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叠翠:在峰峦与湖光间的四段守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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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狼牙山脚下的石拱桥时,风里忽然裹着花岗岩的凉润与波斯菊的甜香 —— 不是攻略里 “太行要塞” 的刻板标签,是晨雾中主峰的岩缝渗着露,是正午湖岸的芦苇摇着光,是暮色里古村的石墙映着霞,是星夜花海的萤火缀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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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的穿行像展开一卷浸着拒马河水的绿绸,每一页都写满守护与共生的密码:一页是峰峦的青,刻着护林员的足迹;一页是湖波的蓝,凝着巡湖员的网影;一页是石屋的灰,载着匠人的凿痕;一页是花海的艳,藏着园艺师的剪痕。没有刻意的打卡清单,只有护林员磨亮的柴刀、巡湖员的捞网、匠人的瓦刀、园艺师的洒水壶,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山峦的呼吸、湖泊的脉搏、古村的心跳、花海的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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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山主峰:晨雾中的岩峦与生态守望
狼牙山的晨雾还没漫过 “棋盘陀” 的岩缝,护林员老郑的胶鞋已经踩响了山间的碎石路。“要趁日出前巡山,雾没散时能看清岩缝里的新苗,这石头山是太行的骨,得细护。” 他的裤脚沾着崖边的黄栌叶,指节上的厚茧蹭过花岗岩,那是守护这片山峦的第二十三个年头。
我们沿着被晨露打湿的步道往里走,松针铺就的路软得像地毯,混合着辽东栎与山杏的清香。老郑忽然停在一道深褐色的岩缝前,手里的柴刀轻轻拨弄着缝里的枯草:“这缝是 2016 年暴雨冲开的,当时我们用生态水泥混着本地碎石补的,现在你看,已经长了三丛黄栌苗。” 他蹲下身,打开磨破封皮的巡查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2024.4.20 主峰西坡:发现辽东栎新苗 15 株,清理枯木 3 根”“2024.8.10 棋盘陀:修复岩缝 2 处,投放斑羚食料 10 斤”,字迹被山雾浸得有些模糊。
走到 “莲花峰” 的观景台旁,老郑掏出望远镜,镜头里闪过一道灰褐色的身影:“是斑羚,这两年植被密了,它们敢白天出来觅食,去年还添了两只幼崽。” 他指着步道旁的木牌,“以前游客爱攀岩石拍照,现在看见‘岩脆易落’的提醒,都乖乖走步道,上个月还有驴友帮我们抬下了受伤的松鼠。” 晨雾渐薄时,朝阳从峰峦后探出头,金光照在花岗岩上,像给岩石镶了层金边。
老郑带我们走到一处平缓的岩面,上面布满了浅红色的纹路:“这是‘铁染花岗岩’,里面含的氧化铁氧化后就成了这颜色,比恐龙还老。” 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块带着青苔的碎石:“这是从莲花峰下捡的,上面的青苔要长五年才这么厚,给你留着,记着山石的硬。” 我捏着冰凉的碎石,忽然懂了主峰的美 —— 不是 “险峻山峰” 的虚名,是岩缝的韧、松针的软、老郑的守,是太行把最沉稳的光阴,藏在了晨雾里的峰峦间。
返程时,老郑在一株山杏前驻足,枝头的花苞刚泛粉:“这树是我刚当护林员时栽的,现在每年春天都能结半筐杏子,熟了就分给游客尝。” 风穿过松林的声响,混着远处的鸟鸣,成了晨雾散尽后最清亮的旋律。
龙门湖:正午的湖波与水韵守护
从主峰驱车半小时,龙门湖的浪声已在正午阳光里漫开。巡湖员老王正坐在湖岸的石阶上,擦拭着他的捞网,“哗啦” 声混着热风:“要趁日头最毒时巡湖,水面反光少,能看见水下的水草,这湖是狼牙山的眼,得细看。” 他的草帽檐沾着水珠,指节处有捞网磨的厚茧,那是守护这片湖水的第十八个年头。
顺着湖边的木栈道往里走,二十多平方公里的湖面像块嵌在山谷里的蓝宝石,芦苇荡在风里摇着绿浪,偶尔有白鹭贴着水面掠过。老王的脚步停在一艘旧木船旁,船板上的木纹浸得发亮:“这船是我父亲传的,杉木做的,泡了十五年湖水还没朽,以前他划着它捞垃圾,现在有了机动保洁船,但这木船我还留着,每月划一次,能摸出湖水的温度。”
走到湖西侧的监测站,老王指着水面上的蓝色浮标:“这是水质监测仪,pH 值、溶解氧实时传数据,十年前湖水里的氨氮超标,我们种了上万株芦苇和菖蒲,现在水质到了 Ⅲ 类,能看见水下的鲫鱼群。” 他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翻出张老照片:“这是 2010 年的龙门湖,岸边全是塑料袋,我们组织村民捡了三个月,才把湖岸清干净。” 正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老王忽然指向远处的水湾:“看,那是绿头鸭的窝,去年在那儿孵出了六只小鸭。”
