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表叔赖我家3个月不走,我找了几个纹身大汉天天上门“拜访”
我叫林蔓,一个在家接活的自由插画师。
我老公周城,是个标准的IT男,性格温吞得像杯放凉了的白开水。
我们的二人世界,在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被一个电话砸得粉碎。
电话是我妈那边的远房亲戚打来的,声音大得像在吵架。
“蔓蔓啊!你来福表叔到你们市里了!他儿子要结婚,他过去看看,你招待一下!”
我愣住了。
来福表叔?
哪个来福表叔?
我脑子里使劲扒拉着族谱,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么一号人物。
是我外婆的娘家侄子,算起来,我得管他叫声表叔公,但他家里人非要叫“表叔”,显得亲近。
我妈在世时提过一嘴,说这人年轻时就不太着调,游手好闲,爱占小便宜。
“妈,我这儿忙着呢……”
“亲戚嘛!你妈在的时候怎么教你的?人到了,还能把他扔火车站不管?”电话那头的声音理直气壮。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屋里的暖气好像瞬间被浇熄了。
周城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听了两句,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他还是那个老好人,对我做了个口型:“去接吧。”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但还是换了衣服,拿了伞,下了楼。
雨夜的火车站,混杂着泡面味、汗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头晕。
来福表叔就蹲在出站口的一棵大树下,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磨掉了漆的红色硬壳行李箱。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脚上一双布鞋已经湿透,头发被雨水黏在头皮上,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碾了碾,露出一口黄牙。
“是蔓蔓吧?哎哟,长这么大了,跟你妈年轻时一个样!”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表叔,上车吧。”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空气都是凝滞的。
他身上那股烟味和潮气,熏得我直想开窗。
他倒是不客气,东看看西摸摸,“啧啧,蔓蔓混得不错嘛,这车得不少钱吧?”
我没搭腔,专心开车。
周城已经在家备好了饭菜,见到表叔,热情得像是见到了亲爹。
“叔,快坐,赶了一天路累了吧?先吃饭,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
表叔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夸周城:“这姑爷找得好,会疼人。”
我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样子,心里那点不舒服,又被压了下去。
算了,来都来了,就当是完成我妈的遗愿,招待几天吧。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真的只是“几天”。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呛醒的。
我冲出卧室,客厅里烟雾缭绕,跟失火了似的。
来福表叔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我的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电视开得震天响,茶几上扔了一堆瓜子壳。
我最宝贝的那套刚买的亚麻沙发套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的烟灰。
“表叔!”我怒火中烧,“家里不能抽烟!”
他愣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把烟掐了:“哎呀,忘了忘了,在老家习惯了。”
那表情,没有半点歉意。
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拿了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擦拭。
周城过来打圆场:“叔,你要抽烟去阳台,蔓蔓她对烟味过敏。”
“知道了知道了,城里姑娘就是讲究。”他摆摆手,眼睛还盯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
我被他这种“我没错,是你们太矫情”的逻辑气得直想笑。
这就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他所谓的“儿子结婚”,根本就是个幌子。
他在我家一住,就没了要走的意思。
每天不到中午不起床,起来就喊饿。
我做的饭,他永远能挑出毛病。
“这鱼不清蒸,红烧浪费了。”
“这青菜炒得太生了。”
“怎么没汤啊?吃饭不喝汤,噎得慌。”
我忍着气,按他的要求做。
他吃完碗一推,就回沙发上躺着看电视,或者用我的电脑斗地主,声音开到最大。
我的家,成了他的免费旅馆和食堂。
我是在家工作,需要绝对的安静。
他来了之后,我一个字都画不下去。
背景音永远是震耳欲聋的电视剧,和他时不时发出的“王炸!”“春天!”的嚎叫。
我跟周城抱怨。
周城叹气:“再忍忍,他一个长辈,总不能赶人吧?传出去不好听。”
又是“不好听”。
中国人的面子,有时候真比命都重要。
一个星期后,表叔开始了他的第二步计划:薅羊毛。
他看我每天点下午茶,眼神就直勾勾的。
“蔓蔓,你这喝的是啥?闻着挺香。”
我递给他一杯:“奶茶。”
他喝了一口,咂咂嘴:“甜是甜,就是不顶饿。下次给我点个汉堡,要双层的。”
从那天起,我的下午茶就变成了给他“点菜”。
今天肯德基全家桶,明天必胜客披萨。
他吃得满嘴流油,还点评:“这洋玩意儿,就是油大,不过偶尔吃吃还行。”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发酵的面团,越胀越大。
他还盯上了我的零食柜。
那是我为了熬夜赶稿准备的“战略储备”,各种进口巧克力、薯片、坚果。
没两天,就被他扫荡一空。
我质问他,他眼睛无辜地望着我:“放着不就是吃的吗?你这孩子,咋这么小气。”
我气笑了。
我小气?
