

这才是,能让我心安的,唯一的港湾。

一个星期后,我回到单位上班。

同事们都很关心我,问我病好了没有。

我笑着说,只是有点贫血,现在没事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每天,上班,下班。

整理档案,核对信息。

日子像一条平静的河流,缓缓流淌。

那些波澜壮阔的交易,那些冷酷无情的对峙,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偶尔,我会收到周清发来的信息。

“华盛集团今日发布公告,沈国栋先生将其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其长女林未女士。”

“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

我看着那条公告,心里没什么波澜。

对我来说,那些股份,只是一个数字。

一个用来保障我未来生活的数字。

它不能给我带来快乐,也不能给我带来温暖。

能让我快乐的,是今天的工作提前完成,可以准时下班。

能让我温暖的,是养母发来的微信,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我在单位门口,又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窗降下,是赵静。

她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一些,但精神还好。

她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有事?”

我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

“未未……”赵静从车里拿出一个保温桶。

“我给你炖了鸡汤,你拿回去喝。”

“小安他……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看着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桶,和她一身的名牌,格格不入。

“不用了。”我拒绝。

“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我们不要有不必要的来往。”

“我知道……”赵静的眼圈又红了。

“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把保温桶硬塞到我手里。

“你尝尝,就尝一口,好不好?”

“这是我亲手炖的。”

我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下不为例。”我说。

“好,好!下不为例!”赵静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我提着那桶鸡汤,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

回到家,我打开了保温桶。

鸡汤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汤色金黄,上面飘着几颗红枣和枸杞。

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我盛了一碗,尝了一口。

味道,很鲜美。

但,和我养母炖的,还是不一样。

养母炖的鸡汤,会放很多她自己晒的干香菇。

那股独特的香味,是我记忆里,家的味道。

这碗汤,很好喝。

但它没有记忆,没有温度。

像一件精致的、没有灵魂的艺术品。

我把剩下的汤,都倒掉了。

然后,我给周清发了一条信息。

“提醒我的客户,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这会让我觉得,我的售后服务体验,很不好。”

周清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从那以后,赵静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

华盛集团捐赠的教学楼,在我养父母的学校,破土动工了。

养父给我发来了照片。

奠基仪式上,他作为教师代表,上台发了言。

照片里的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西装,胸口戴着大红花,笑得满脸褶子。

我把照片,设置成了我的手机壁纸。

新房子的装修,也进入了尾声。

我每个周末都会过去看看。

按照养父母的喜好,我把风格定为了温馨简约的中式。

主卧的阳台,我特意做了一个大的飘窗。

我知道,养母最喜欢坐在窗边,晒着太阳,打毛衣。

一切,都在朝着我计划的方向,稳步前进。

我以为,故事就会这样,以一种平淡而幸福的方式,继续下去。

直到那天。

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他们,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我盯着那条短信,心脏猛地一沉。

一种熟悉的、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我立刻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清澈的、又带着一丝犹豫的少年音。

是沈安。

“是我。”他说。

“什么真相?”我直接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现在,方便见面吗?”他问。

“我在你家楼下的咖啡馆。”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那家我常去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

正是沈安。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我等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站在窗边,站了很久。

心里,像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还有什么真相?

比“为了救儿子才找回女儿”更不堪的真相吗?

我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6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沈安坐在我对面,面前放着一杯没有动过的美式咖啡。

他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气色好了很多。

脸上有了些血色,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你想说什么?”我开门见山。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跟他玩猜谜游戏。

沈安搅动着咖啡,没有看我。

“我出院后,无意中听到了我爸妈的谈话。”

“他们……在商量一件事。”

“关于,你的工作。”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的工作?”

“他们又想干什么?”

难道,他们还不死心,还想让我辞职?

“不。”沈安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

“他们想让你,升职。”

我愣住了。

升职?

“什么意思?”

“我爸,动用了一些关系。”沈安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

“他为你,安排好了一条路。”

“从市档案局,到省档案局,再到……国家档案局。”

“他说,这是对你的另一种补偿。”

“让你拥有一个,光明的、体面的、不受任何人欺负的未来。”

我听着他的话,感觉像在听一个天方夜谭。

沈国栋?

那个视权力与金钱为一切的商人?

