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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全家聚餐,弟媳竟带20人蹭饭,我只买自己桌单,她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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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我们这一桌的账单结清,将那张小小的付款凭条放回餐桌上时,弟媳王莉和她带来的二十多个亲戚,脸上的表情比饭店冷气开得还足。

那一瞬间的寂静,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心里算盘落空的声音。

十年了。从我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稳定工作开始,我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成了弟弟陈浩的“提款机”,成了父母口中那个“有出息、该多担待”的大姐。我习惯了在每一次家庭聚会中默默掏出钱包,习惯了王莉带着炫耀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大姑姐人最好了”,也习惯了弟弟那句永远不变的“姐,谢了啊”。

我以为这种习惯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退休,直到我再也掏不出钱。我甚至没想过要去打破它。

可人心的累,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到你觉得烫了,往往已经快被煮熟了。而这一次,王莉不是往锅里添了把柴,她是直接扔进来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一切的引爆,都得从半个月前,我妈那个电话说起。

第1章 一个“普通”的家庭聚餐

“喂,静静啊,你爸下个礼拜六过六十大寿,你记得吧?”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正对着电脑改一份明天就要交的方案,闻言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说:“记得呢,妈。我礼物都准备好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在那头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个……你爸的意思是,不想在家里折腾了,年纪大了,弄一桌子菜腰酸背痛的。想去外面吃,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聚一聚。”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家人”,这个词从我妈嘴里说出来,通常都有着极大的弹性。

我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行啊,应该的。爸想去哪儿吃?我来安排。”

“就去你上次请我们吃的那家‘福满楼’吧,你爸念叨好几次了,说他家的红烧肉做得地道。”

“福满楼”是我们市里一家中高档的本帮菜馆,环境雅致,菜品精致,当然,价格也相当“精致”。上次是我升职加薪,请全家人去庆祝的。我记得那顿饭,连我带老公李伟,儿子小杰,再加上我爸妈、弟弟陈浩和弟媳王莉,六个人,就花了我小两千。

“好,没问题。那我订个包间,就我们一家人。”我特意在“我们一家人”这几个字上加了点重音。

“对对对,就我们一家人。”我妈立刻应和道,随即又补了一句,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哦对了,你弟弟说,王莉的爸妈也想过来给你爸祝寿,毕竟是亲家嘛,应该的。”

我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敲。行,亲家,多两个人,也算正常。

“好,那我订个十人座的包间。”

“哎,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妈的语气明显松快了许多,“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工作忙,别太累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了。一种熟悉的、无力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是从陈浩娶了王莉之后,愈演愈烈的。

我和陈浩是亲姐弟,我只比他大三岁。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爸妈都教我要让着弟弟。我也一直这么做的,心甘情愿。后来我考上大学,又留在了城里工作,而陈浩早早就不读书了,在老家县城跟着一个师傅学手艺,收入一直不稳定。

我工作后,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家里寄钱,一部分给爸妈,一部分指明了是给弟弟的。爸妈总说:“你是有正式工作的,你弟弟不容易,你当姐姐的多帮衬点。”

我帮了。陈浩谈恋爱、结婚、买房,首付里有将近一半是我出的。我当时刚工作没几年,那笔钱几乎是我所有的积蓄。老公李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想法的。我只能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帮他谁帮他?”

王莉嫁过来后,我帮衬得更“具体”了。她看上了商场里的新衣服,会拍张照片发给我,笑嘻嘻地说:“姐,你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她想换新手机了,会旁敲侧击地跟我说陈浩的手机有多卡。逢年过节,他们一家三口来市里,吃、住、玩,所有开销都是我包了。

起初,我也觉得没什么。我是姐姐,我有能力,帮衬弟弟一家是应该的。王莉嘴甜,一口一个“大姑姐”,把我哄得也挺开心。

可时间长了,味道就变了。我的付出,在他们眼里,渐渐从情分变成了本分。

去年中秋节,我请大家来家里吃饭。我从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买菜、洗菜、炖汤,忙得脚不沾地。王莉带着孩子过来,两手空空,进门就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看综艺,嗑着我买的瓜子,还指挥陈浩:“去,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吃饭的时候,她对我做的菜评头论足:“姐,你这个鱼烧得有点咸了啊。”“排骨炖得不够烂,下次多炖一会儿。”

我老公李伟当时脸就有点沉,我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作声。

饭后,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看电视,笑声传过来,厨房里只有哗哗的水流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特别委屈。我图什么呢?就图那一声“大姑姐”?