是谁在我家白吃白喝,还对我挑三拣四?
是谁把我辛辛苦辛苦苦挣钱买来的东西,当成他自己的?
我跟周城大吵一架。
“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这是我家还是他家?”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再去买就是了。”周城还是那套和稀泥的办法。
“这不是买不买的问题!这是尊重!他有尊重过我们吗?”
周城沉默了。
他知道我有理,但他拉不下那个脸。
事情的激化,是在表叔住进来的第三个星期。
他开始带朋友回家。
一群我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老乡”,提着几瓶廉价白酒,就在我家客厅里摆开了龙门阵。
抽烟、喝酒、划拳、吹牛。
乌烟瘴气,吵得我脑仁疼。
我冲出去,指着那群人:“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表叔脸一沉,站了起来:“蔓-蔓!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这是我朋友!”
“你朋友就可以来我家撒野吗?让他们走!”
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打着酒嗝说:“小姑娘,脾气别这么大嘛。你叔在这儿,我们来看看他,怎么了?”
“对啊,不就是喝顿酒嘛,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另一个人附和。
我看着表叔。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明白了,这又是一场他组织的“打秋风”。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出去!”
表叔被我吼得挂不住脸,也来了脾气:“反了你了!我一个长辈,带朋友来坐坐都不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表叔?”
“我眼里快没有这个家了!”我回敬道,“你要当大爷,回你自己家去当!别在我这儿作威作福!”
那群人看气氛不对,讪讪地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表叔,还有一脸为难的周城。
“你看看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表叔指着我鼻子骂。
“丢脸?你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还把这儿当成招待所,你就不丢脸?”
“我是你长辈!你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
“孝敬?你也配?”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空气死一样地寂静。
表叔的脸,从红到紫,再到铁青。
他指着我,手指哆嗦着,“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嗷”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我没法活了啊!被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啊!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他哭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周城赶紧去扶他:“叔,叔,你别这样,蔓蔓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那个意思!她嫌我老,嫌我穷,嫌我吃她家大米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这一套,我妈在世时就跟我说过,是他惯用的伎俩。
一言不合,就地撒泼。
用“长辈”的身份和“哭闹”的武器,逼人就范。
我一句话不说,转身回了卧室,锁上了门。
门外,是周城手忙脚乱的安慰声,和表叔越来越大的哭嚎声。
我戴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
我告诉自己,林蔓,你没有错。
这一次,绝不妥协。
那天晚上,周城第一次跟我分房睡。
他觉得我话说重了,伤了长辈的心。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因为他是长辈,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凭什么因为他是亲戚,我就要无限度地容忍?
亲情,难道就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吗?
第二天,我走出卧室,表叔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他眼睛红肿,像只兔子。
看到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周城给我使眼色,让我去道个歉。
我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顿早饭,在沉默和尴尬中结束。
我以为,经过昨晚那场大闹,他多少会收敛一点。
我太天真了。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开始在小区里散播我的“谣言”。
跟楼下带孩子的阿姨说,我这个侄女,嫌弃他这个农村来的穷亲戚。
跟小区门口的保安说,我天天给他脸色看,连饭都不让他吃饱。
一时间,我成了小区里的“名人”。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指责和鄙夷。
我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背后的指指点点。
“就是她,对她叔叔不好。”
“看着挺光鲜的,心这么狠。”
“现在的小年轻啊,一点孝心都没有。”
我气得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我找到正在楼下跟人“诉苦”的表叔,一把将他拽回家。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着火问。
“我干什么了?”他一脸无辜,“我就是跟邻居们聊聊天。”
“聊天?你那是聊天吗?你是在毁我名声!”
