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冬,湖北恩施的寒风中,一位青年高唱《国际歌》,拖着沉重脚镣,缓缓走上百级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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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身旁的刽子手都低声问一句:“回不回头?”
这是生死的抉择,是忠诚背叛的分界,他只要点一点头,他就能活下来。
但他始终沉默,以一种近乎庄严的姿态,向着生命尽头迈步而去。
这个让敌人无计可施、让同志泪流满面,甚至让刽子手都心生敬意的人,是谁?
为何他甘愿放弃上百次活命的机会,依旧慷慨赴死?
在那个黑暗年代里,他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骨铮铮……
赤子之心
在何功伟七岁那年,命运便给了他人生的第一记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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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在河滩边追逐嬉戏,而他却在昏暗的屋子里,亲眼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地闭上了双眼。
家中只剩下父亲何楚瑛一人,他既是父亲,也是母亲,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
年幼的何功伟在父亲的教导下,早早学会了独立,也早早感知了时代的沉重。
大革命风起云涌之时,农民运动席卷乡村,何楚瑛为了避风头,带着尚在上小学的儿子南下杭州、再赴上海。
他亲眼看见父亲如何低声下气与人交涉,也看见街头巷尾,流民四散,兵匪横行。
他不明白为什么读书人要被称为“劣绅”,更不明白为何一个国家竟能动荡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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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流亡般的童年,虽然艰苦,却也为何功伟打开了认识社会的第一扇窗。
“仕途无门、民生多艰”的痛,不是虚言,所谓的“安稳日子”,在这个破碎的国家里,不过是短暂的幻影。
在武汉,他进入省立中学读书,他的同窗好友中,不乏热血青年,常常有人在夜里偷偷翻阅进步书刊,也有人在课堂上与老师针锋相对,讨论时局。
他便是其中最为活跃的一个。
那年他读到了《共产党宣言》和《大众哲学》,看到了《田中奏折》上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亡国图谋,也读了文天祥、岳飞的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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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字仿佛是点燃他心中的火种,越烧越旺。
1935年,北方的寒风越过山河,吹进了南方的校园。
北平学生掀起“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的消息像风暴一样传入武汉。
正在中学读书的何功伟告诉自己,他不要做看客,他要成为参与者。
他穿上校服,组织同学游行,走上街头呼喊口号,他喊得最响,也走得最坚定,很快,他就成了武汉学生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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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场运动结束后,何功伟被盯上了,国民党的密探开始频频出入校园,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可他并没有因此沉默,反而更加积极地组织学生会议、宣传抗日。
他说:“我们都是中国的骨头血肉,不该当沉默的奴隶。”
为了避开风头,也为了继续革命工作,他只身南下,进入上海的全国学联工作。
在那里,他开始接触到更多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也结识了一批真正的革命者。
1936年,在胡乔木的介绍下,何功伟庄严地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
他没有工资、没有住所,靠父亲寄来的生活费和同乡资助勉强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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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处是一间破旧阁楼,一张木板床就是全部财产。
他说:“一个人吃不吃得饱不重要,重要的是全国的百姓能不能活得下去。”
在他的组织下,工人夜校一个接一个地成立,抗日募捐也在各地悄然展开。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刻不停地转动在民族命运的最前线。
1938年,何功伟正式成为中共湖北省委委员,短短三年,他从一名学生领袖成长为党的骨干力量。
这一年,他更是肩负重任,转战鄂南鄂西,创建游击根据地,带领群众自发组织抗日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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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曾写信劝他“收敛锋芒”,他回信只一句:
“若国家都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家可言?”
他用自己年轻的身躯去扛起国家的重担,用赤子之心去点燃一座又一座抗日烽火。
他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他把青春、把信仰、把生命的全部,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祖国。
初衷不改
1941年冬天的恩施,何功伟被押上了一辆封闭的囚车,车外,是特务的皮靴 “嗒嗒”作响。
叛徒的出卖,让这位鄂南特委书记的行踪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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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行动迅速而隐秘,敌人几乎以为这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
陈诚得知消息时,立刻命人送信,吩咐手下:“务必让他开口。”
在陈诚的眼中,何功伟不过是个年轻的书生,区区二十几岁,怎可能经得起牢狱的折磨?
可他错了,错在低估了一个年轻共产党人的脊梁。
第一次审讯时,特务头子刘丕初坐在椅上,叼着烟卷,冷冷地盯着他。
“何书记,年轻轻的,何必替共产党卖命?你要是识相,陈司令长官可以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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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功伟抬起头,嘴角微微一笑:
“我没有什么秘密要说,倒是你们,打着抗战的旗号,干着破坏民族团结的事,不觉得可耻吗?”