从那以后,我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

这次我爸的六十大寿,我之所以强调“我们一家人”,就是想把范围框死。我累了,不想再把一场单纯的家庭聚会,变成我个人财力和精力的展演。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第2章 “几位”亲戚

寿宴定在周六晚上六点。

我提前一周就在“福满楼”订好了一个能坐十个人的雅致包间,叫“观荷厅”。我还特意预付了五百块钱定金,跟经理打了招呼,说是我父亲大寿,请他们到时候送一碗长寿面。

周六下午,我正准备带着儿子去取预订好的生日蛋糕,王莉的电话打来了。

“喂,姐!”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似火,像夏天的太阳。

“嗯,王莉,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问问你,我们大概五点钟从县里出发,一个小时差不多能到吧?怕路上堵车。”

“差不多,时间正好。”我看了看表,随口问了一句,“叔叔阿姨也一起过来吧?”

“来来来,肯定来啊!我爸妈给你爸准备了份大礼呢!”她咯咯地笑,听起来心情极好,“哦对了,姐,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来了。我心里一沉,知道重点要来了。

“你说。”

“那个……我大伯一家,你知道的吧?他们听说我们要来市里给你爸过寿,非要跟着一起来热闹热闹,沾沾喜气。他们一家三口,你不会介意吧?”她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捏着手机,沉默了。

大伯一家?又是三个人。我们原本八个人,加上他们,就十一个了。十人座的包间,挤一挤倒也能坐下。

可我介意。我非常介意。这不是多一把椅子、多一双筷子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说好的是我们自家人,为什么总要不断地、无预警地扩大这个“家”的范围?

我的沉默似乎让王莉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她赶紧补充道:“姐,你别多想啊!我大伯他们人特别好,就是想来见见世面,凑个热闹。他们都说了,过来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不让你破费的。”

“不让我破费”这句话,我听了不下十遍了。可每一次,最后掏钱的还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想拒绝。我想说:“王莉,包间已经订好了,坐不下那么多人。”我想说:“这次就我们自家人吧,下次有机会再请大伯他们。”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能想象到,如果我拒绝了,会是什么后果。王莉会立刻在电话那头变了脸色,也许会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我就知道城里人讲究多,我们乡下亲戚上不了台面。”然后,她会去跟我弟陈浩哭诉,陈浩会来找我,说我小题大做,不给他面子。最后,我妈会打电话来“教育”我:“静静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就多几个人吗?你弟媳妇的面子你得给啊!大喜的日子,别弄得大家不开心。”

一场家庭风暴,就因为我拒绝了三个“不速之客”。

值得吗?

我闭了闭眼,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算了,不就三个人吗?忍忍就过去了。大不了,我跟饭店商量一下,换个大点的包间。

“……行吧。”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就知道我姐最大方了!那我跟他们说了啊!挂了啊,姐!”王莉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阳光灿烂,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半天没动。

老公李伟从房间里走出来,看我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王莉。”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李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怎么又来这套?还有完没完了?”

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不该答应她。陈静,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他们得寸进尺。这次是她大伯,下次是不是就是她大伯的邻居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能怎么办?为了这点事,跟我妈我弟闹翻吗?爸今天过生日,我不想让他不高兴。”

“你啊……”李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总想着让所有人高兴,最后委屈的只有你自己。”

他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帮我拿起车钥匙:“走吧,不是要去拿蛋糕吗?我陪你去。”

坐在车里,我给“福满楼”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询问能不能换个大点的包间。

经理很客气,查了一下说:“陈小姐,真不巧,今天周六,大包间已经全部预订出去了。您看这样行吗?您订的‘观荷厅’,我们给您加两把椅子,十一个人挤一挤,问题不大。”

“……也行,那就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那股憋闷的感觉更重了。我甚至开始预演晚上的场景:十一个大人,围着一张十人桌,胳膊碰着胳膊,转身都困难。王莉的大伯一家,我根本不认识,却要陪着笑脸,跟他们寒暄客套。