“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是不是给我脸色看了?”他振振有词。
我被他这种颠倒黑白的逻辑,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城也觉得他过分了,劝他:“叔,家里的事,就别往外说了。”
“我憋屈啊!我不说出来,不得被憋死?”他又开始了他的哭腔。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就像一块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我必须想个别的办法。
我开始旁敲侧击地问他,儿子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去。
他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快了快了,等他们那边通知。”
“彩礼还没谈拢,我得在这儿等消息。”
“我儿子说了,让我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享享福。”
他甚至还让我给他买一部新手机,说要跟儿子视频,看看“未来儿媳妇”。
我冷笑着,把我的旧手机扔给他。
他嫌弃地撇撇嘴:“这么小的屏幕,看得清什么?”
我没理他。
我意识到,指望他自己走,是不可能的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
我给那个最初给我打电话的亲戚,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开门见山。
“六姨,我来福表叔在我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他儿子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蔓蔓啊……这个……这个……”
她支支吾吾的态度,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六姨,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六姨才吞吞吐吐地道出了真相。
来福表叔的儿子,根本就没要结婚。
是他自己在家跟儿子儿媳闹翻了,被赶出了家门,没地方去,才跑到我这儿来“避难”的。
所谓的“儿子结婚”,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挂了电话,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
我的善意,我的忍让,我的委曲求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场笑话。
我被骗了。
被这个我只见过几面的“表叔”,耍得团团转。
怒火,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
我拿着手机,冲到周城面前。
“你看看!你看看你那个好叔叔!”
我把手机里的通话录音公放出来。
周城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听完,半天没说话,只是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不能这样?”我冷笑,“他一直都这样!是我们太傻,眼瞎心盲!”
那天晚上,周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把表叔赶走。
“明天我就去跟他说,让他走。”
我摇摇头:“没用的。”
“你信不信,你前脚跟他说,他后脚就能躺在地上打滚,然后整个小区都会知道,我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周城的脸垮了下来:“那怎么办?”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冰冷又现实。
“对付流氓,不能用君子的方法。”我说。
“我们得用点……非常规的手段。”
周城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担忧:“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我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有分寸。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他自己主动、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的计划。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个同城论坛的帖子上。
“专业扮演各种角色,解决您的烦恼。演员科班出身,保证专业。”
下面留着一个微信号。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我加了那个微信,对方很快通过了。
头像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酷哥。
我开门见山:“我需要几个人,扮演上门讨债的,吓唬一个人。”
对方回得也很快:“哦?具体说说。”
我把来福表叔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我隐去了亲戚关系,只说是一个赖着不走的租客。
对方听完,发来一个“OK”的手势。
“没问题,小场面。要什么样的效果?要多大阵仗?”
“要看起来很凶,很不好惹,但绝对不能动手,不能说脏话,一切都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强调。
“懂了,专业团队,你放心。价格按人头和出场次数算。”
我们很快谈妥了价格。
对方告诉我,他叫豹哥,是健身房的教练,手下有几个兄弟,都是一起健身的,偶尔接点这种“角色扮演”的私活,赚点外快。
他们不是真的混社会的,只是长得比较“有特色”。
我看了他发来的照片。
一个个身高马大,肌肉虬结,胳膊上还纹着龙虎豹。
尤其是那个豹哥,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眼神凶悍,不开口都能吓哭小孩。
我满意极了。
“就你们了。”
第二天,计划开始实施。
下午三点,我正在客厅假装画画,门铃响了。
表叔正躺在沙发上,边剔牙边看电视,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谁啊?”
周城去开的门。
门一开,豹哥带着三个“兄弟”,堵在门口。
四个人,像四座铁塔,把门口的光都挡住了。
豹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配上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效果拔群。
“你好,我们找一下李来福。”
周城“惊恐”地回头:“叔,找你的。”
表叔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看到门口这阵仗,也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谁?找我干啥?”
豹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
“李先生是吧?我们是‘四海投资’的。听说您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您谈个合作。”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制作精美的“投资意向书”。
表叔哪见过这个,吓得连连后退:“我不认识你们!我没钱!我也不投资!”
“别急着拒绝嘛。”豹哥往前一步,巨大的身影笼罩住表叔,“我们的项目,回报率很高的。就是……风险也高一点。”
他特意在“风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另一个纹着花臂的“兄弟”,“咔吧咔吧”地捏着指关节,发出骇人的声响。
表叔的脸都白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我……我真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
我适时地站出来,一脸“天真”地问:“表叔,他们是谁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
表叔急得快哭了:“我没有!蔓蔓你别瞎说!”
