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具里的小日子，藏着慢慢的暖

一、老菜罩：盖着烟火的 “小伞”二、旧藤椅：载着时光的 “小窝”四、旧花槽：种着欢喜的 “小田”

我家厨房的老菜罩是竹编的，浅棕色的竹条早就被常年的油烟浸得发暗，缝隙里嵌着洗不掉的油星子，像撒了把细碎的芝麻。每次擦菜罩，妈妈都要用热水泡点碱面，再拿旧牙刷顺着竹条纹路刷，刷出的泡沫带着淡淡的油香，她说 “竹编得这么擦，既去油又不伤条子”。菜罩边缘有两根竹丝断了头，尖尖的，是去年我端刚炒好的糖醋排骨时，手滑让菜罩磕在灶台瓷砖上弄的，当时我看着断口直懊恼，想把菜罩扔了买新的，妈妈却从针线盒里找了根米白色的细棉线，一圈圈把断口轻轻缠起来，缠得严严实实：“别扔，竹编的透气，盖菜不闷，夏天盖凉菜还不容易馊，比塑料的好太多。”

每天中午，妈妈做完饭都会把菜罩稳稳罩在炒好的菜上，防止苍蝇落。菜罩顶的竹编缝里，总藏着孩子的小秘密 —— 有时候是颗裹着彩色糖纸的水果糖，有时候是片捡来的枫叶，还有次是他画的小太阳贴纸，贴在竹条上，说 “给菜罩留个小礼物，它天天帮咱们盖菜，也该有自己的玩具”。有次他藏了颗奶糖在里面，转脸就忘了，等妈妈晚上掀菜罩准备热菜时，糖早就被菜的热气烘化了，黏糊糊地粘在竹编上，扯都扯不下来。妈妈没生气，反而笑着刮了刮孩子的鼻子：“你这小调皮，把菜罩都当成‘藏宝盒’了，以后要藏糖得跟妈妈说，不然糖化了多可惜。” 后来孩子真的养成了习惯，每次藏东西都会跟妈妈报备，妈妈还会帮他找个更隐蔽的竹缝，说 “这样不容易掉”。

上个月收拾厨房，我在网上刷到新款的玻璃菜罩，透亮又好擦，想着给妈妈换个新的，就把链接给她看。妈妈却按住我的手，指了指菜罩上被棉线缠过的竹丝：“别换，这菜罩跟着咱们快八年了，盖过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也盖过孩子喜欢的番茄炒蛋，连你爸上次住院回来，我给他炖的鸡汤，都是用它盖的。换了新的，哪还有这股子菜香和日子的味儿？” 我摸着菜罩上被油星浸得发亮的竹条，想起每次掀菜罩时闻到的饭菜香，突然觉得，这老菜罩盖着的不是菜，是妈妈细心，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午饭时光，暖乎乎的，能焐热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的旧藤椅是外婆二十年前送给妈妈，当时妈妈刚结婚，外婆特意从老家镇上的手工艺品店挑的，说 “藤椅坐着舒服，还能坐一辈子”。现在藤条早就褪成了温润的浅褐色，像晒透了阳光的老木头，椅面中间凹下去一块，形成一个小小的 “窝”—— 是爸爸常年在上面看报、看电视压出来的，他总说 “这窝刚好托着腰，比新沙发还得劲”。藤椅的右侧扶手处有个指甲盖大的小破洞，是孩子四岁时玩积木，把三角形的积木块往藤条缝里塞，没塞进去反而戳破的。妈妈找了块她年轻时穿的碎花连衣裙布料，剪了个小小的月亮形状，用红线一针针缝在破洞上，针脚细细密密的，现在每次孩子看到，都要指着月亮补丁说 “这是藤椅的小月亮，晚上会发光，能保护爸爸不打盹”。