我忽然觉得,这场为我父亲庆祝生日的晚宴,已经开始变味了。它不再是一场温馨的家宴,而更像是一场我必须完成的、令人疲惫的社交任务。

然而,我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莉给我准备的“惊喜”,还远远不止她大伯一家。

五点四十五分,我和李伟带着儿子,还有我爸妈,提前到了“福满楼”的“观荷厅”。

包间里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加了两把椅子,显得有些拥挤。我爸妈看着雅致的环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静静啊,让你破费了。”我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爸,说的什么话。你生日,应该的。”我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六点十分,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弟弟陈浩和王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莉的父母,还有一对看起来很老实的夫妇,抱着个孩子。应该就是她大伯一家。

“爸,妈,生日快乐!”王莉一进门就嚷嚷开了,嗓门洪亮。

我爸妈连忙站起来迎接。

我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却发现门口的并没有停下。

一个、两个、三个……一群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操着和王莉家乡口音一样的方言,说说笑笑地涌了进来。有中年男女,有年轻情侣,还有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他们熟门熟路地,就像是来自己家一样,开始打量包间的环境,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原本就拥挤的包间,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陌生的声音和香水味,吵得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站在原地,彻底愣住了。

我数了一下。

不算我们自家人,王莉身后,不多不少,浩浩荡荡地跟了二十个人。

第3章 喧宾夺主的盛宴

整个“观荷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爸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们看着这群鱼贯而入的陌生人,显然也懵了。我老公李伟的脸色瞬间沉得像要下雨,他下意识地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只有王莉,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脸上洋溢着热情又自豪的光彩。

她拉着一个看起来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亲热地对我说:“姐,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小琴,这是她老公。后面那是我二叔、二婶,那个是我堂哥……”

她挨个介绍过去,每一个名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在我已经开始混乱的脑子里。我一个也记不住,只能看到一张张陌生的、带着审视和好奇的脸。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像是在打量一个稀奇的展品。

“这就是你那个在市里当大领导的姐姐啊?”一个中年妇女用她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旁边的人说。

我不是大领导,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部门主管。

“看着是挺有钱的,这家饭店可不便宜。”另一个人接话。

我弟弟陈浩站在人群后面,表情尴尬,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我。他搓着手,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走到王莉面前,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王莉,这是怎么回事?”

王莉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堆了起来,她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一边,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大惊小怪”的语气说:“哎呀,姐,你别生气嘛。这不是巧了吗?我这些亲戚,正好今天也来市里办事,听说我要给你爸过寿,就非要过来凑个热闹,说要当面给你爸道贺。都是亲戚,我总不能把人往外推吧?人多热闹嘛!”

人多热闹?

我看着这个被挤得连转身都困难的包间,看着那二十张陌生的面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你订包间的时候,没告诉我就坐十个人吗?”我质问道。

“我……我忘了嘛。”王莉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再说了,这不就是加几双筷子的事儿嘛!姐,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我都在我亲戚面前把你夸上天了,说我大姑姐最大方、最能干了。你可不能让我没面子啊!”

又是“面子”。

为了她的面子,我就要为这二十个素不相识的人买单?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就在我准备发作的时候,我妈快步走了过来,她在我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王莉的亲戚们说:“哎呀,快坐,快坐!来了都是客,别站着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拼命地向我示意,那眼神里有恳求,有责备,还有一种“顾全大局”的命令。

服务员也被这阵仗惊动了,探头进来问:“请问……这是?”

王莉立刻扬声说:“服务员,我们人多,这个包间坐不下了,给我们换个大厅的桌子吧!就那种能坐二三十个人的大圆桌!”

服务员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女士,大厅的大桌也都预订满了。要不……我给你们在旁边再开一个包间?”

“那怎么行!”王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们是一家人,过生日,坐两桌像什么话?必须坐一起!”

我爸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毕竟是今天的主角,可现在,他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晾在一边,看着一群陌生人在他的寿宴上喧宾夺主。

最后,还是饭店经理亲自过来协调。他看我们这么多人堵在包间里也不是办法,只好跟另一桌客人商量,把大厅角落里两个相邻的十二人桌拼在了一起,临时给我们凑成了一个超大的“家庭席”。

我们一行近三十人,浩浩荡荡地从包间转移到大厅。

一路上,我能感受到其他客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我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坐下之后,点菜的环节,更是将这场荒诞剧推向了高潮。

王莉把菜单递给了她的亲戚们,豪爽地说:“大家别客气啊,想吃什么就点!今天我姐请客!”

那群人果然一点都没客气。

“这个澳洲大龙虾来一只!”

“东星斑,清蒸的,这个好吃!”

“佛跳墙有没有?给我们每人来一位!”

“茅台有吗?先来两瓶!”