周城也“紧张”地附和:“几位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叔他就是个普通老头,哪有钱投资啊。”
豹哥冷笑一声,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没钱?住这么好的房子,没钱?”
他把那份“意向书”拍在鞋柜上:“李先生,我们很有诚意的。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们再来‘拜访’。”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就走。
门“砰”地一声关上,表叔“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跟周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压抑的笑意。
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的三天,表叔过得是心惊胆战。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一哆嗦。
他不敢出门,整天待在房间里,连电视都不看了。
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扒拉两口就放下筷子。
我假装关心地问他:“表叔,你到底惹上什么人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报警?”
他一听“报警”,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报警了他们会报复我的!”
看来,他心里有鬼。
我猜,他以前在老家,可能真的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有过牵扯。
三天后,豹哥如约而至。
这次,他们没进门,就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着。
四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露出结实的肌肉和狰狞的纹身,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抽着烟,眼神时不时地往我们家窗户上瞟。
小区里的邻居们,都绕着他们走。
表叔从窗帘缝里,偷偷地往下看,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他们怎么又来了?”
“可能是在等你答复吧。”我幽幽地说。
“我哪有什么答复!我死也不会跟他们合作的!”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那怎么办?他们总在楼下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周城“发愁”地说。
“要不……要不我出去躲躲?”表叔试探着问。
我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躲?你能躲到哪儿去?他们能找到这儿,就能找到别的地方。”
表叔的脸,一下子垮了。
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晚上,他敲开了我们的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并且低声下气地跟我们说话。
“蔓蔓,周城,叔求你们个事。”
“叔,你说。”
“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他搓着手,一脸的谄媚。
“借钱干什么?”
“我想……我想回老家了。”
我跟周城对视一眼,强忍着笑意。
鱼,上钩了。
“回老家?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我故作惊讶。
“我……我想家了。而且,我怕连累你们。”他装出一副为我们着想的样子。
“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好人,万一他们对你们……”
我心里冷笑,现在知道怕连累我们了?
早干嘛去了?
周城“为难”地说:“叔,不是我们不借。只是我们这个月手头也紧,房贷车贷,压力也大。”
表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想到,我们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我不要多,买张火车票的钱就行。”他几乎是在哀求。
我摇摇头:“表-叔,不是钱的问题。你来的时候,六姨说是你儿子要结婚。现在婚事也不提了,突然就要走,还惹上了一身麻烦。你让我们怎么跟亲戚交代?”
我把他的“理”,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我……”他语塞了。
“这样吧,”我话锋一转,“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你惹出来的,还得你自己解决。”
我把我的旧手机递给他:“给你儿子打个电话吧。让他给你打钱,或者让他来接你。”
表叔看着手机,像是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脸色变幻莫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这是在逼他,面对他自己一手编织的谎言。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接过了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他一直挂在嘴边的“要结婚的儿子”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躲进了自己房间。
但我还是能隐约听到,他压低了声音的哀求,和电话那头,他儿子不耐烦的咆哮。
“钱钱钱!你就知道要钱!我哪有钱给你!”
“你不是说去你侄女家享福了吗?怎么又要回来了?”
