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脱口秀 | 胡同里的情感秘史

最近在看廖凡、尹窻主演的网剧《树影迷宫》，剧名来源于片中一位安定医院护士的台词，她说自己居住的胡同就像一个迷宫，好像永远都走不出去。护士说的不仅仅是指她当时身陷情感困局，更是以“治疗者”的视角看到了胡同里饮食男女的生存状态，被欲望鞭打，享受快感与痛楚，也承担着瞬间毁灭的厄运。因此，整部剧虽然放在悬疑类型单元里但本质上还是以文学性的寓言见长，最耐人寻味地是描摹了上个世纪末北京市井里的情感浮屠。所以对于一些观众而言，是需要耐着性子走进“胡同”，时而与破案主线偏离，去看一些“故事会”风格，相对独立的角色弧线。

有一些地方还蛮有意思的，比如借一个绰号“武疯子”的视角将胡同里的人际关系抽象地用“能量守恒”关系来概括，他觉得蚂蚁与人命是影射关系，暗指人生命的脆弱，在时代赋予的大数量里无足轻重。再比如廖凡饰演的片儿警家里永远漏水的屋顶，如果有一定的观影经历，就知道那是与电影《疯狂的石头》中郭涛角色失控的前列腺，同属一个性质的阴影，是男性权威与自尊分崩离析的象征。不得不说，廖凡演得太好了，在“意难平基层老警”赛道上无出其右，小表情耐人寻味，有纯正的京痞幽默感，角色命运似乎一直被“白日焰火”（当年助他拿下柏林影帝殊荣的电影名）笼罩，在这里我表达的是褒义。

这部剧暗度陈仓地在讲真正的主题：中国城市居民的情感观如何从压抑走向开化，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难以自察的异化与变型。有些剧情如果提炼成公众号标题，是有一些噱头的潜力的。比如理发店丈夫被妻子默许给对方投喂安眠药，然后公然偷情；再比如地方国营厂男子抛弃妻子在北京胡同里偷窥，偷盗异性内衣；片儿警妻子与人合伙开了北京第一家情趣用品店，被外国通讯社记者拍摄报道后从门可罗雀到客似云来等等。在台词上，剧本也将成人话题的文字游戏“玩转”得油光水滑。比如“加长版凯迪拉克”成为男人在隐私上的雄竞投射，再比如耳根子与心尖儿的软硬互换关系，此消彼长等，还真挺绝的。

如果仅仅是通过双关或者打擦边球去试探成人话题的尺度，故事的基调还是有些俗气。我之所以愿意推荐它的原因在于，这个剧没有对成人话题做自恋的围猎和炫耀，还是保持了一些悲悯的关照。剧的第九集，它用一个《美国往事》的迷影梗包装了一个叫疯僧的嫌疑人，他的不举隐私与恋母情结被叠加成一种无可挽回的时代喟叹，是与剧中不时提起被拆迁的胡同是一个系统的表达道具，都是面对时代进程的无能。疯僧在强悍母亲在世时总想着叛逆，口头禅是“有意思吧”，可是活到微信出现的年代，母亲去世，胡同消失，他的口头禅就是“没意思”，变化和对比中的悲情呼之欲出。

《树影迷宫》毕竟从类型上说还是悬疑剧，凶手是谁我卖个关子不剧透，可以暗示的是，即便是这个凶手也在整个剧近乎迷思的眩光里有了一些超出剧情的“隐喻性”，他恐惧变化的样子实在太像我们曾经听说过，走火入魔的伪道德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