菜单在他们手中飞快地传递着,每一个人都兴高采烈,仿佛在参加一场免费的自助盛宴。我弟弟陈浩几次想伸手去拿菜单,都被王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爸妈坐在我旁边,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是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

我老公李伟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热,给了我一丝力量。

我看着对面那一张张因为贪婪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听着他们高声的喧哗和点菜声,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我没有阻止他们。

我甚至还对着那个点佛跳墙的男人笑了笑,说:“叔叔,这家店的佛跳墙确实不错,有眼光。”

王莉见我没有发作,反而还附和,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她觉得,她又一次拿捏住了我这个“好面子”的大姑姐。

她不知道,当一个人彻底心寒的时候,是不会哭,也不会闹的。

她会变得异常平静。

第4章 最后的平静

菜一道一道地被端了上来。

澳洲龙虾、清蒸东星斑、鲍鱼、海参……满满当当两大桌,几乎摆不下了。王莉的亲戚们推杯换盏,划拳行令,笑声、劝酒声、孩子的哭闹声混成一团,整个大厅角落里,属我们这里最“热闹”。

相比之下,我们这一小撮真正的主人家,却显得格格不入。

我爸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闷头喝着面前的茶水。我妈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老公李伟则全程黑着脸,只顾着给儿子小杰夹菜。

小杰被这吵闹的环境吓到了,小声问我:“妈妈,那些人是谁啊?我怎么都不认识?”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没关系,你吃你的。”

王莉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在两张桌子之间穿梭,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着她的亲戚们。“多吃点,都多吃点!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她的一个堂哥喝得有点多,搂着陈浩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陈浩,你小子有福气啊!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姐姐!以后我们可都得沾你的光啊!”

陈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尴尬地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那根弦断了之后,愤怒、委屈、憋闷,这些情绪好像都消失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从今天起,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开始默默地吃饭。我给我爸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轻声说:“爸,尝尝这个,你不是念叨很久了吗?”

我爸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吃下了那块肉。

我又给我妈盛了一碗汤:“妈,喝点汤,暖暖胃。”

我妈看着我,眼圈有点红。

然后,我开始照顾儿子,给他剔掉鱼刺,给他擦干净嘴角的油渍。我跟老公李伟碰了碰杯,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支持和理解。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懂对方。

我们这一桌,我、李伟、小杰,还有我爸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安静的孤岛。我们和旁边那桌的喧嚣,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王莉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说:“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今天你可是大功臣,我得敬你一杯!”

我抬起眼,看着她。

“王莉,”我平静地开口,“今天是我爸的生日,主角是他。”

王莉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举起酒杯,转向我爸:“对对对,看我这脑子!爸,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端起茶杯和她碰了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莉的亲戚们吃得心满意足,酒足饭饱之后,开始有人打着饱嗝,剔着牙。

一个看起来是长辈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今天,托陈静的福,让我们大家伙儿吃了这么好的一顿。我们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大家一起,再敬寿星公一杯!”

众人纷纷响应,站起来举杯。

我看着他们,觉得无比讽刺。他们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准。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模糊的、慷慨的符号,一个“有钱的亲戚”。

敬完酒,大家坐下,气氛开始有些微妙。饭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该散场、该买单的时候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开始向我这边瞟。

王莉清了清嗓子,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姐,该你了。

陈浩坐在那里,头埋得很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妈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碰了碰我,眼神里带着催促和不安。她怕我撂挑子,让大家下不来台。

我收到了所有人的信号。

我慢慢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拿起自己的包,对李伟和爸妈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账结了。”

王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胜利的笑容。她身后的亲戚们,也都松了口气,又开始大声说笑起来。

我妈也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我就知道我女儿最懂事”的欣慰表情。

我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径直朝着前台的收银处走去。

我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坚定。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轩然大波。

但我不在乎了。

有些脓疮,总要有人亲手把它戳破,才能见到阳光。

第5章 我只买我们这桌的单

“您好,买单。”我把我们这张桌子的桌号牌递给了收银员。

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接过桌号牌,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对我说:“您好,108桌,消费一共是1888元。”

这个价格在我预料之中。我们这一桌点的都是家常菜,加上我给父亲点的一瓶还不错的黄酒,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好的。”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这时,收银员看着我身后不远处那张喧闹的大桌,有些迟疑地问:“小姐,那边109和110两张拼桌,是和您一起的吗?需要一起结算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王莉和她的亲戚们正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场,有些人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剔牙一边往门口走,仿佛这里是他们家的食堂,吃完抹嘴走人就行。

他们笃定,我会为这一切买单。

我回过头,对收银员露出了一个清晰而礼貌的微笑:“不是。他们和我不是一起的。我只结我们108这一桌的单。”

收银员愣住了,她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我的话,又确认了一遍:“您是说……那两桌您不一起结?”

