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表哥”俩字就想到甜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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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里先蹦出的是北平冬天澡堂子那股子混了皂角、汗碱、煤烟的潮热气,表哥卷着袖子给客人搓背,指缝里全是别人身上的泥,二十块银元一个月,攒下来给我赎身,结果老鸨端来一碗黑渣子药,说“喝了它,省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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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味儿我到现在都记得,苦里带腥,像咬开一颗锈钉。
表哥冲进来把碗砸碎,瓷片划破他虎口,血滴在药渍上,立刻被吸成黑点子。
老鸨冷笑:姑舅亲,官府都不让结,你赎她出去也是白搭。
我低头看自己肚子,平平的,却像已经埋了个死孩子。
后来我才懂,1930年民法写得清楚:表兄妹不准通婚,可乡下谁认字?
大姨和我娘前后脚难产走,两家骂对方“克妇”,红白事一起办,纸钱混着喜糖撒,从此断亲。
十六岁我被后妈卖去“学唱”,价码是三十亩旱地加一头骡子,表哥那天在澡堂听见客人唠嗑,说“老刘家闺女标致,初夜拍到八十块”,他手里的搓澡巾当场掉锅里,煮熟了。
北平澡堂分三等,他混的是“清华园”那档,进门先递热毛巾,再唱喏:“您吉祥——”尾音拖得长,客人赏钱就多。
夜里打烊,师兄弟拿他开涮:想媳妇?
拿热水浇浇裆。
他笑,背过身拿胰子搓自己胸口,搓到脱皮,像能把那点念想刷掉。
可钱攒得比龟爬还慢,老鸨开价五百银,他账上才六十七。
我接客第二个月就被灌药,不是怕我有崽,是怕“雏”变“老帮”,价掉得快。
那药叫“败毒汤”,档案里写着:斑蝥一钱、麝香三分、水银五厘,喝下去月经黑得像墨汁,后来干脆没了。
表哥偷着来看我,塞给龟奴两块光洋,才放他进后院。
我隔着栏杆摸他手,全是裂口,比澡堂里的搓脚石还糙。
我说你走吧,我脏。
他说:我身上也全是别人泥,咱俩凑一对,不亏。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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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后来。
澡堂子被日本人征去当马厩,表哥半夜偷溜,被一枪托砸在脊梁,从此弓成虾米。
我接不着客,老鸨让我下灶烧火,煤烟熏得眼睛睁不开,倒省下眼泪。
有一回给军官烫酒,他顺手把剩的半瓶白兰地泼我脸上,火舌舔上来,我听见自己脸皮“滋啦”一声,像澡堂里毛巾掉开水锅。
疤脸更卖不上价,老鸨把我转去“下处”,一夜三块,接车夫、脚夫。
表哥攒的钱变成废纸,法币跌得比脸还快。
他背着我跑,没出城门就被逮,宪兵拿铁钩子穿他锁骨,挂在澡堂门口示众。
我跪在下面磕头,血把青石缝染红,有人吐唾沫:姑舅亲,乱伦,该。
我活到现在,没孩子,没亲戚,每月领低保,住胡同半间塌房。
夜里做梦,还是那股澡堂味,混着药腥、煤烟、皮肉焦。
我伸手想抓住表哥,抓住的却是自己一团空肚子。
别急着骂后妈、骂老鸨,那年头女人自己卖自己都不稀奇。
最新统计说,1935年北平妓院领执照的有一千二,暗门子翻倍,平均寿命三十七,我算高寿。
表哥那挂铁钩子,1952年才取下来,锈断在骨头里,大夫说多活十年算奇迹,他熬到六零年,饿得啃树皮,最后一口喂给我:甜。
我写这些,不是博眼泪,就想告诉你:别再把“表哥”当言情关键词,那俩字背后可能是一碗黑药、一把铁钩、一张烧烂的脸。
青梅竹马?
我们连坟都不能挨着,他葬北郊乱岗,我死以后直接送医学院,骨头泡福尔马林,省棺材。
你要真信爱情,先闻闻自己手上有没别人的泥,再数数肋骨间几颗子弹孔,再决定要不要替谁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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