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洲那小子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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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小卖部的冰柜嗡嗡作响,这句话像苍蝇一样钻进出太阳的人堆里。
半个月前,谁见了他都绕路;半个月后,表舅拎着两箱王老吉按响门铃,笑纹挤得眼角能夹死蚊子。
没人提拆迁,但拆迁像一股暗流,把亲戚们全冲回这条破巷子。
江洲心里门儿清:去年腊月他刮彩票刮出整整一千万,税后八百万,银行卡数字长得能当电话号码。
他没声张,先给自己剪了个十五块的平头,拎着超市购物袋回村,袋子里露出一截打折的挂面——戏得做全套。
第一步是“失业”。
他跟人说厂子倒闭,宿舍床位都没了,夜里就睡在奶奶留下的老瓦房里,灯泡昏黄,墙皮掉渣。
第二天,三姨背着一袋自家种的小米赶来,说“怕你吃不上热乎饭”;大姑更远,从县城打车过来,手里提着排骨,进门先抹泪:“瘦得跟纸片似的。
江洲低头扒饭,把笑咽进粥里。
拆迁的风声是村长喝醉酒走漏的——经济开发区划到省里重点项目,宅基地补偿比隔壁县多两成,公示系统全国联网,谁家几口人、几亩地,手机一点,数字亮得刺眼。
老宅面积二百四十平,按上浮价,少说能拿四百多万。
亲戚们算盘珠子噼啪响:江洲独苗,父母早走,奶奶去年也没了,这四百万,不就是“孤儿资产”?
于是,送米的还没走,借钱的又来了。
表舅先开口,说儿子在市区看上一套学区房,缺口正好五十万,利息按银行两倍。
三姨紧跟,说她女婿想开奶茶店,加盟费三十万,三个月就能回本。
连常年消失的二叔公都拄拐出现,声音抖得像破风箱:“棺材本都给你凑,将来拆迁款下来,拉我一把就行。
江洲把借条叠成方块,放进抽屉,谁也没拒绝。
四月,兑付新规落地。
彩票中心让他补完税、录双录视频,签字时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像审讯室。
工作人员提醒:“大额奖金亲属间转账超五万要备注用途,防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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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洲点头,心里笑:正好,省得他们耍赖。
五月,拆迁公告贴到村口,红纸黑字,面积、单价、总额,一清二楚。
亲戚们围着拍照,有人顺手把江洲拽进镜头:“咱家以后靠你啦!
江洲却开了个村民大会,把借条全带过去,投影仪一页一页放:
“表舅,五十万,年息两倍,三个月到期;三姨,三十万,口头约定,按民法典667条,没写字,算赠与;二叔公,十万,没利息,也没还期。
白墙上数字冰冷,台下人脸一寸寸灰。
他补了一句:“钱我早备好,可拆迁款还没到,先还,得按法律来。
那天之后,巷子又恢复安静。
江洲用奖金注册“雁归计划”生态农庄,无息贷款五十万,政府再贴30%设备补贴。
他把老宅拆了,就地改成育苗大棚,招工优先请那些曾经“送温暖”的亲戚:工资日结,不赊账。
年底,农庄账上第一次盈亏平衡。
他拎了两瓶牛栏山给奶奶上坟,倒一半,自己喝一半,说:“奶,钱没烧,我把它种地里了,来年开春,你坟头能长出新苗。
有人问他:“恨吗?
江洲摇头:“恨啥,他们演,我看戏,票钱还是我送的。
夜里的新大棚亮着补光灯,像一排排小月亮。
谁真谁假,灯底下照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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