“对。”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我只负责我请的客人。那一桌,我不认识。”

收银员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那群人,最终还是专业地操作起来:“好的,那您这边是1888元。”

“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我拿过打印出来的小票,仔细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然后,我拿着这张轻飘飘的付款凭条,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我们的餐桌。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能看到王莉正得意洋洋地跟她表妹说着什么,看到她二叔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看到我弟弟陈浩终于抬起头,不安地望向我。

我走到桌边,将那张小小的、写着“1888元”的付款凭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的转盘上。

动作不大,声音也很轻微。

但这个动作,像一个信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离得最近的我妈先看到了那张小票,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王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姐,结完啦?多少钱啊?”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去拿那张小票,大概是想看看我今天为她的“面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没有阻止她。

她的手指捏住了那张薄薄的纸,目光落在上面的数字上。

“一千八百八十八……”她下意识地念了出来,随即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不是傻子。她亲眼看着她那些亲戚点了多少昂贵的菜,龙虾、石斑、佛跳墙,还有两瓶茅台。光是那两瓶酒,就不止这个价了。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屈辱:“陈静!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瞬间刺破了大厅里热闹的背景音。

周围的客人都被这声尖叫吸引,纷纷侧目。

王莉的亲戚们也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我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没什么意思。我请我爸妈和我弟弟一家吃饭,这是我们这一桌的账单,我已经结了。”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然后落在了她身后那一大群茫然的、不知所措的亲戚脸上,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至于你的客人,应该由你来招待。我跟他们不熟。”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莉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像个调色盘一样精彩。她的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那些亲戚们,脸上的表情更是五花八门。有错愕,有尴尬,有愤怒,还有一丝被人当众羞辱的难堪。刚才还得意洋洋、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二叔,此刻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弟弟陈浩“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看着我,又看看王莉,急得满头大汗:“姐!你……你怎么能这样?这……这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啊!”

“脸?”我转头看着他,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看着我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弟弟,“陈浩,从她带着二十个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我爸的寿宴上时,你们的脸,我爸妈的脸,还有我的脸,就已经被丢在地上踩了。”

“你……”陈浩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陈静!你太过分了!”王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尖叫起来,“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让我们在亲戚面前丢人!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不就一顿饭钱吗?你至于吗?你一年挣那么多钱,还在乎这点?”

她的指责像连珠炮一样射来,引得周围的食客都开始窃窃私语。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悲哀。

直到此刻,她依然认为,这只是钱的问题。

第6章 坍塌的亲情与沉默的父亲

“我过分?”我看着王莉,轻轻地笑了。那笑声很冷,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王莉,你带着二十个我素不相识的人,来参加我父亲的六十大寿,把一场家宴变成你的个人秀,你觉得你不过分吗?”

“你点那些上千块的龙虾、石斑,点几千块的茅台时,有想过今天是我爸过生日,而不是来吃自助餐的吗?你觉得你不过分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任你予取予求的提款机?一个可以让你在亲戚面前炫耀的工具?在你心里,有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当成一家人吗?”

我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王莉被我问得节节败退,脸色惨白。她身后的亲戚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挂不住了,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埋怨看向王莉。显然,他们也觉得这事儿闹得太难看了。

“我……我那不是想热闹热闹嘛……”王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已经没了底气。

“热闹不是胡闹。”我打断她,“亲情也不是绑架。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请客的名单里,只有我爸妈、你、陈浩和孩子。多出来的人,谁带来的,谁负责。我言尽于此。”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对我爸妈说:“爸,妈,我们回家吧。”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看我,又看看那边僵持的局面,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拉着我的手,压低声音哀求道:“静静,别这样,啊?算了吧,啊?大不了……大不了妈把我的养老钱拿出来,先把账结了,别让人看笑话啊!”

