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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大婚前三日,沈砚抛下我奔赴荆州 全京城都笑我比不上一个寡嫂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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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三日,沈砚抛下我奔赴荆州。

全京城都笑我比不上一个寡嫂。

我沉默地剪碎嫁衣,烧了婚书。

等他带着寡嫂回府那日——

我正端着避子汤,跪在祠堂前敬告祖宗:

「沈家新妇有喜,求夫君在天之灵保佑。」

他手中的药碗骤然落地:「你喊谁夫君?」

第一章 裂帛

大红的嫁衣铺在榻上,像一团燃烧的、过于炽烈的火。

金线密织的鸾凤,只差最后几针,便能引颈长鸣,振翅欲飞。苏晚拈着细如发丝的赤金线,银针在烛火下闪过一点寒芒,指尖却莫名有些发颤,心口也闷闷的,跳得不甚安稳。

已是三更天了,窗外万籁俱寂,唯有更梆子单调地响过。

明日,便是她与沈砚的大婚之期。

那个清冷肃峻,却在无人处会温柔握住她手,低声说“晚晚,我必不负你”的沈家嫡子,沈砚。

“小姐,夜深了,仔细眼睛。”贴身丫鬟云舒端着安神茶进来,见她还在绣,忍不住劝道,“这嫁衣早已完美无瑕,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苏晚笑了笑,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模糊的争执声,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

她心头那点不安骤然放大。

“怎么回事?”云舒扬声问。

一个小丫鬟白着脸冲进来,气都没喘匀:“小姐,不好了!姑、姑爷他……他带着一队亲兵,连夜出城了!”

苏晚指尖一痛,那银针竟直直刺入了指腹,一颗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滴落在嫁衣凤凰璀璨的羽翼上,洇开一小团暗沉的红。

“去了何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

“说是……荆州方向。”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为了、为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回京的路上,在荆州地界遭遇了流寇!”

寡嫂,柳依依。

那个眉目如画,身姿纤弱,说话总是轻声细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沈砚那位早逝兄长留下的未亡人。

苏晚沉默着,看着那滴血慢慢渗进丝线里,成了凤凰身上一道洗不掉的暗痕。

云舒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可以!明日就是大婚啊!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等着观礼,他、他竟为了……”

为了一个寡嫂,将即将过门的正妻,独自抛在这满城风雨的婚典前。

苏晚缓缓抽回针,将那点刺痛和腥甜抿去。她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灌入,吹得案头烛火剧烈摇晃,墙上她精心剪的大红喜字,也跟着明明灭灭。

她望着沈砚离去的方向,那是城门所在,夜色浓稠如墨,早已吞噬了任何身影踪迹。

全京城会如何嘲笑她?

大婚前夕,新郎官千里奔袭,去救他那位楚楚动人的寡嫂。而她苏晚,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妻,还未过门,就已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站了许久,久到双膝都有些发僵,才慢慢转身。

“云舒,”她轻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取剪刀来。”

云舒一愣:“小姐?”

“取剪刀来。”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那柄银剪被送到她手中,沉甸甸,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她走回榻边,抚摸着那件倾注了她数月心血,承载了她所有少女绮梦的嫁衣。指尖划过凤凰的翅膀,划过并蒂莲的花瓣,最终,停留在那一片绚烂夺目的红色上。

然后,她握紧了剪刀。

“咔嚓——”

一声裂帛脆响,尖锐地刺破了寂静。那声音利落、决绝,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云舒惊得捂住了嘴。

苏晚没有停顿,一剪,接着一剪。锋利的刃口撕裂绸缎,割断金线,那只即将成型的凤凰被从中剖开,华丽的尾羽零落破碎,连同那些寓意着百年好合、瓜瓞绵绵的纹样,一同在她手下化为狼藉的碎片。

红色的布料片片飘落,堆积在她脚边,像一场盛大而凄凉的雪。

她剪得极其认真,仿佛不是在毁灭,而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直到那件价值连城的嫁衣,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一堆残破的、带着毛边的红。

她扔下剪刀,看着那堆碎片,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拿去,”她对着目瞪口呆的云舒说,声音依旧平静,“烧了。”

第二章 余烬

天光未亮,苏晚便醒了,或者说,她一夜未曾安眠。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神情却异常的镇定,甚至有种冰封般的冷冽。

云舒红着眼眶,默默为她梳妆,挑选了一支素净的玉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小姐,今日……前厅怕是来了不少打听消息的人。”云舒低声禀报,语气里满是愤懑和担忧。