会好心到,为我铺一条康庄大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解。

“因为……”沈安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因为,他觉得亏欠你。”

“也因为,他希望你将来,能……帮他一个忙。”

我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重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国栋的每一份“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帮什么忙?”我追问。

沈安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似乎很难以启齿。

“华盛集团,这几年,一直在接受调查。”

“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关于早年拿地的一些手续。”

“卷宗,很可能,就封存在你们档案系统里。”

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股份,是让我入局的诱饵。

亲情,是麻痹我的迷药。

而这份工作,这个编制,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女儿,不是一个骨髓捐献者。

而是一个,能安插在体制内,为他们所用的,棋子。

先是让我辞职,可能是为了切断我与这个系统的联系,让我完全依附于他们,方便控制。

当我拒绝后,他们立刻改变了策略。

转而,开始为我“铺路”。

他们想把我,培养成一个身居高位的“自己人”。

到时候,只需要他们一句话,我就能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销毁证据,或者……提供情报。

好一招“曲线救国”。

好一盘,深谋远虑的大棋。

我看着沈安,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发冷。

“所以,你今天来,是替他们做说客的?”

“不是!”沈安立刻否认。

“我不想你被他们利用!”

“林未,他们……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你。”

“在你之前,他们还找过一个女孩。”

“也是在福利院被领养的,年龄和你相仿。”

“他们做了DNA鉴定,发现不是,就把人赶走了。”

“你只是……他们筛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而已。”

“既有血缘关系,又在体制内工作。”

“对他们来说,你简直是……完美的目标。”

沈安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我以为,就算是被利用,我也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备胎”。

原来不是。

在我之前,还有过别人。

我只是,众多候选人里,被选中的那一个。

就像在超市里,挑选一颗最新鲜,最饱满的柠檬。

何其……讽刺。

“这些,是你爸妈让你来告诉我的?”我问。

我不相信,沈安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背着沈国栋,来向我告密。

“是……也不是。”沈安的眼神,有些复杂。

“是我妈。”

“我妈说,她不能再看着我爸,一错再错。”

“她说,她对不起你,不能让你,再被推进深渊。”

赵静?

那个虚荣、软弱,只会用眼泪当武器的女人?

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有些不信。

“那你爸呢?他知道你来找我吗?”

“他不知道。”沈安摇头。

“如果他知道,我今天,走不出这个家门。”

“林未,你快走吧。”

“离开这座城市,走得越远越好。”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爸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沈安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那不是伪装的。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似乎,是真心在为我着想。

而他的母亲,赵静,那个我一直看不起的女人,似乎也保留了,最后一丝良知。

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利益共同体,内部,已经出现了裂痕。

“走?”我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要走?”

“这里是我的城市,我的家。”

“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扎下根。”

“该走的,不是我。”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安。

“你回去告诉你妈。”

“谢谢她的提醒。”

“也告诉她,游戏,才刚刚开始。”

“既然他们把我当棋子,那就要做好,被我……反将一军的准备。”

说完,我转身离开。

没有再看沈安一眼。

走到咖啡馆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年。

他正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敬畏。

我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

阳光,依旧很好。

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

7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周清打电话。

我把沈安告诉我的,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周清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喂?周清?你在听吗?”

“在。”周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林未,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你榨的不是柠檬水。”

“你这是,捅了马蜂窝。”

“而且,是蜂王级别的。”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平静。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想,把这个马蜂窝,连锅端了。”

周清又沉默了。

这一次,我听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林未,你疯了?”

“对方是华盛集团,是沈国栋。”

“你想跟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知道。”

“但我别无选择。”

“今天,他们可以为了历史卷宗,把我当棋子。”

“明天,他们就可以为了别的利益,让我去做更可怕的事。”

“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他们的算计和掌控之下。”

“与其被动地,等着下一次危机降临,不如,主动出击。”

“至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这颗棋子,很硬,很硌手。”

“甚至,可以掀翻整个棋盘。”

周清在那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说吧,你想怎么做?”

“第一,帮我查清楚,华盛集团当年拿地的所有项目。”

“重点是,那些可能有问题的项目。”

“第二,帮我联系纪委。”

“我要实名举报。”

“举报内容,就是沈国栋意图通过不正当手段,干预国家公职人员的选拔和任用,并企图利用职务之便,为其牟取非法利益。”

周清倒吸一口凉气,“林未,你这是要玩命啊!”

“实名举报,一旦查无实据,你自己的前途,也全毁了!”

“我有证据。”我说。

“什么证据?”