“妈,”我看着她,眼神坚定,“这个笑话,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如果我们今天退了,以后这样的笑话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家的根,已经烂了,再不剜掉,整个家就都毁了。”

我爸一直沉默着,从我站起来去结账开始,他就一言不发。此刻,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沉声说了一句:

“走,回家。”

这是整场闹剧里,我爸说的唯一一句有分量的话。

他没有指责我,也没有劝我。他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么多年,我爸一直是个沉默寡言、不爱掺和家里事的角色。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妈一样,觉得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该无条件地付出。

可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我爸的表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着气,默默地跟在了我爸身后。我牵起儿子,李伟则拿上我们所有的东西,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饭店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了服务员礼貌而坚定的声音:“您好,109和110桌,一共消费九千六百七十二元,请问是哪位买单?”

紧接着,是王莉气急败坏的尖叫,和她亲戚们乱糟糟的争辩声。

“王莉,这……这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你姐请客吗?”

“九千多?吃什么了这么贵?”

“我们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啊!”

“陈浩,你快给你姐打个电话啊!让她回来!”

那些声音,被我们关在了饭店的旋转门外。

走出饭店,晚上的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李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用力地搂了搂我的肩膀。

“做得对。”他说。

我爸妈走在前面,一路无话。

回到我们家,我爸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妈则在一旁抹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下好了,亲戚都没得做了……这以后在老家,脸往哪儿搁啊……”

我给他们倒了杯热水,坐在他们对面,平静地说:“妈,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如果所谓的亲戚关系,就是要靠我打肿脸充胖子来维持,那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我爸摁灭了烟头,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静静,”他开口,声音沙哑,“爸……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愣住了。这是我爸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们总想着,你是姐姐,你有出息,就该多担待点。我们怕陈浩在外面被人看不起,怕他在王莉面前直不起腰。可我们忘了,你也是我们的女儿,你也会累,也会委屈。”

我爸说着,眼眶也红了。

“今天这事,你做得对。不断干净,以后就是个无底洞。爸支持你。”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寻一个理,为了得到家人的一份理解和尊重。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陈浩。

电话接通,他咆哮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陈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们扔在饭店里,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丢人!王莉的亲戚都在骂我们!那九千多块钱,你让我们怎么付!”

我擦干眼泪,对着电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那是你们的账,不是我的。陈浩,你是个男人,该为你老婆的行为负责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我知道,我们家的那艘破船,被我亲手凿开了一个大洞。它可能会沉没,也可能会因此,获得一次彻底修复的机会。

第7章 迟来的成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

陈浩没有再打来电话。我猜,那天晚上的账单,最终还是他们想办法凑钱结清了。至于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窘迫和难堪,我不想去打听。

我妈每天唉声叹气,好几次拿起电话想给陈浩打过去,都被我爸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让她自己想清楚。”我爸说,“这个家,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了。”

公司里的事情很忙,我正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白天,我是雷厉风行的陈主管;晚上回到家,卸下一身疲惫,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我真的做对了吗?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永远地失去我的弟弟?

李伟看出了我的焦虑,他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

“别想太多。”他说,“你只是做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真正的亲情,是不会因为一顿饭就断掉的。如果真的断了,那说明它本来就脆弱得不值得维系。”

周五的晚上,我正在陪儿子写作业,门铃响了。

李伟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陈浩。

他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看起来有些憔生,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妈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到陈浩,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小浩,你……你可算来了!”

我爸也走了出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气氛很尴尬。

还是李伟打破了沉默:“陈浩,进来坐吧。”

陈浩换了鞋,拘谨地走了进来,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客厅中央,低着头。

“姐,”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由着王莉胡来。”

“你只是由着她胡来吗?”我冷冷地问,“当她打电话告诉我,要带她大伯一家来的时候,你在旁边吧?当她把那二十个亲戚带到饭店的时候,你也在场吧?当他们点那些天价菜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陈浩的脸涨得通红,他低下头,声音更低了:“我……我不敢。我怕跟她吵,她会闹得天翻地覆。我也……我也习惯了,反正最后都是你……”

“反正最后都是我买单,对吗?”我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他沉默了,算是默认。

我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一次冒了上来,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

“陈浩,你今年多大了?三十了吧?你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为你自己的家,为你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的账,九千六百七十二块。王莉跟她所有亲戚借了一圈,才凑齐。她现在天天在家里跟我闹,说我害她在娘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她要跟我离婚。”陈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我妈一听“离婚”两个字,立刻急了:“什么?怎么闹到要离婚了?这可使不得啊!”