苏晚对着镜子,轻轻抿了点胭脂,让脸上不至于太过毫无血色。“让他们打听。”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备车,去城南别院。”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一处小产业,清静,远离京城中心的喧嚣与窥探。

马车驶出苏府侧门时,果然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射过来,夹杂着窃窃私语。那些目光针一样扎在车壁上,无声,却密不透风。

苏晚端坐车内,眼帘微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一处绣纹,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别院果然清静。庭中一棵老桂树,开得正盛,细碎的金色花瓣簌簌落下,香气甜得有些发腻。

她让人搬了张矮榻放在廊下,又取来一只紫铜火盆。

然后,她拿出了那份婚书。

大红的洒金纸,上面是她和沈砚的名字并排而立,墨迹是她亲眼看着沈砚蘸饱了墨,一笔一划写下的。他曾说,她的名字与他的写在一处,很好看。

如今看来,只觉得刺眼。

她将婚书投入火盆,又拿起那枚沈家送来的定亲玉佩。通透的白玉,雕刻着繁琐的吉祥纹样,触手温润。他曾亲手将这玉佩系在她腰间,说:“见此玉,如见我。”

火光跳跃着,贪婪地舔舐上纸张的边缘,墨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翻卷上升。玉佩被投入火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很快被熏得乌黑,失了原本的光彩。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代表承诺、代表姻缘、代表她过去所有欢喜与期盼的物件,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化为虚无。

浓烟有些呛人,她轻轻咳嗽了两声,眼角生理性地溢出一点水光,但很快又被她逼了回去。

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心口那片地方,像是也被这场火烧过了一般,只剩下冰冷的余烬,风吹过,空空荡荡地回响。

云舒在一旁无声地抹着眼泪。

苏晚却站起身,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府吧。”她说。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里的流言蜚语早已发酵得不成样子。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议论沈家这桩荒唐事。同情苏晚的有之,但更多是看笑话的,讥讽她连一个寡妇都不如,还未过门就失了夫君的心。

苏府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

苏晚待在闺房里,或是看书,或是写字,或是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神色平静得让原本忧心忡忡的苏父苏母,都不敢再多言半句。

她像一口古井,投下了那样一块巨石,却诡异地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直到三日后,确切的消息传来。

沈砚带着柳依依,已至京郊,明日便可入城。

云舒打听来的消息说,沈将军这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在荆州边境寻到了受惊不小但幸得亲兵拼死护卫、只是轻微擦伤的大少夫人,当即亲自护送其回京,沿途呵护备至。

“小姐……”云舒看着依旧在临帖的苏晚,欲言又止。

苏晚笔下未停,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搁下笔,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轻轻吹了吹。

上面写的是——义绝。

第三章 归人

沈砚回京那日,是个阴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头,闷得人喘不过气。

他并未直接回沈府,而是先护送柳依依的马车入了沈家侧门,安排医女仔细查验身体,又吩咐下人熬制安神汤,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妥当。

柳依依裹着一件素色的披风,脸色苍白,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越发显得弱不禁风。她扶着丫鬟的手下车时,脚步虚浮,险些跌倒,沈砚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

“多谢二弟。”她声音微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依赖,目光盈盈落在沈砚身上,欲语还休。

沈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收回手,语气是惯常的沉稳:“嫂嫂受惊了,好生歇息,府中事宜不必操心。”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房,玄色的衣袍下摆掠过门槛,带起一丝冷风。一连串的命令迅速下达,调派兵力清剿荆州流寇残余、抚恤此次护送柳依依回京途中伤亡的亲兵家眷、处理积压的军务……他忙得像个陀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忽略掉心底某一处隐隐的不安与空落。

直到管家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将军,苏府那边……三日前,苏小姐搬去了城南别院。还有……婚典之事,苏家已派人来……取消了。”

沈砚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砸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大团污迹。

他这才恍然惊觉,今日,本应是他与苏晚大婚后的第三日。

是了,婚期。他离京之时,满心都是兄长临终前的托付,都是柳依依性命攸关的危急,竟将那个凤冠霞帔、等在闺中的女子,忘得干干净净。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扔下笔,沉声问:“她……可还好?”

