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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给牛看病,因暴雨住在主人家,半夜我忽然发现身边睡了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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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陷在泥里的时候,我心里骂了一万遍。

导航上那条细细的黄线,在现实里,是一条被雨水泡烂了的乡间土路。

车轮空转着,甩出一蓬蓬黄褐色的泥浆,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我叫陈辉,一个兽医。在城里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宠物诊所,专治猫猫狗狗的都市病。抑郁,挑食,皮肤敏感。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打烊。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说他家的牛病了,站不起来,急得很。

“师傅,您是市里最好的兽医吧?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您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他开出的价钱,够我给三只布偶猫洗一周的澡。

我看了眼窗外,天阴得像一块脏抹布,随时要拧出水来。

“地址发我,我尽快。”我还是答应了。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已经很久没看过牛了。那些温顺的、巨大的、反刍着整个田野的生灵,比那些被主人过度拟人化的宠物,要真实得多。

两个小时后,我后悔了。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雨点已经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无数个小小的、急促的警告。

最后那段路,我几乎是靠着感觉在开。

终于看到一处亮着灯的院子时,我的车彻底趴窝了。

一个穿着深色旧夹克的老人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院里跑出来。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陈医生?哎呀,总算把您盼来了!”他脸上沟壑纵横,焦急和淳朴混在一起,手电的光晃来晃去,照亮了漫天雨丝。

他就是老李。

“车陷了。”我熄了火,有些狼狈地跳下车,一脚踩进没过脚踝的泥水里。一股凉意瞬间浸透了袜子。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快,快进屋!”老李似乎完全没把我的车当回事,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里走,“牛……牛在棚里,好像不行了。”

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力气却大得惊人。

我被他半拖半拽地进了院子。一股混合着牲畜、泥土和草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潮湿,但并不难闻。

牛棚里,一头黄牛侧躺在厚厚的稻草上,腹部剧烈起伏,眼睛半睁着,蒙着一层灰翳。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蹲在牛旁边,不停地用毛巾擦着牛的嘴,嘴里念念有词。

“他爹,医生来了!”妇人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来,手足无措地在围裙上擦着手。

我放下药箱,戴上手套,开始检查。

急性肠胃炎,伴有脱水和电解质紊乱。对于经验丰富的兽医来说,不算绝症,但拖久了也致命。

“有救吗?”老李的声音在旁边发紧。

“问题不大,得马上输液,补充体液,消炎。”我拿出针剂和输液袋。

雨下得更大了,像是天漏了个窟窿。狂风卷着雨水,抽打着牛棚简陋的铁皮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我借着老李手电筒的光,摸索着找到牛脖子上的静脉。一针下去,牛庞大的身躯震颤了一下。

药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缓慢而坚定地流进它的身体。

牛棚里的气氛稍微松弛下来。

“陈医生,您真是神了!”李婶搓着手,脸上露出了点笑意。

我笑了笑,摘下手套:“今晚得看着,不能断水,明早再看情况。”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李连连点头,然后看着棚外瓢泼的大雨,叹了口气,“这雨……您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我也看向外面,雨幕像一道厚实的白墙,把这个小院和外界彻底隔绝。我的车还陷在几十米外的泥地里,像个被遗弃的铁壳子。

“只能叨扰了。”我说。

“说啥话呢!该我们谢您!要不是您,俺家这半个家底就没了!”老李把手电塞给李婶,“你看着牛,我去给陈医生收拾屋子,再炒两个菜!”

老李家的房子是农村常见的那种二层小楼,外面贴着几年前流行的白瓷砖,有些已经泛黄。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光线有些暗。

“家里简陋,您别嫌弃。”老李领我上二楼,打开一间房门,“这是我闺女的屋,她去城里打工了,空着。被褥都是上个月刚晒过的,干净。”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年轻女孩的馨香。

书桌上还放着几本书,一本《百年孤独》,一本考公的教材。

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和我一样,也是个想从什么地方逃离,又或者,想往什么地方去的人。

“您先歇着,我去弄饭。”老李说完就下去了。

我坐在床沿上,床板很硬,但很踏实。奔波了一路的疲惫感,混着窗外不绝于耳的雨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靠着墙,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和老李的叫声弄醒。

“陈医生,吃饭了!”