刘丕初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命令手下将他拖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酷刑几乎没有间断,鲜血淋漓下,钻心的疼痛让人几乎昏厥。
可每一次醒来,他仍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特务气急败坏,骂他“硬骨头”,而几轮刑讯之后,陈诚换了策略。
既然打不动,就换个方向,他派来几个“文人说客”,有的曾是大学教授,有的自诩“中间派”,他们摇着折扇,口口声声劝他“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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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甚至温言软语:“你是聪明人,革命可以有很多种形式,三青团干事长、农业试验区主任,你挑一个位置,照样能救国。”
何功伟听完,沉默片刻,忽而笑了:
“救国?靠你们?靠那些坐在茶楼里骂日本、转身又同他们谈生意的人?我看,你们不是救国,是卖国。”
那几位“说客”面面相觑,最后灰溜溜地离开。
几天后,特务头子又想出新法子,既然利诱不成,那就“动情”。
他们挑了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故意假意探视,说自己是“崇拜他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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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低眉顺眼,轻声软语,几次想靠近他,却被他冷冷地挡开。
何功伟淡淡地说:“你不必装了,你身上有香粉味,而真正的学生身上只有墨香。”
一句话,让那女子羞得转身逃走,屋外的特务也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些伎俩统统失败后,陈诚终于按捺不住。
他下令将何功伟单独关押在谷仓,那是一个彻底封闭的暗牢,四壁钉死,连缝隙都透不进光。
谷仓里堆着发霉的稻草,角落放着一个不加盖的便桶,白天是黑的,夜里更黑。
他被剥夺了放风的权利,只能靠水和糙米饭吊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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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以为这样可以摧毁他的意志,却没想到,他反而更加清醒。
在那样的黑暗中,他开始背诵《国际歌》,看守有时在门口听见,心里发毛,说:
“这人怕是疯了。”
可他不是疯了,他只是用歌声提醒自己,外面的光仍在,同志仍在,他必须活着。
几周后,他提出抗议,要求狱方改善囚徒待遇。
看守冷笑:“你算哪根葱?还敢提条件?”
他平静地回答:“你们若不答应,我就绝食。”
敌人一开始不以为然,但当他们一连几天看到送进去的饭菜被原封不动端出来时,脸色变了。
一天、两天、三天……他真的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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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监狱里其他被关押的共产党人得知消息,纷纷响应。
整个监狱掀起绝食抗议,牢房里响起一声声嘶哑的口号:“还我们人权!”
铁门震动,特务乱作一团。刘丕初急得拍桌子:
“这小子是魔鬼!再不处理,监狱要乱!”
陈诚听说后只得下令:“暂时满足他的要求,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之后,他们已经不死心,他们找来了和他相依为命的父亲,父亲还告诉他,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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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功伟眼眶通红,却只给了父亲一份让人肝肠寸断的诀别书:
“儿献身真理,早具决心,苟义之所在,纵刀锯斧钺加诸头项,父母兄弟环泣于前,此心亦万不可动,此志亦万不可移。”
而父亲,只能看着儿子,走向那条永远不会回头的路。
在那囚禁岁月里,敌人换了无数手段,从威逼、利诱到欺骗与侮辱,却始终无法让他屈服。
肉体可以囚禁,但信念,永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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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死,步步昂首
1941年11月17日,狱卒悄然打开牢门,没有下令,却将那人从谷仓中带出。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
何功伟被拽出牢房的时候,脚上的铁镣与地面摩擦,他的衣衫早已褴褛,但他的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连负责押解的看守所长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人,能硬挺到这个地步,还不屈不挠,这并非常人所能及。
他偷偷对身旁的士兵说:
“只要他回头,哪怕一点点,我就立刻上报陈司令,请求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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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不解地看他:“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回头?”
看守所长低声说:
“你别太信他不会,他还年轻,还没结婚几天,才做了父亲,我们安排的这一百多个台阶,就是他的最后机会。”
他们所说的“机会”,是刑场前通往五道涧山腰的一条石阶小路,共有一百零七级台阶。
敌人有意安排这条路线,就是希望在这最后的每一步中,给他一次“选择”。
他们布下刽子手,每上一阶,就问一句:“何功伟,你回不回头?”
脚镣拖地的声音与士兵的问话交织成一种残酷的节奏,那不是台阶,那是一百零七次活命的诱惑,一百零七次背叛信仰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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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他踏上石阶,士兵喊:“回不回头?”他没应。
第二步,问声再起:“回不回头?”他仍不语。
第三步、第四步、第十步……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他从不回头,也从不侧目,这不只是通向死亡的路,更是信仰的天梯。
他不是一个人在走,他代表的是千万个沉默的革命者,那些未被人知的地下工作者、被镇压的战士、死于荒野的农民义士。
他必须昂首走完。
中途,他轻声哼起《国际歌》,随着台阶越走越高,那旋律竟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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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火焰穿过黑夜的声音,那是山河破碎下不屈的回响。
押解的士兵越来越不忍,刽子手低头不语,他们低声嘶吼:
“你走完就真的没机会了!你只要回头,只要说一声‘不干了’,你就能活!”
但何功伟仿佛没有听见,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脚步声、血滴声、歌声,汇成一首最庄严的挽歌。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刽子手竟本能地伸手去扶住他。
枪响,天地俱寂,何功伟的身体缓缓倒下。
那一天,是1941年11月17日,他距离自己26岁生日,只差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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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几天,何功伟的事迹如潮水般传开,他在台阶上的坚定,他在刑场上的歌声,成了地下党人之间最振奋的传说。
在重庆红岩村,周恩来与董必武在南方局干部大会上,朗读了他写给父亲与妻子的家书,会场上,无人不落泪。
毛主席闻讯后亲自致电南方局,指示举行追悼会。
那是对一位26岁烈士最沉痛也最崇高的告别。
何功伟倒下了,但他并没有死,他走完的那107级台阶,变成了信仰的阶梯,照亮了无数后来人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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