管家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支吾道:“苏小姐深居简出,外面……外面的流言,想必是听到了些……”

沈砚沉默片刻,挥退了管家。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一种无形的压抑。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他想,晚晚会理解他的。兄长早逝,他受兄长抚养长大,长嫂如母,柳依依孤身一人在京,遭遇如此危难,他岂能坐视不理?那是道义,是责任。

至于婚期……推迟几日又何妨?他总会补偿她的。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将那张总是带着浅淡笑意,或偶尔被他逗弄得羞恼的娇靥从脑海中驱散。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来人,”他扬声唤道,“备马,去苏府。”

他得去见她。立刻,马上。

第四章 惊变

沈砚赶到苏府时,却被告知苏晚尚未从别院回来。

他调转马头,直奔城南。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清晰,像蛛网般缠绕收紧。

别院的门扉紧闭,敲了许久,才有一个老苍头来应门,见是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只躬身道:“沈将军,小姐吩咐了,谁都不见。”

“连我也不见?”沈砚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老苍头身子颤了颤,却依旧挡在门前:“小姐特意吩咐……尤其是将军您。”

沈砚心头火起,更多的是那种失控的焦躁。他不再多言,直接推开老苍头,大步闯了进去。亲兵紧随其后,隔开了想要阻拦的下人。

庭院深深,静得只有他的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回声,一声声,敲在心上。

穿过月洞门,绕过影壁,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前方,是苏家别院的小祠堂。门开着,能看见里面缭绕的香烟。

苏晚就跪在祠堂内的蒲团上,背对着他。

她穿着一身极为素净的月白衣裙,浑身上下不见半点装饰,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而她手中,正端着一只白瓷碗。

碗里是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郁苦涩的气味。

沈砚对这股味道并不陌生——是避子汤。宫中、高门后宅,常有女子饮用此汤。

她为何会端着这个?

一个荒谬的、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他看到她缓缓地将那碗药举高,对着祠堂上供奉的苏家祖宗牌位,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一字一句地响起:

“苏氏新妇晚晚,敬告列祖列宗。”

“沈家新妇柳氏,已蒙夫君在天之灵庇佑,安然归府,且……”

她顿了顿,声音没有半分起伏,甚至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恭谨与欣慰。

“经医女确诊,嫂嫂已身怀有孕。”

“沈门有后,夫君血脉得延。求夫君在天之灵,继续保佑嫂嫂母子平安,保佑沈家香火永继。”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沈砚的耳膜上,砸得他头晕目眩,神魂俱震!

夫君?她在叫谁夫君?

在天之灵?

沈家新妇柳氏?身怀有孕?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连日奔波,出现了幻听。

“哐当——!”

一声脆响,刺破了祠堂的死寂。

是沈砚腰间悬挂的另一枚玉佩,不知何时被他无意识地攥紧,那上好的羊脂白玉,竟被他生生捏断了系绳,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他猛地向前冲了一步,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挡住了外面惨淡的天光。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和难以置信,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个依旧跪得笔直的背影,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测而嘶哑变调:

“苏晚!你……你喊谁夫君?!”

苏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脸上没有泪,没有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看着他,目光在他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弯起了唇角,那是一个极其轻微,却带着锥心刺骨寒意的弧度。

“自然是,”她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却字字如刀。

“我的夫君,沈家已故的长房嫡子,沈珏。”

第五章 余音炸雷

“哐当——!”

那枚摔碎的玉佩,像是砸在了沈砚的心尖上,碎片四溅,也将他素日的冷静自持撕裂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苏晚,那双总是蕴着清浅笑意或偶尔羞恼瞪着他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她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不是笑,是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入他眼底。

“我的夫君,沈家已故的长房嫡子,沈珏。”

沈珏……大哥……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大哥去世已经三年了,晚晚怎么会……怎么会称大哥为夫君?他们之间……

荒谬!这绝不可能!

“你胡说什么!”沈砚的声音因极致的惊怒而嘶哑,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带起的风几乎要掀翻香案上的烛火,“苏晚,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拿已逝之人开玩笑!更不能拿你自己的名节胡闹!”

他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赌气、一丝委屈、哪怕是一丝破绽也好。

然而,没有。

苏晚缓缓站起身,素白的衣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却也显得那双眼睛黑得惊人,深不见底。她并未看沈砚,而是转向祠堂正中的牌位,目光掠过苏家列祖列宗,最终,落在了一个并未摆放在此,却显然存在于她心中的名字上——沈珏。

“胡闹?”她轻轻重复,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碎的冷硬,“沈将军以为,我剪嫁衣,烧婚书,自请守望门寡,是在与你玩笑吗?”

