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上海陆家嘴,华泰集团总部33楼会议室,空调温度调到18度,方静还是觉得冷。
不是身体冷,是心冷。
十三个人围坐在长桌旁,她被安排在最边角的位置,像个等待宣判的罪犯。CEO李国豪坐在C位,西装笔挺,脸上挂着那种「我很痛心但必须执行正义」的表情。外部审计机构的三个人坐在他右手边,笔记本电脑开着,投影仪正放映着那份让所有人脸色发白的初步审计报告。
「各位,」李国豪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五点二亿,凭空消失。这不是小数目,这是要命的数字。」
方静盯着投影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手指在桌面下紧握成拳。她太清楚这笔钱去哪了——李国豪的私人账户、他情妇名下的空壳公司、还有那栋登记在他儿子名下的洛杉矶豪宅。每一笔转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她却有苦说不出。
01
「方总监,」李国豪突然转向她,眼神锐利得像刀,「你作为集团财务总监,年薪150万,公司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管钱的?」
话音刚落,他抓起桌上那叠厚厚的审计报告,啪地一声摔在方静面前。纸张散开,有几页飘到地上。
全场死寂。
CFO王副总低着头看手机。三个副总裁盯着桌面。董事们交换眼神,没人说话。连平时跟她关系最好的人力资源总监,此刻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假装在看陆家嘴的夜景。
方静看着那堆报告,脑子里闪过五年来的画面:深夜加班核对账目、李国豪在她办公室里低声威胁「别多管闲事」、她偷偷用手机拍下的那些签字文件、藏在家里保险柜的加密硬盘...
她抬起头,对上李国豪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你敢说一个字试试」的威胁。
但她还是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正在被公开处刑的人:「李总,集团所有超过一千万的资金调拨,按照内控制度,都需要CEO最终签字授权。这五年来,每一笔,都有您的签字。」
空气瞬间凝固。
李国豪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成愤怒的样子:「方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签字是基于你们财务部门提供的准确信息!现在出了问题,你想推卸责任?」
审计机构的领头人清了清嗓子:「李总,方总监,我们只是提出问题。具体责任认定,需要进一步调查...」
「不用调查了,」李国豪打断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方静,「方总监,从现在起,你停职配合调查。把你的门禁卡、电脑、手机,全部上交。」
方静盯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但让李国豪心里咯噔一下。
她慢慢站起来,从包里拿出门禁卡和公司手机,整齐地放在桌上。然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的话:
「李总,您记得五年前,我刚入职时,您跟我说的话吗?您说,『方静,我看中的就是你的职业操守。在华泰,我们要钱有骨气,做账凭良心。』」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记得很清楚。所以这五年,我每一笔账,都凭良心做。」
说完,她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李国豪砸杯子的声音,玻璃碎在地上,像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02
第二天上午,公司内网发了通知:【因配合内部审计调查,财务总监方静即日起停职,期间一切职务暂由CFO王副总代理】
方静收拾私人物品时,整个财务部门安静得可怕。
以前每次她经过,总有人笑着喊「方总早」「方总辛苦了」。现在,三十几个人埋头盯着电脑,键盘敲得啪啪响,就是没人抬头。她的助理小周站在工位边,眼圈红红的,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方静走到小周面前,拍了拍她肩膀:「好好干。」
小周哭出声:「方总...」
「别哭,」方静笑了笑,「姐没事。」
但她知道,事大了。
下午三点,银行短信来了:【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因司法冻结,暂停一切业务】
紧接着,证券公司电话:「方女士,您名下的股权账户收到法院协查通知,需要配合冻结...」
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一条条消息,脑子里快速计算:房贷每月八万,儿子国际学校学费下学期二十万,母亲的养老院费用每月一万五,丈夫公司最近资金紧张...
