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历史烟尘中的精神亮色 蒯天长篇小说《海州吉杲》序

历史烟尘中的精神亮色

蒯天长篇小说《海州吉杲》序

□ 陈彦

这个叫吉杲的海州人，是我此前完全不熟悉的一位民间传奇人物。而连云港籍作家蒯天，采用长篇小说的形式，以独到的审美感知力，将吉杲这个人物形象及其传奇故事和盘托出，使一位几乎被时间湮没的历史人物的传奇经历和光彩，再次光大于世，的确具有特别的价值意义。

《海州吉杲》是一部描绘晚清维新变法时期激烈的社会动荡中人物波谲云诡的命运变化的作品，反映的是戊戌变法失败之后的社会现实。变法参与者——江苏海州籍青年举人吉杲，虽被迫逃亡，却心怀天下，始终保持着为民请命的热情。本书着重截取的是吉杲回乡途中虽遭遇重重围捕迫害，仍以非凡的智谋与勇毅，与王公贵族、海州州官和社会恶霸进行的殊死抗争。为“扳倒”昏聩残暴的知州，他不惜在自己已获平安之后，仍以戴罪之身重返京城，与贪婪颟顸的十六王爷斗智斗勇，最终成功戏弄并打击了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此后，他在海州州同、学正任上，关心民瘼，为民造福，成为一位寄寓着晚清时期劳苦民众精神意愿的“吉青天”。

据说吉杲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作为海州机智传奇人物，已列入江苏省连云港市第一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传说中的吉杲诙谐幽默，极富正义感，是有口皆碑的东方朔式人物。作家蒯天既从丰富的民间历史传奇故事中提取素材，又从源远流长的古代经典作品中汲取养分，体现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的自觉。这也是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自古以来普遍采用的一种方式。通过对民间流传的历史故事的不断重述，使诸多历史人物与传奇故事，保持着常说常新的生命力。无论《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些小说经典，还是《窦娥冤》《牡丹亭》《白蛇传》这些戏曲经典，都是反复提取、改编、创造过往的范例。世界文学经典荷马史诗、莎士比亚戏剧，核心故事也都来自历史与传说。从文化基因的活性延续看，这些传说与故事本质上是集体记忆的载体，往往凝结着特定族群的文化和精神密码。在不同的时代结合现实语境予以重新创作，即能赋予新的意义，形成更具感染力的时代人物与故事。在世界文坛有着广泛影响的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更是因对民间传说充满魔幻色彩的吸收与改造，以及由此生发的对人的丰富心理维度的挖掘与哲学隐喻，从而实现了民间故事的现代性重构与精神突破。

需要指出的是，这样一种创作方法也不可随意滥用。毫无节制的改编、“重述”可能会伤及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传统的原汁原味，甚至会动摇根脉。如何让传统故事与人物焕发时代新意，需要作家的想象力、创造力，更需要在尊重传统、尊重原作精神基础上的现代审美与价值转换能力，蒯天在这方面无疑是有所突破的。初读蒯天的小说，也许会觉得过于平实，但只要静心品读下去，文字表象之下的波涛便会阵阵袭来，带你遐思神游，悲喜交集，且欲罢不能。他擅长以鲜活的人物群像作为承载题旨的坚实载体，善于洞悉细节与隐喻之于作品生命力的精微要义，从而让文本呈现出丰富的意义、坚强的灵魂与深沉的表情。他笔下精心雕琢的细节，因其高度写实、意涵丰饶而显得格外“精准”，其中暗藏的寓意更是承载着解读纷繁人世的复杂密码。

读完《海州吉杲》，我更深信蒯天是一位内敛中不乏学识智慧的作家。他能够精准地捕捉到时代浪潮在不同阶层人群心灵深处投下的斑斓光影，他的笔触宛如棱镜，将整个社会肌理与人生况味背后复杂的时代氛围层层折射，并由此熔铸出个性鲜明的艺术风格。这种善察时代心绪并将其升华为独特艺术表达的能力，在我看来，正是每一位写作者最值得激赏的核心禀赋。

郑重推荐《海州吉杲》。

（作者为中国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名家推荐语

周梅森

中国作家协会第七、八、九、十届主席团委员，江苏省作协副主席

在历史的长河中，始终活跃着一些为正史增光添彩的民间传奇人物。他们英勇机智，正直善良；或除暴安良，或匡扶正义，成为穷苦百姓的精神寄托。“海州吉杲”即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位传奇英雄。本书以浓墨重彩及细致的笔触、曲折的情节，生动塑造了吉杲与官僚豪强斗智斗勇的光辉形象，很值一读。

李洱

北京市作家协会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这部作品如同一面棱镜，在晚清的混沌天幕下，折射出人性的多重光谱。文字间既有“醉里挑灯看剑”的侠气，亦含“把吴钩看了”的悲愤，于历史的褶皱里，为那些在时代洪流中逆流而上的灵魂，立起了一座精神丰碑。

乔叶

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小说《海州吉杲》以主人公的传奇经历为主线，以扣人心弦的故事为主轴，以晚清时期为主背景，以小人物切入大社会为主视角，将江湖侠义、官场斗争和儿女情长交织在一起，使作品既有温度又有力度，既有广度又有厚度，呈现出独特的文学质感。

徐则臣

《人民文学》主编、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海州吉杲》以晚清为背景，以海州举人吉杲为主角，谱写了一幕寒门士子的命运长歌。作者借吉杲的跌宕经历，将家国命运、个人抱负与时代变革紧密相连。看吉杲之传奇，感受时代的热血与悲壮，品味人性的光辉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