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里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让人心寒。

“三年前,上巳节,京郊桃林。”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与沈珏,私定终身。信物,是一枚他亲手所刻的桃木簪,上有‘珏晚同心’四字。见证人,是当时随行的、他已故的贴身书童,墨痕。”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投入沈砚死寂的心湖,激起滔天骇浪。

三年前?上巳节?那时大哥确实在京郊别院养病!桃木簪?墨痕?那个沉默寡言,在大哥去世后不久也因伤心过度染病身亡的书童?

无数的细节碎片在这一刻疯狂涌入脑海,大哥生前偶尔提及苏家小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他书案抽屉里,那枚被小心翼翼珍藏、刻工略显稚拙的桃木片……原来,那不是随意把玩之物!

原来,他视若珍宝,一心求娶的未婚妻,早已与他最敬重的兄长,有了白首之盟!

那他自己呢?他这半年来的倾心相待,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发自内心的承诺,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巨大的冲击让他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想反驳,想质问,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不再看他,她微微仰起头,对着虚空,仿佛在对着那个早已逝去的青年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昔日盟约,未敢或忘。今沈门有后,嫂嫂有喜,珏哥哥在天之灵,亦当欣慰。我苏晚,既许沈珏,此生便是沈珏之妻。生未同衾,死……亦当同穴。”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她端起那只一直稳稳拿在手中的白瓷碗,在沈砚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将里面深褐色的、象征着决绝与放手的避子汤,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空碗被她轻轻放回香案,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然后,她俯身,对着苏家祖宗牌位,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起身,整理了一下素净的衣裙,径直从僵立如柱、面无人色的沈砚身边走过。

衣袂飘拂,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药味和冷香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

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拦路的障碍。

沈砚猛地转身,看着她决绝而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祠堂门口的阴影里,只觉得心口那片地方,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来灭顶的剧痛和空茫。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想抓住她问个明白。

可“晚晚”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滚烫而苦涩,再也无法唤出。

兄长……晚晚……

他究竟,做了什么?

第六章 风满楼

苏晚自请为沈珏守望门寡的消息,如同在本就暗流汹涌的京城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浪涛比之前沈砚逃婚还要猛烈百倍。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议论这桩惊世骇俗的奇闻。

“听说了吗?苏家小姐,就是那个被沈将军抛下的未婚妻,竟然宣称早已和已故的沈大公子私定终身了!”

“我的天!这可是……这可是乱了伦常啊!虽说未过门,但这……沈将军这脸往哪搁?”

“啧啧,我看是被逼急了!沈将军为了寡嫂连大婚都不顾,她这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把自己绑在死人身上,好歹挣个节妇的名声!”

“未必是空穴来风!有人挖出旧事,说三年前沈大公子确实对苏小姐颇为不同,还赠过贴身之物呢!”

“那柳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沈大公子的遗腹子?这……这沈家……”

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裹挟着各种猜测、同情、鄙夷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席卷了整个京城。

沈府门前,刚刚平息下去的探究目光,再次变得灼热起来。

沈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日一夜,水米未进。

地上散落着被他失控扫落的公文和笔砚,一片狼藉。他靠在椅背上,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

苏晚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话语,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我与沈珏,私定终身……”

“信物,是一枚他亲手所刻的桃木簪……”

“见证人……墨痕……”

他猛地睁开眼,猩红的眼底翻涌着痛苦、混乱,还有一丝不肯相信的挣扎。

他必须查清楚!

“沈忠!”他哑声唤来最信任的副将兼管家。

“将军。”沈忠快步而入,看到屋内的情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去查三件事!”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沙哑,“第一,三年前上巳节,大公子是否确实去了京郊桃林,见了苏小姐,细节越详细越好!第二,找到墨痕的家人,询问他生前是否提及过此事,或者留下过什么相关物件!第三……”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柳依依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以及苏晚那句“嫂嫂有喜”。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第三,仔细查清楚,柳夫人这次回京路线是谁安排的,遭遇流寇的具体经过,还有……”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身边随行之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的,一个不漏,给我秘密排查清楚!包括她……怀孕的月份,找可靠的大夫核实!”

沈忠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沉声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沈忠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沈砚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已经摔碎的玉佩残留的断口,锋利边缘割得指腹生疼。

如果……如果晚晚说的是真的……

那他这半年的情愫,那场未完成的婚典,他奔赴千里的“道义”……都成了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还是……一把亲手捅向自己和她,以及兄长亡魂的利刃?

而柳依依……那个总是柔柔弱弱,需要他保护的寡嫂,在这场错综复杂的迷局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不敢再想下去。

后续在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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