她算了算,如果账户冻结超过三个月,光是房贷就能压垮她。
手机又响了,是丈夫打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方静!你到底干了什么?!」丈夫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开,「刚才银行打电话,说咱们家的联名账户也被冻结了!我公司这个月要发工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在处理...」
「处理?你怎么处理?!」丈夫的声音越来越高,「我早就说了,你在大公司当财务总监,少管闲事!现在好了,闲事管出祸了吧?!」
方静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但声音还是很平静:「这不是闲事。公司账上少了五亿,如果不查清楚...」
「少了五亿关你什么事?!」丈夫吼道,「你就是个打工的!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不就完了?!现在好,把自己搭进去了,还连累全家!」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的声音:「爸,你别吼妈妈...」
「滚回你房间!」
方静闭上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她强忍住了,深吸一口气:「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丈夫冷笑,「方静,我告诉你,如果这事影响到我公司,影响到儿子,我跟你没完!」
啪,电话挂断了。
方静站在陆家嘴的人行道上,周围是下班的人潮,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这座城市繁华依旧,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03
晚上十点,方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开门,就看见丈夫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茶几上摆着一堆文件——银行的催款函、儿子学校的学费单、还有几张信用卡账单。
「你看看,」丈夫指着那堆文件,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在咬牙,「房贷逾期预警,学校催学费,信用卡马上要爆了。方静,你告诉我,你到底惹了什么祸?」
方静放下包,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说:「不是我惹祸,是有人要栽赃我。」
「栽赃?」丈夫冷笑,「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停职?为什么账户被冻结?方静,你别跟我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我有责任,」方静坐下,看着丈夫,「我的责任是,我知道得太多了。」
「那你就该装不知道!」丈夫猛地站起来,指着她,「你在公司干了五年,年薪四百多万,多好的位置!你安安分分做你的账,拿你的钱,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因为那不是『别人的事』,」方静声音提高了,「那是犯罪!李国豪挪用公司资金,做假账,洗钱...」
「那又怎么样?!」丈夫打断她,「那是老板的事!你一个打工的,管那么宽干嘛?!现在好了,你清高,你正义,结果呢?结果是全家跟着你遭殃!」
两个人对峙着,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儿子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十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丈夫转头吼他:「回房间去!」
「不!」儿子走过来,站在方静身边,「妈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想做坏事而已!」
丈夫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你妈不做坏事?那你明年的学费谁出?我们这个家,就靠你妈那份『清高』能撑多久?」
儿子哭了:「那也不能...」
「够了!」方静站起来,拉住儿子,对丈夫说,「我会处理好。你放心,不会影响你公司,也不会影响儿子上学。」
「你怎么处理?」丈夫盯着她,「方静,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妥协,如果你不拿着钱走人,我...」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静看着这个跟她结婚十六年的男人,突然觉得很陌生。她以为,至少家人会站在她这边。但现在才发现,当利益受损时,连家人都能变成敌人。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
身后传来丈夫的吼声:「你就装!你就清高!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04
第三天,公司成立了专项调查组。
方静的办公室被贴上封条,所有文件资料被搬走。她的电脑硬盘被拆下来,说是要「技术鉴定」。连她办公桌抽屉里的私人物品,都被逐一登记、拍照。
更要命的是,她的副手——那个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赵明,被调查组约谈后,出来时脸色惨白。
第二天,公司内部流传出一份「情况说明」,大意是:经初步调查,财务部副总监赵明承认,曾在方静指示下,进行过「一些不规范的账务处理」,具体细节正在核实中。
方静看到这份「说明」时,手都在抖。
她给赵明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明子,」方静声音很轻,「说明书上的话,是你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赵明哽咽的声音:「方总...对不起...他们说,如果我不配合,就以『共同犯罪』起诉我...我爸妈都快七十了,我不能坐牢...」
方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理解。你做的账,都是按我指示,这没错。你没说谎。」
「方总!」赵明声音变了,「不是这样的!那些账都是李总要求的,您只是执行...」
「我知道,」方静打断他,声音很平静,「但现在,你保护好自己就行。剩下的,我来。」
「方总...」
「明子,」方静顿了顿,「你记住,职场上,保护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挂断电话,没有责怪赵明。因为她太清楚了,在这种高压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保。何况,赵明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那些「不规范的账务处理」,确实是她签字的。只是,是谁要求她这么做的,这才是关键。
但现在,没人在乎真相。
大家只在乎,谁能成为那个「背锅的人」。
而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更可怕的是,公司内部开始流传各种版本的谣言:
「听说方静在海外有账户...」「她老公公司最近突然有钱了...」「她女儿不是在国外读书吗?学费哪来的?」
每一条谣言,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向她的软肋。
方静知道,这些谣言是李国豪团队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在正式调查结果出来前,先把她钉死在舆论的十字架上。
这招,很毒。
05
第五天傍晚,方静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方总监,明天下午三点,半岛酒店8808房间。李总想跟您谈谈。」对方声音很客气,但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第二天,方静准时到了。
推开房门,李国豪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红酒杯,脸上挂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公司的法务总监,和一个方静不认识的、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方总监,请坐。」李国豪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方静坐下,没说话。
李国豪喝了口酒,慢慢悠悠地开口:「方静,咱们也算老同事了。五年感情,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方静看着他,冷冷地说:「李总想怎么样?」
「很简单,」李国豪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我知道你手里有个『小本本』。五年来,你记了不少东西吧?」
方静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不动声色。