“沈安。”

“他是人证。”

“而且,我相信,赵静,会是我的第二个人证。”

一个母亲的良知,在面对儿子和丈夫的罪恶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愿意赌一把。

“好。”周清的声音,变得果断而坚决。

“我陪你赌。”

“我现在就去联系我老师,他在省纪委工作。”

“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可能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我可能会遭到沈国栋疯狂的报复。

我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我在守护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人生。

也是我养父母,用一辈子清白和正直,教给我的,做人的底线。

这条底线,比金钱,比权力,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

那头,传来赵静颤抖的声音。

“未未……小安,他都跟你说了?”

“是。”

“你……你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反问她。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对不起……未未,都是我们的错。”

“我们把你,卷了进来。”

“如果你想举报,就去吧。”

“我会……我会去作证。”

“就算沈国栋要跟我离婚,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认了。”

“我不能再看着他,错下去了。”

“也不能再让你,替我们,背负这一切。”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复仇的快感。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和一个女儿,对一个母亲,迟到了二十六年的,一丝……怜悯。

“赵女士。”我开口,叫了她一声。

“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8

尾声

一个月后。

华盛集团董事长沈国栋,因涉嫌多项经济犯罪,以及不正当干预公务,被正式立案调查。

消息传出,华盛集团股价暴跌。

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我作为此案的“关键吹哨人”,接受了组织的内部调查和问询。

我提交了所有的证据。

包括那份“捐赠协议”,我和沈国栋、赵静的所有通话录音,以及……周清帮我搜集到的,华盛集团早年那些见不得光的卷宗复印件。

我的养父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新闻,吓坏了。

在宾馆里,养母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未未,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跟他们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养父坐在一旁,一个劲地抽烟,眉头紧锁。

但他没有骂我。

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背,说了一句。

“我女儿,没做错。”

那一刻,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因为调查需要,我被暂时停职。

每天,就是待在家里,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我带着养父母,搬了进去。

养母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养父则是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这个曾经冰冷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终于有了家的温度。

沈安给我发过一次信息。

他说,他想见我一面。

我拒绝了。

我说,等一切结束了,再说吧。

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来重新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三个月后,调查结束。

沈国栋罪名成立,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赵静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并且主动退还了所有非法所得,被免于刑事处罚。

华盛集团,被国家接管,进行了破产重组。

而我,因为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正直和勇气,不仅官复原职,还被破格提拔。

从科员,变成了副科长。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长。

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赢得了这场战争。

没有依靠任何人。

只是遵从了,我内心的准则。

那天,我去上班,在单位门口,看到了赵静。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没有化妆,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十岁。

但眼神,却比以前,要清澈、平静得多。

她叫住我。

“未未。”

我停下脚步。

“我……要走了。”她说。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寺庙,带发修行。”

“我想为自己,也为沈国栋,赎罪。”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是我当年,生下你的时候,你外婆给你的。”

“是个玉坠,说能保平安。”

“后来……我把你丢在医院,这个东西,我一直留着。”

“现在,物归原主了。”

她把那个小红布包,塞进我手里。

然后,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

背影萧瑟,但挺直。

我看着她走远,慢慢打开了那个红布包。

里面,是一块温润的、带着体温的羊脂白玉。

上面,刻着一个“安”字。

平安的安。

我握着那块玉,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站了很久。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国外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墓碑。

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的雏菊。

紧接着,是第二条短信。

“你好,林未。”

“我才是沈安。”

“一年前,死于白血病。”

“那个活下来的人,他叫……沈宁。”

“安宁的宁。”

“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

相关推荐
热点推荐
确认了!郇斯楠重磅加盟!预测NBA首轮第12号秀

确认了!郇斯楠重磅加盟!预测NBA首轮第12号秀

篮球实战宝典
2025-11-13 17:31:19
ESPN:上海海港已得知奥斯卡心脏问题,愿意为其提供治疗帮助

ESPN:上海海港已得知奥斯卡心脏问题,愿意为其提供治疗帮助

懂球帝
2025-11-13 11:12:07
全运会乒乓球:决赛对阵出炉!蒯曼4:1进决赛,与刘诗雯争夺冠军

全运会乒乓球:决赛对阵出炉!蒯曼4:1进决赛,与刘诗雯争夺冠军

国乒二三事
2025-11-13 18:54:26
李亚鹏做梦也没想到,心中这口恶气让向太给出了,窦靖童一语成谶

李亚鹏做梦也没想到,心中这口恶气让向太给出了,窦靖童一语成谶

悦君兮君不知
2025-11-12 22:37:54
破产后,王中磊搬新家还住别墅,院子稀稀拉拉,老婆叹回不到以前

破产后,王中磊搬新家还住别墅,院子稀稀拉拉,老婆叹回不到以前

妙知
2025-11-13 17:13:34
认真刷完曾医生和祖院长的视频,谁看了不说一句窒息?