楼下的小方桌上,摆了四样菜。炒鸡蛋,凉拌黄瓜,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碗炖得烂熟的土豆烧肉。

一瓶白酒已经打开,两个玻璃杯并排放在桌上。

“没什么好菜,您凑合吃。喝两口,去去寒气。”老李热情地给我倒酒。

酒是村里自己酿的粮食酒,入口辛辣,一线烧到胃里,浑身的寒意和疲惫顿时驱散了不少。

“陈医生,您这么年轻,本事可真大。”老李端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

“李叔您客气了,混口饭吃。”

“哎,现在年轻人都不容易。”他喝了一大口酒,咂了咂嘴,“我那闺女,也是在城里,说是在什么写字楼里上班,一个月挣得还没您出诊一次多,累得跟个孙子似的。”

李婶在一旁用筷子捅捅他:“吃饭呢g啰嗦什么。”

老李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只顾着给我夹菜。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酒。

老李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从年轻时村里谁家最阔,到这几年养牛的行情,再到对他那个在城里“没出息”的女儿的抱怨和担忧。

他说他女儿叫李月,从小学习好,考上了大学,是村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本以为她能留在城里,找个好人家,结果呢?二十七八了,对象没有,工作换了好几个,钱也没攒下。前阵子,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问她啥也不说,就在屋里待着。”

“孩子在外面压力大,回来歇歇也好。”李婶在一旁打圆场。

“歇?我看她是躲!”老李一拍桌子,眼睛都红了,“我这张老脸,在村里都快没地方搁了!”

我默默听着,没插话。

每个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城里乡下,都一样。

我想到我自己的诊所,那些光鲜亮丽的客户,抱着他们的“孩子”来找我,一掷千金。可他们脸上的疲惫和孤独,和眼前这个为女儿操碎了心的老农,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酒喝到最后,我有点断片了。

只记得李婶扶着烂醉如泥的老李回了房,又过来收拾了碗筷,临走前对我说:“陈医生,您早点歇着吧,屋里都铺好了。”

我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楼,倒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失去了意识。

半夜,我被一阵奇怪的感觉弄醒了。

不是声音,也不是光。

是一种……呼吸。

很轻,很浅,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勉强能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雨已经停了,只剩下屋檐在滴水,嗒,嗒,嗒。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不是一个人。

床上,我的身边,躺着一个人。

一个长头发的,身形纤细的……姑娘。

她背对着我,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均匀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带着一丝清甜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炸了。

酒意全无,只剩下冰冷的惊惧。

这是谁?

李月?老李的女儿?

她不是在城里打-工吗?怎么会……

老李说她前阵子回来了。

所以,我睡的是她的床,现在,她也睡了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仙人跳?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到我胳膊上。

我想把她推开,或者自己立刻下床。

但我的身体像被钉住了。

理智告诉我,这其中必有误会。老李夫妇那样的老实人,不可能设这样的圈套。

可眼前的情景,又实在太过诡异,太过超出常理。

我僵硬地躺着,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身边那平稳的呼吸声,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开始仔细回忆晚饭时老李的话。

“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

“问她啥也不说,就在屋里待着。”

一个词,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梦游?

