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消息发愣。"我姥姥想请个保姆,听说你最近没工作,有兴趣吗?"是表妹发来的。我叫刘建军,今年46岁,上个月刚被建筑公司辞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手头拮据得很。
"男保姆?你姥姥能接受吗?"我犹豫地回复。
"她老人家74岁了,腿脚不便但脑子清楚,就想找个能说话的伴,顺便帮忙做做饭、打扫卫生。工资三千五,包吃住,每月休四天。"表妹的回复让我心动了。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顾虑。一个中年男人去照顾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太太,多少有些不合常理。但看着房租催缴的短信,我还是决定去见见这位老人家。
"年轻人,进来坐。"推开那扇漆成暗红色的木门,一位银发老人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祥和的面容。这就是李奶奶,一位退休多年的中学校长,丈夫早逝,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定居,平日里就靠自己一个人生活。
谁能想到,这次面试会彻底改变我们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的生活轨迹?
我很快搬进了李奶奶位于老城区的三室一厅的房子。这里虽然家具老旧,但处处透着温馨整洁。我的工作并不复杂:早晨六点起床准备早餐,然后打扫卫生、洗衣服,中午和晚上做饭,偶尔陪李奶奶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或者买菜。
"小刘啊,这粥熬得正合我口味,你以前是厨师吗?"李奶奶尝了一口我煮的皮蛋瘦肉粥,满意地点点头。
"不是,我就是闲暇时喜欢琢磨些家常菜,我妈身体不好,我从小就学着做饭。"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
李奶奶的眼睛亮了起来:"难得啊,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会做饭的了。对了,你怎么会来应聘保姆呢?"
我停下手中的活,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前段时间被公司裁员了,年龄大了找工作不容易,正好您这边需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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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现在这社会啊,"李奶奶叹了口气,"年纪轻点的嫌你老,年纪大点的嫌你不专业,真是难。不过没关系,你在我这儿好好干,我也能有个照应。"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我负责家务,李奶奶则负责"指导"——她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告诉我哪里没擦干净、菜该怎么切更好看。有时候我会觉得有点烦,但看着这位孤单的老人家,又觉得能理解她的絮叨。
"小刘,你有家人吗?"一天傍晚,我们坐在阳台上乘凉时,李奶奶突然问道。
"离婚了,孩子跟着前妻,很少联系。"我简短地回答,不愿多谈这段痛苦的往事。
"我们挺像的,"李奶奶望着远处的晚霞,"我女儿十年才回来一次,平时就靠视频联系。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孤独。"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也许正是这种相似的孤独,让我们这两个陌生人慢慢走近了。
春去秋来,转眼间我在李奶奶家已经工作了三个月。这期间,我不仅照顾她的起居,还帮她修理家里的电器,甚至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教她和女儿视频通话。李奶奶也对我越来越信任,有一次甚至让我帮她去银行取钱。
"小刘,我把银行卡和密码都给你,你帮我取一万块钱出来。"李奶奶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写有密码的纸条。
我有些惊讶:"李奶奶,这么信任我啊?"
"你这孩子实在,我看人很准的。"李奶奶拍了拍我的手,"再说了,我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
然而,好景不长。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第四个月。那天,李奶奶的侄女李芳突然造访。
"姑姑,您怎么请了个男保姆?"李芳一进门就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小刘照顾得很好,我很满意。"李奶奶平静地回答。
李芳拉着李奶奶到卧室"谈心",我在厨房准备午饭,却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质疑:"万一他对您不轨怎么办?您一个孤寡老人,万一他觊觎您的房子财产呢?"
从那天起,我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李奶奶开始频繁地接到亲戚们的电话,他们轮流来"看望"她,其实就是来观察我。更令我不安的是,李奶奶开始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心,甚至会不动声色地清点家里的财物。
"小刘,我那个金手镯你看见了吗?"一天,李奶奶突然问我。
"没有啊,您不是一直放在梳妆台的首饰盒里吗?"我一头雾水。
"哦,找到了,在抽屉里。"李奶奶笑笑,但我看得出那笑容里的尴尬和怀疑。
事情越来越糟。有一次,我在打扫卫生时无意中看到李奶奶的存折,上面的数额让我吃惊——将近五十万元。当晚,李奶奶就收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说有人可能要针对她实施诈骗,要她提高警惕。
"李奶奶,您是不是觉得我会偷您的钱?"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直接问道。
"小刘,我没这个意思,"李奶奶有些慌乱地解释,"只是亲戚们都担心..."
"我理解,"我打断她,"但如果您不信任我,我想我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了。"
李奶奶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也许你说得对,小刘。我的亲戚们确实给我施加了很大压力。他们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个中年男人愿意照顾一个老太太,肯定是有所图谋。"
我苦笑着摇摇头:"李奶奶,这几个月来,我把您当成自己的亲人。是,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但我更珍视的是在这里找到的那种家的感觉。"
临走那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李奶奶站在门口,眼中含着泪水。"小刘,对不起。"
"没关系,李奶奶,谢谢您这几个月的照顾。"我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那扇渐渐关闭的门。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缘分注定短暂。在这个充满猜忌的社会里,真诚往往被误解,善意常常被怀疑。但我不后悔这段经历,因为在那个安静的老房子里,我和一位孤独的老人曾经互相温暖过彼此的生活。
也许某一天,人们能够学会不以偏见来定义他人,而是用心去感受那些看似不寻常却真实存在的情感和关怀。
走出李奶奶所在的小区,初冬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肩头。我深吸一口气,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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