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历史学家柯林伍德说过:“每一个当今皆有其过去,每一由想象重建的过去,皆以当今之过去为目标,而当今之中,自古之想象绵绵不辍。”今人描写古代的历史,古代人想象今人的生活,也算是想象今人的历史状况。似乎两者不具备共同的属性,但偏偏有着一定的贯通之处,而且有着浪漫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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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似乎并不是凭借想象完成的,而是需要一定的史料作为基础,而且研究者要占有尽可能多的史料,在此基础上进行历史的分析和写作,才会有一定的成果。当然这样的历史也不可能等同于过去的真实生活状况,有可能只是现在的人构想的历史,或者说是现代人想象的历史。很多史书就是这样写作的,当朝不修当朝的历史,只能修前朝的历史,而史官占有的资料又不全,很容易用先入为主的观念支配历史写作。史官会根据历史人物来写历史事件,甚至能够揣测历史事件中历史人物的心态,而且据此推演开去,就能概括一个历史人物的性格,其实只不过是自己想象罢了。但又不是凭空想象,而是站在史料的基础上展开的想象,就像是文学作品一样,似乎比文学作品更接近真实,但也不能等于真实。历史写作要忠于真实,但往往只是写过去的事,而过去的人大多已经死掉了,并不能陈述当时的历史状况。即便有活着的历史人物,讲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就算是一种口述历史,也仍然靠不住。因为他们在叙述的过程中,很可能掐头去尾,也很可能只叙述自己的感受,而他们的认知是有局限的。就好像认识同样一件事物,站在不同的角度认识,就会产生不同的思想,产生不同的感触。看待历史事件也是一样,站在不同的角度叙述,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口述历史靠不住,是因为口述的人靠不住。
只有记录很多历史人物的口述历史,综合起来比较分析,才可以看到相对准确的历史。现在的人会思考古代的历史,古代的人也会思考现代人的历史,或者说古代人会思考现代人的生活,猜想现代人是怎样过日子的,现在的政治和经济是怎样的,或者说只是猜想现在的社会模式是怎样的。《礼记》描述了天下大同的理想,是古人一种朴素的想象,但现在社会并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没有实现天下大同,人们也没有一片公心,而是私心泛滥。过去的历史不可靠,现在的历史也照样不可靠,会受到经济的影响,受到权力的干预,甚至很多史官写作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立场,站在一定的立场来写,就会产生一定的观念,而这样的观点先入为主之后,就会改变整个历史写作的样貌,甚至改变整个史书的叙事模式、叙事风格,甚至叙事内容都被改变。现在的人要明白过去的历史,而且要懂过去的历史是怎么回事,要有一定的鉴别能力,而不能只是凭史官怎么写就怎么认为,更不能凭当权者怎样说就怎样认为,也不能看一个人的口述历史,就认为历史真的是那么回事。历史是非常复杂的,站在不同的立场看,会产生不同的看法,也会产生不同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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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就是一个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谁都有资格评价历史,但这种评价往往失之于客观。人们总是站在主观主义角度评价历史,自己认为是什么就以为是什么,甚至认为课本是怎样写的就是怎样的,其实不然,很多课本上的历史仍然有权力干预的痕迹,而不是原原本本还原历史。古代人的治史精神不一定那么严谨,按理说当代人的治史精神应该非常严谨,可是当代人写作历史的时候,仍然会受到权力的干预,有的甚至被资本收买,不管是写作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的历史,还是写作一个企业或一个家族的历史,都有很多水分,也都有很多夸大的成分。德国诗哲赫尔德直言:“历史根本就是诗,只留下一则似是真正发生过的故事。”看待历史尤其是当下的人看待古代的历史,应该能够看到历史背后的故事,解读历史富有的诗意,而不仅仅停留在文字表面。虽然古代史是帝王将相的家史,但这样的历史背后是千千万万劳动人民的进化史,也是他们的血泪史。忽略劳动人民的历史,不是真正的历史,而只是讲某个人的历史也不是历史,只能算是虚构的小说。即便是伟大人物,一生的历史被记述出来,也有很大的水分,因为记述的人很可能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很可能加入了个人的想象。
麦考雷说过:“完美的史家必具丰富的想象力,足以使其叙事生动感人。”历史想象不是锦上添花,而是历史整体结构的一部分。史官缺乏想象力,其叙事必然非常寒碜,而史官叙事比较丰沛,就一定加入了个人的想象力。后人读古代史官的著作,一定要看到这种丰沛的想象力,甚至在发现历史真相的过程中,要主动摒弃这种想象力造成的影响。当然有的史官发挥想象力之后,能够准确还原历史真实,因为他们阅读了足够充分的资料,运用敏锐的历史洞察力,当然就可以还原历史人物的性格,还原一些历史事件的真实状况,而不是胡乱想象,更不是个人无根据地揣测。古代史官很可能想象今人的生活,但无论怎样想象,也不可能知道今人是怎样生活的。今人可以想象古代的历史,可以通过读古代史书想象古人的生活,但仍然只是一种想象,不可能做到准确还原。李白写诗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有一种历史的空漠感和苍凉感。杜牧写诗:“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刘禹锡写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都有一种历史空漠感,似乎比史书更具有人情味,更具有历史的沧桑感。而史书记述了历史事实,大多没有太多的细节,总是让后人去想象。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象,历史才活了起来,不然历史就是死的。不管是古人写的历史还是今人写的历史,都要激发人的想象,或者说靠读者自己的想象去弥补一些细节,去填充一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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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历史是过去历史的演化,过去的历史是现在历史的前身。历史就像一条河流,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就像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子,无关紧要。而所谓的历史,只不过是聊以自慰的东西罢了,并不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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