「我也知道,你有个加密硬盘,藏在家里保险柜。」李国豪笑了,「方静,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别忘了,你家的保姆,是我公司人力部门介绍的。」
方静脸色变了。
「别紧张,」李国豪靠回沙发,翘起二郎腿,「我没动你的东西。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底牌,我清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现在,有两条路。第一,你把那些东西交出来,签个保密协议,我给你一笔钱。多少?你说个数。500万够不够?够你还房贷,够你儿子出国留学,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第二条路呢?」方静问。
李国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第二条路,你拿着那些东西去告我。然后,我以『窃取公司商业机密』起诉你。方静,你是财务出身,你应该清楚,那些账目,有很多是公司机密。你私自复制、保存,按照《刑法》,这叫『侵犯商业秘密罪』,最高可判七年。」
他站起来,走到方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且,那些你签过字的文件,我可以让它们变成『你主动要求操作』的证据。到时候,你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还得替我背锅,进监狱。」
方静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李总,您不怕我鱼死网破?」
「你舍得吗?」李国豪笑了,「你儿子今年才十五岁。你老公的公司,还欠我们集团八百万。你妈在养老院,一个月一万五的护理费。方静,你真的舍得,让他们都跟着你陪葬?」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方静的软肋上。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来:「李总,我考虑考虑。」
「考虑?」李国豪冷笑,「我给你三天。三天后,要么交东西拿钱,要么,等着律师函。」
方静转身要走,李国豪在身后补了一刀:「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调查组明天会正式找你谈话。如果你不配合,检察院可能会提前介入。方静,你好自为之。」
06
第八天,方静被通知去公司人力资源部。
人力资源总监老张——那个曾经跟她称兄道弟的老同事——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方静,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方静坐下,看见桌上摆着一份文件。
「这是离职协议,」老张推过来,「公司的意思是,鉴于目前的情况,希望你能主动辞职。作为补偿,公司会给你...」他顿了顿,「六个月的基本工资,还有部分被冻结的薪资会解冻。」
方静翻开协议,看到其中一条:【乙方(方静)承认,在任职期间存在一定管理疏失,对公司财务监管不力负有相应责任,自愿辞职】
「老张,」方静抬起头,「这份协议,是要我承认我有罪?」
老张叹了口气:「方静,别这么说。这只是个流程。你签了字,账户解冻,大家好聚好散。你不签...」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方静盯着那份协议,手指在发抖。
她太清楚了,一旦签字,就意味着她认了。以后,无论她拿出什么证据,都会被人说「你自己都承认了,现在又翻供」。
但如果不签,账户继续冻结,儿子的学费,母亲的护理费,房贷...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拿起笔。
笔尖在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静」两个字,写得很重,纸都被戳破了一点。
老张松了口气:「方静,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也是为你好。公司的意思是,你签了字,后面的事就不追究了。」
方静站起来,看着老张:「老张,你觉得,我是真的有问题,还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老张愣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方静,我只是按规定办事...」
「我明白,」方静笑了,那笑容很苦,「职场上,哪有什么对错,只有利益。」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说了一句:「老张,你记住今天这一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东西,比钱重要。」
老张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假装在整理文件。
07
晚上十一点,方静回到家。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客厅的落地窗外,陆家嘴的灯光闪烁。
她打开灯,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离婚协议书。
丈夫从卧室出来,脸色冷漠:「你看看吧。儿子的抚养权归我,房子归你,但房贷你自己还。」
方静拿起协议,手在发抖:「为什么?」
「为什么?」丈夫冷笑,「方静,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被公司开除,账户冻结,全上海的金融圈都知道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让儿子怎么办?」
「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丈夫打断她,「解释你被停职?解释你被迫辞职?解释你签了那份认罪协议?方静,这个家,我撑不下去了!」
方静看着他,突然笑了:「所以,你要离婚?」
「对,」丈夫毫不犹豫,「我要离婚。儿子跟着你,只会毁了他的前途。」
「儿子呢?」方静问,「他知道吗?」
「他同意了。」
方静愣住了。
她走到儿子房门口,敲了敲门:「儿子,妈跟你说句话...」
门开了,儿子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但还是低着头:「妈...对不起...」
方静心碎了。
她想说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是伸手,想摸摸儿子的头,但儿子后退了一步。
那一步,彻底击溃了方静。
她转身回到书房,关上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手机震动,是母亲打来的:「静静啊,老家那边都在传你被抓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妈心脏病都快犯了...」
方静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她打开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条财经新闻:【华泰集团CEO李国豪出席慈善晚宴,宣布捐赠500万用于贫困儿童教育】
画面里,李国豪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满面,接受主持人采访:「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要回馈社会...」
方静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恶心。
她关掉新闻,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个从不联网的加密硬盘。
插上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个文件夹:【2020年李国豪指示转账记录】【2021年虚假发票清单】【2022年海外洗钱路径】【2023年空壳公司明细】【2024年情妇公司资金流向】
每一个文件夹,都是她五年来一点一滴积累的证据。
她打开邮箱,新建邮件,收件人栏填上:【中国证监会举报中心】
附件:全部文件。
正文:【实名举报华泰集团CEO李国豪涉嫌挪用公司资金、财务造假、洗钱等违法行为,详见附件。举报人: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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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那个按钮,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丈夫的离婚协议...儿子后退的那一步...李国豪威胁的话...赵明哽咽的道歉...老张避开的眼神...
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结束了。」
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