他带我们登上观景亭,湖面的风裹着芦苇的清香扑在脸上。“以前村民靠湖养鱼,网箱把湖水搅浑了,” 老王蹲下身,掬起一捧湖水,清得能看见掌纹,“现在禁了网箱,改种水生植物,既净化水,又能给鸟当食。” 他从口袋里摸出片干枯的芦苇叶:“这是去年秋天采的,夹在巡湖本里当书签,给你留着,记着湖水的软。” 我捏着薄薄的苇叶,忽然懂了龙门湖的美 —— 不是 “人工湖” 的标签,是浪声的柔、芦苇的韧、老王的守,是湖水把最鲜活的光阴,藏在了正午的波心间。
日头偏西时,老王还在清理湖岸的落叶,捞网划过水面的声响,混着远处的蛙鸣,成了湖边最安稳的节奏。
蚕姑坨古村:暮色的石屋与匠艺传承
从龙门湖驱车四十分钟,蚕姑坨的石屋已在暮色里泛着暖光。古村石匠李伯正坐在自家院门前,手里的瓦刀敲着青石板,“当当” 声混着炊烟:“要趁日落前垒石,天凉前能把灰浆晾干,这石屋是老祖宗的根,得细垒。” 他的围裙沾着石粉,指节处有瓦刀磨的厚茧,那是修补古村石屋的第四十个年头。
顺着青石板铺的古巷往里走,“石头垒墙墙不倒” 的老房子连成一片,墙面上的花岗岩被岁月蚀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像老人的皱纹。李伯的脚步停在一栋正在修复的石屋前,墙根堆着刚采来的 “狼牙青” 石:“这石头要选山北坡的,耐冻,我爷爷当年盖房子,要从山里背三十斤重的石头,现在有了小推车,但垒墙的手艺没丢。” 他指着墙缝里的灰白色泥浆:“这是石灰混着麦秸秆,比水泥还黏,去年‘杜苏芮’台风过,村里老石屋没倒一间。”
走到李伯的老院,院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山楂,石屋的窗棂是用老槐木做的,泛着温润的光。“以前石屋的屋顶要盖‘石板瓦’,一片压一片,像鱼鳞,” 李伯拿起片旧石板,“现在年轻人学这手艺的少了,我去年收了个徒弟,教他怎么看石头的纹路,顺纹垒才结实。” 他忽然打开手机,翻出张老照片:“这是 1985 年的蚕姑坨,那时石屋还没装玻璃窗,用的是纸糊窗,透光还挡风。” 暮色渐浓时,古村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石墙上,像给房子披了层纱。
李伯带我走进屋,地面是用碎石拼成的 “福” 字:“这是我结婚时拼的,现在还没褪色。” 他从抽屉里摸出块小小的花岗岩碎片,上面还沾着灰浆:“这是修老石屋时掉的,给你留着,记着石屋的暖。” 我捏着粗糙的石片,忽然懂了古村的美 —— 不是 “网红古村” 的标签,是石墙的实、灰浆的黏、李伯的痴,是山里人把最坚韧的光阴,藏在了暮色的石屋间。
狼牙山万亩花海:星夜的花浪与生机守护
从蚕姑坨驱车半小时,万亩花海的虫鸣声已在星夜里漫开。园艺师小孙正举着手电筒站在波斯菊丛中,光束掠过枝头的花苞:“要趁夜深人静时查花,露水重,能看清花苞的饱满度,这花海是狼牙山的笑,得细护。” 她的裤脚沾着草叶,指节处有洒水壶磨的厚茧,那是守护这片花海的第八个年头。顺着花间的木栈道往里走,月光透过波斯菊的花瓣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混着金鸡菊与黑心菊的甜香。小孙忽然停在一丛 “硫华菊” 前,手电筒的光轻轻打在花瓣上:“这花要每天浇一次水,去年高温旱了半个月,我们架了滴灌带,才保住这些花。” 她蹲下身,拨开落叶露出块小小的金属牌:“每片花田都有编号,这是 3 号田,种的是‘格桑花’,从西藏引进的品种,在狼牙山长得比老家还旺。”
走到花海深处的工具房,桌上摆着十几瓶不同的营养液,最显眼的是瓶贴着 “有机肥” 标签的瓶子:“这是用羊粪发酵的,比化肥温和,花长得壮,还不烧根。” 小孙打开手机里的照片,“这是 2018 年的花海,那时只有几百亩,现在扩到了一万亩,春天种油菜,夏天种波斯菊,秋天种向日葵,四季都有花看。” 星夜渐深时,萤火虫从花丛里飞出来,点点微光绕着花茎转,像撒了把碎星。小孙带我们走到花海的观景台,远处的狼牙山主峰在月光下像道黑色的剪影:“你看这花浪,风一吹像紫色的海,去年有对新人在这儿拍婚纱照,说要把狼牙山的花带回家。” 她从口袋里摸出颗饱满的波斯菊种子:“这是今年采的,埋在土里明年就能发芽,给你留着,记着花海的香。” 我捏着小小的种子,忽然懂了花海的美 —— 不是 “打卡花海” 的噱头,是花瓣的软、花香的甜、小孙的守,是自然把最明媚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花浪间。
从主峰的岩峦到龙门湖的湖波,从蚕姑坨的石屋到万亩花海的花浪,狼牙山的美从来不在 “太行景点” 的名录里。老郑的柴刀、老王的捞网、李伯的瓦刀、小孙的洒水壶,这些带着体温的工具,串起了山峦与坚守、湖泊与传承、古村与守望、花海与延续。当晨雾、正午、暮色、星夜在太行山东麓依次铺展,我们触摸到的不仅是风物的温度,更是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人与传统、人与生机共生的智慧。这才是狼牙山最动人的底色 —— 在峰峦与湖光之间,光阴从来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守护中生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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