我却异常平静:“离不离,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但我想告诉你,陈浩,一个家庭的根基,是尊重和平等。不是一方无休止的索取,和另一方无条件的退让。你和我,你和王莉,都是一样。”

我站起身,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我说,“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最后再帮你一次。让你把欠亲戚的钱先还上,体面地解决你们自己的问题。”

“但是,这笔钱,你要给我写借条。我不要利息,但你必须在一年之内还给我。你可以分期,每个月还一点,也可以最后一起还。我希望你明白,亲兄弟,明算账。我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以后,你的家,你自己撑起来。”

陈浩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又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让他写借条。

一直沉默的我爸,这时开口了:“你姐说得对。这钱,你得借,也得还。你是个成年人了,该学着长大了。”

陈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笔和纸,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借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他走的时候,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谢谢你。也……对不起。”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8章 一碗阳春面

那次谈话之后,我和陈浩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

我没有主动找他,他也没有再来。我妈倒是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几次,说王莉好像没再闹离婚了,陈浩找了份开货车的活儿,虽然辛苦,但每个月收入还算稳定。

每个月的五号,我的手机都会准时收到一条银行的短信提醒:您的账户存入人民币420元。不多,但风雨无阻。

我知道,这是陈浩在还钱。

一年后,五千块钱还清了。最后一次转账后,陈浩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只有六个字:姐,钱还完了。谢谢。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五味杂陈。

我回了一句:知道了。好好过日子。

又过了半年,在我快要忘记那场生日宴带来的风波时,我爸的生日又到了。

这一次,我妈没敢再提出去吃的事。她提前好几天就跟我商量菜单,准备在家里简单办一办。

生日那天,我带着李伟和小杰,提着蛋糕和礼物回了爸妈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

让我意外的是,陈浩和王莉也来了。

他们带着孩子,提着一些普通的时令水果,安安静

静地坐在客厅的角落里。

王莉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站起身,局促地喊了一声:“姐。”

声音很小,和我印象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她,判若两人。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没有了喧闹的陌生亲戚,只有我们这一家人。

王莉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饭,偶尔给她的孩子夹点菜。陈浩则主动承担起了倒酒、布菜的活儿,话不多,但眼神里多了一份以前没有的沉稳和担当。

饭吃到一半,王莉突然站了起来,她端起面前的饮料,走到我面前。

“姐,”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说了不少混账话,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你别往心里去。我……我敬你一杯,跟你赔个不是。”

说完,她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干了。

我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王莉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道歉。

我看着她通红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心里那块结了很久的冰,似乎开始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我端起自己的杯子,站起来,对她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也喝干了杯子里的饮料。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平静,也很……舒服。

吃完饭,王莉主动和我妈一起,去厨房洗碗了。陈浩则在客厅陪我爸下棋。李伟和小杰在旁边观战。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客厅的地板上,暖洋洋的。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突然觉得,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陈浩追了出来,塞给我一个信封。

“姐,这是什么?”我问。

“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钱,不厚,数了数,正好是1888元。

我诧异地看着他。

陈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这是去年你给我爸过生日,请我们吃饭的钱。那一桌,本来就该我们家出的。我知道,你那次是想请我们全家,是我和王莉把事情办砸了。”

“这一年多,我想了很多。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姐姐,你有能力,你就该帮我。我心安理得地花着你的钱,却从来没想过,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姐,是我没良心。”

“这钱你必须收下。不多,是我和王莉攒了小半年的。以后,我们家的事情,我们会自己扛起来。你……你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为我们操心了。”

我拿着那个信封,感觉沉甸甸的。它承载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个弟弟迟来的成长,和一个家庭重新走向正轨的希望。

我没有再推辞,收下了。

回家的路上,李伟开着车,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多年前,我刚工作,第一次领工资,兴冲冲地带着还是个半大孩子的陈浩,去吃了城里最好吃的一碗阳春面。

那天,他吃得满头大汗,抬起头对我说:“姐,这面真好吃!以后我长大了,挣钱了,我天天请你吃!”

后来,他长大了,却忘了当初的承诺。

而现在,他好像终于又想起来了。

亲情,或许就像一碗阳春面,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你可以加很多昂贵的浇头,把它变得华丽无比,但如果失了那份质朴的本心,汤再浓,面再好,吃起来,也不是那个味儿了。

我掏出手机,给陈浩发了条信息:

“下周末,带上王莉和孩子,来姐家吃饭。我给你们做阳春面。”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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