认真刷完曾医生和祖院长的视频,谁看了不说一句窒息?

诗意世界
2025-11-10 18:51:56
章泽天和朱珠同框,才发现女人到中年,幸不幸福都写在脸上

章泽天和朱珠同框,才发现女人到中年,幸不幸福都写在脸上

娱乐圈笔娱君
2025-11-13 16:07:46
环京房子,遍地白菜价,最低几万块一套

环京房子,遍地白菜价,最低几万块一套

石辰搞笑日常
2025-11-13 14:59:43
世界最严重的工程错误,耗费巨资成烂账,中国占俩,让央媒都愤怒

世界最严重的工程错误,耗费巨资成烂账,中国占俩,让央媒都愤怒

娱乐圈见解说
2025-11-12 15:07:01
副院长与门诊副主任不雅照,背后的警示?

副院长与门诊副主任不雅照,背后的警示?

小小一米月儿
2025-11-08 08:57:20
全运会女足神剧情?点球大战双方8轮罚丢9球!湖北1天内双杀广东

全运会女足神剧情?点球大战双方8轮罚丢9球!湖北1天内双杀广东

我爱英超
2025-11-13 22:20:07
当年“五星红旗”仅得5票,而三号作品得了342票,为何选了前者

当年“五星红旗”仅得5票,而三号作品得了342票,为何选了前者

浩渺青史
2025-11-12 18:34:03
残忍的基因选择:父母如果有这9种疾病,后代的基因大概率也会有

残忍的基因选择:父母如果有这9种疾病,后代的基因大概率也会有

诗意世界
2025-11-12 21:56:31
国台办表态,积极探索两制台湾方案,吕秀莲称,我们宁愿一个中华

国台办表态,积极探索两制台湾方案,吕秀莲称,我们宁愿一个中华

科普100克克
2025-11-13 12:30:12
预计补偿13万/㎡!上海又有小区,要拆了…

预计补偿13万/㎡!上海又有小区,要拆了…

新浪财经
2025-11-13 20:29:12
荷方代表是否已来华磋商安世半导体问题?商务部回应

荷方代表是否已来华磋商安世半导体问题?商务部回应

财联社
2025-11-13 15:33:05
“3女带4孩续面”案将于下月开庭,面馆老板称“不接受调解,需当事人还原真相”,顾客马女士回应

“3女带4孩续面”案将于下月开庭,面馆老板称“不接受调解,需当事人还原真相”,顾客马女士回应

极目新闻
2025-11-13 10:20:58
10月飞度销量仅3台,最懂车的人还剩4个

10月飞度销量仅3台,最懂车的人还剩4个

大象新闻
2025-11-13 10:42:05
你敢扣,我早有后手!法国海关戴高乐机场扣二十万从中国寄来包裹

你敢扣,我早有后手!法国海关戴高乐机场扣二十万从中国寄来包裹

南权先生
2025-11-13 15:56:26
失业的负债的扎堆入局,网约车快成“难民营”了……

失业的负债的扎堆入局,网约车快成“难民营”了……

柴狗夫斯基
2025-11-11 10:25:06
2025-11-13 23:08:49
文雅笔墨
文雅笔墨
探索世界脉动,洞悉时代之声。在这里,我们以独特的视角观察星球的每一次跳动,解读未被言说的故事。
2435文章数 20610关注度
往期回顾 全部

健康要闻

血液科专家揭秘白血病七大误区

头条要闻

网红博主称从柬飞北京丢失350万元手镯手表 警方介入

头条要闻

网红博主称从柬飞北京丢失350万元手镯手表 警方介入

体育要闻

跟豪门传了十年绯闻,他却偏要“择一队终老”

娱乐要闻

王鹤棣孟子义真要搭?

财经要闻

源峰25亿赌局!汉堡王中国"卖身"求生

科技要闻

月产能突破百万片,中芯国际Q3净利增43.1%

汽车要闻

具备高阶辅助驾驶功能 欧拉5预售价10.98万起

态度原创

教育
时尚
旅游
本地
数码

教育要闻

那些初中没发力的孩子,后来都赢在了后劲

被扫地出门的贵公子,真是活该

旅游要闻

陆游诞辰900周年 绍兴陆游故里景区正式开放

本地新闻

云游安徽 | 江声浩荡阅千年,文脉相承看芜湖

数码要闻

TCL电视双11全周期霸榜销量第一,SQD技术站稳顶级画质地位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