“被人追债?你又在外面搞什么鬼了?我告诉你,你的事我管不了!你也别回来!我这儿没地方给你住!”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房间里,传来表叔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撒泼打滚的嚎叫,而是带着一种真正的绝望和凄凉。
我没有丝毫的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第二天,表叔像变了个人。
他没再提借钱的事,也没再提回家的事。
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神空洞。
豹哥他们,依然每天准时到楼下“打卡”。
他们也不做什么,就是坐着。
但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窒息。
小区里的流言,又换了个版本。
“听说那家老头,在外面欠了高利贷。”
“怪不得他侄女不待见他,这是个大麻烦啊。”
“活该!一把年纪了还不学好。”
风向,完全倒向了我这边。
我甚至在电梯里,听到了邻居对我小声的道歉。
“林小姐,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人性,就是这么现实。
又过了两天,表-叔终于扛不住了。
他主动收拾好了他那个破旧的行李箱。
他走到我面前,头垂得很低。
“蔓蔓,我走了。”
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之前……对不住了。”他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他,这个在我家作威作福了近三个月的男人,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
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周城,送送表叔吧。”
周城开车,送他去了火车站。
我没去。
我不想再看到他。
车开走后,我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窗户。
让新鲜的空气,吹散这几个月来积攒的污浊和压抑。
我看着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我知道,我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
我给豹哥转了尾款,外加一个大大的红包。
“豹哥,谢了,演技一流。”
豹哥回了我一个“酷”的表情:“客气。下次有这种活儿,还找我。”
我笑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需要演技的戏。
对付无赖,你得比他更“无赖”。
晚上,周城回来了。
他告诉我,他把表叔送上了去另一个城市的火车。
那个城市,有表叔的一个远房妹妹。
“他让我跟你说声谢谢。”周-城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最后没把事情做绝。”
我愣了一下。
我没告诉周城,我给表叔的旧手机里,充了五百块钱话费。
并且,在他临走时,塞给了他一千块钱。
我不是圣母。
我只是觉得,做人,得有底线。
我可以把他赶走,但我不能把他逼上绝路。
毕竟,他是我妈那边的亲戚。
我这么做,不为他,只为给我妈一个交代。
周城从背后抱住我。
“老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我靠在他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家庭战争,终于结束了。
我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善良要有锋芒,忍让要有底线。
对于那些把你的善良当成软弱,把你的忍让当成理所当然的人,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亮出你的爪牙,让他知道,你不好惹。
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的插画稿,开始有了新的灵感。
我画了一个系列,叫《城市寄生者》。
画的,就是各种各样,像来福表叔一样,试图寄生在别人生活里的人。
这个系列,在网上一炮而红。
很多人在下面留言,分享他们自己被“亲戚”绑架的经历。
我看着那些评论,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天,我接到了六姨的电话。
她上来就对我一顿指责。
“蔓蔓!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表叔!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一个小旅馆里打零工,过得有多惨!”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等她说完了,我才缓缓开口。
“六姨,他过得惨,不是我造成的,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却总想着靠别人,占便宜。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欠他的。”
“我接待他,是情分,不是本分。我的情分尽到了,剩下的路,要他自己走。”
“还有,六姨。”我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以后,不要再用‘亲戚’这两个字来要求我做什么。我的家,不欢迎任何想来‘打秋风’的人。”
说完,我没等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并且,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从今往后,我的世界,我做主。
那些试图用亲情和道德来绑架我的人,可以滚了。
我的善良,很贵,只留给值得的人。
过了大概半年,周城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来福表叔的儿子打来的。
电话里,他儿子支支吾吾,先是道歉,然后说他爸前段时间病了,住院花了不少钱,现在想接回家,但是手头紧,问我们能不能……
周城开了免提,看着我。
我拿起电话,语气平静但坚定。
“我们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生病,是你们做儿女的责任,不是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的。”
“当初他被你们赶出家门,是我们收留了他。现在他没利用价值了,你们又想把他当包袱甩给我们?”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做人不能太无耻。”
我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周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老婆,霸气。”
我笑了。
这不是霸气,这是清醒。
经历过来福表-叔这件事,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学会了拒绝,学会了设立边界,学会了保护自己和我的小家。
我不再是那个因为“面子”和“亲情”就委曲求全的软柿子。
我成了一只,长了刺的刺猬。
谁想来占我便宜,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扛得住我的刺。
又过了一年,我的事业越来越好。
我和周城,换了一套更大的房子,带一个独立的工作室。
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画画,再也不用担心被任何人打扰。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叫李来福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给我上了深刻一课的“老师”。
他让我明白,不是所有的亲戚,都值得你真心相待。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样的人,应该远离。
那天,我正在工作室赶稿,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又虚弱的声音。
“是……是蔓蔓吗?”
我愣住了。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是来福表-叔。
“是我。”我的声音很冷。
“我……我看到你的画了,在手机上……你画得真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我没说话。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那时候,是猪油蒙了心……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了……我就是……就是想在走之前,跟你道个歉。”
“走?去哪儿?”我下意识地问。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一个护士的声音。
“你好,是病人家属吗?病人肝癌晚期,刚刚昏过去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惊讶,有唏嘘,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快意。
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周城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摇了摇头。
“不必了。”
“我们的缘分,在他离开我家那一天,就已经尽了。”
“他有他的儿子,有他的家人,轮不到我们去尽什么责任。”
我关掉手机,回到画板前。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我提起画笔,在画纸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句号。
为那段荒唐的过去,也为那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拎得清。拎得清亲疏,拎得清恩怨,也拎得-清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亲情不是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刷爆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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