每天傍晚，爸爸都会准时窝在藤椅上看《晚报》，腿上盖着妈妈织的浅灰色小毛毯 —— 是妈妈用旧毛线改织的，特别软。有时候看着看着，爸爸就会打盹，报纸滑落在地上，孩子听到动静，就会轻手轻脚从房间跑出来，小心翼翼把报纸捡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爸爸腿上，还会帮爸爸把毛毯往上拉一拉，怕他着凉。有次周末，孩子从幼儿园回来，非要和爸爸挤在藤椅上看动画片，小小的身子蜷在爸爸怀里，藤条被压得发出 “吱呀吱呀” 的轻响，像在跟着笑。妈妈赶紧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 爸爸低着头笑，孩子仰着小脸看屏幕，藤椅的月亮补丁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现在这张照片还贴在客厅的相册第一页。

冬天的时候，妈妈会在藤椅上放个绒布坐垫，是孩子的旧外套改的，红色的，特别显眼。孩子放学回来，会先坐在藤椅上吃点心，把饼干渣掉在藤条缝里，妈妈晚上收拾客厅时，会拿个小刷子一点点扫出来，边扫边跟爸爸说 “你看这孩子，跟你一样，都把藤椅当‘零食筐’了”。前几天下雨，空气潮乎乎的，藤椅有点返潮，爸爸早上起来，把藤椅搬到阳台晒，还特意用干布擦了擦藤条间的缝隙，怕存水发霉。傍晚收回来时，爸爸坐在藤椅上试了试，笑着跟我说：“还是这椅子舒服，新沙发坐着硬邦邦的，没这股子软劲儿。” 我看着藤椅上的月亮补丁，看着爸爸满足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旧藤椅载着的不是人是爸爸的悠闲，是孩子的撒娇，是一家人慢慢悠悠的时光，踏实得让人心里安稳。

阳台的旧花槽是爸十五年前用水泥砌的，当时家里刚搬进来，阳台空着爸就找了些水泥、沙子，自己动手砌了个长方形的花槽，高三十厘米，长一米，刚好能放在阳台的角落。现在水泥颜色早就发暗，还沾着不少泥土印，侧面有道十厘米长的裂缝 —— 是去年冬天特别冷，花槽里的水冻成冰，把水泥撑裂爸用灰色的水泥补了补，现在还能看到补过的痕迹，他总说 “没事，补过之后更结实，能再用十年”。花槽里种着妈妈喜欢的太阳花，有红的、黄的、粉的，每天早上都会迎着太阳开；还有孩子去年春天种的小番茄，是他从幼儿园带回来的种子，虽然只结了两个小果子，青绿色的，还没熟，孩子却宝贝得不行，天天早上起来都要去浇水，还用小尺子量果子的大小，记在他的小本子上。

每天早上，妈妈都会去花槽边看看，给太阳花浇点水，把枯了的叶子摘掉，有时候还会松松土。孩子总爱跟着妈妈，拿着他的小水壶 —— 是塑料的，上面印着小猪佩奇，学着妈妈样子浇水，却总把水浇到叶子上，妈妈也不纠正，只笑着说 “叶子也需要喝水，喝了水会更绿”。有次孩子在花槽里种了颗绿豆，他说 “想看看绿豆能不能长出芽”，过了几天，居然真的长出了白白的小芽，孩子兴奋地喊全家人来看，爸爸还特意找了根小木棍，给芽支了个小架子，怕它长歪了。后来绿豆芽长到十几厘米高，孩子还舍不得拔，说 “要让它长到天上去”。

妈妈还在花槽的边缘种了点薄荷，夏天的时候薄荷长得特别茂盛妈妈会摘几片叶子，泡在水里给大家喝，清凉解暑。孩子会摘片薄荷叶子放在鼻子上闻，说 “好香啊，像薄荷糖的味道”。上个月爸爸想把花槽重新砌个新的，说旧的有裂缝，怕下雨漏水把花的根泡坏，妈妈却不同意：“这花槽种的太阳花开得旺，孩子的小番茄也结了果，薄荷还能泡水喝，换了新的，未必有这股子生机。你看这裂缝，补得多好，就像咱们家的日子，有点小插曲，反而更有意思。” 我看着花槽里开得正艳的太阳花，看着孩子趴在花槽边观察小番茄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旧花槽种着的不是花和菜，是妈妈欢喜，是孩子的期待，是一家人慢慢经营的小日子，满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