或者,是某种心理上的问题?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想把胳膊从她身下抽出来。

刚一动,她忽然翻了个身,面朝我。

一张清秀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眉毛很细,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嘴唇很薄,紧紧抿着。

确实是李月。

我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她离我太近了,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又有点忧郁的气息。

我的身体更僵硬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很凉,手指修长,抓得很紧。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但她只是抓着,没有下一步动作。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说梦话。

我侧耳细听。

“别走……”

那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像迷路的孩子。

我的心,莫名地被揪了一下。

这个在深夜里,无意识地抓住一个陌生人胳膊,呓语着“别走”的女孩,和我白天在宠物诊所里见到的那些眼神空洞的主人,和晚上那个喝醉了酒痛骂女儿不争气的老父亲,在某个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都是被生活困住的人。

我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恐惧和猜疑,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是同情,是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好奇。

我不再试图挣脱,就那么任她抓着。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睡梦中都如此不安,如此缺乏安全感。

我只是觉得,此刻,我这只被一个陌生女孩抓住的胳d胳膊,或许是她在那无边无际的噩梦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天,就这么一点点亮了。

窗外的天光从灰白变成淡青,再变成鱼肚白。

院子里传来了鸡叫声,还有老李起床的咳嗽声。

我身边的人,动了。

李月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像睡了一个好觉。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但在看清我的一瞬间,那亮光就变成了惊恐,然后是羞愤,最后是冰冷的戒备。

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是谁?!”她猛地缩回手,坐起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声音尖利,带着一丝颤抖。

我也坐了起来,和她保持着距离,举起双手,做出一个自证清白的姿态。

“你别误会,我叫陈辉,是个兽医。昨天你家牛病了,你爸请我来的。因为下大雨,我才住在这里。”

我语速很快,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解释清楚。

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像X光一样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睡的是你的房间,你爸安排的。我不知道你晚上会回来睡。”我补充道。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不是那种愤怒的白,而是一种混杂着羞耻和绝望的惨白。

她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戒备的眼睛瞪着我。

房间里的空气,尴尬得能凝固。

这时,楼下传来了李婶的声音:“小月,起了没?快下来,陈医生今天要走了,过来送送。”

李月浑身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甚至没穿鞋,光着脚就冲向门口。

“砰”的一声,她把自己反锁在了门外。

我愣在床上,听着她仓皇下楼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楼下传来了压抑的争吵声。

“你昨晚跑哪去了?!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吗?”是老李的怒吼。

“我睡我自个儿屋,怎么了?”是李月倔强的、带着哭腔的反驳。

“你……你个不知羞的!”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坐在那张还残留着她体温的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我好像,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家庭的雷区。

而引线,就是我自己。

我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楼下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老李涨红着脸,胸口剧烈起伏,手还扬在半空。

李婶抱着李月,不停地抹眼泪。

李月的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正在慢慢变红。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看到我下来,三个人都愣住了。

老李尴尬地放下手,搓了搓,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李婶的哭声也停了,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李叔,李婶,我……”我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陈医生,对不住,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老李终于挤出一句话,脸上满是羞愧,“这孩子……不懂事……”

“爸!你别说了!”李月忽然尖叫起来,挣脱她妈的怀抱,指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你让他走!让他马上走!”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

“你闭嘴!”老-李又想发火。

“让她说。”我拦住了老李,平静地看着李月,“李小姐,昨晚的事情是个误会。你父亲并不知道你已经回家了,所以才安排我住你的房间。我喝多了,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上的床。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我的语气很诚恳。

我看到李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神里的尖利,似乎软化了一丝。但很快,又被更厚的冰冷覆盖。

她冷笑一声:“道歉?一句道歉就完了?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得我莫名不舒服。

“小月!你怎么跟陈医生说话呢!”李婶急了。

“我没说错!他昨天晚上……”李月说到一半,又猛地刹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抓着我胳膊,说着梦话的场景。

那句“别走”,此刻像一个羞耻的烙印,烫得她无法言说。

“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发誓。”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最后,是老李打破了沉默。

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医生,对不住。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把事情问清楚。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向我这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年轻人鞠躬。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连忙扶起他:“李叔,您千万别这样。这事谁也不怪,就是个巧合。牛怎么样了?”

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哦,哦,牛好多了!已经能站起来吃草了!”提到牛,老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光彩。

“那就好。输液瓶里的药应该快完了,我再去换一瓶,巩固一下。”

我逃也似的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牛棚里,那头黄牛果然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清亮了不少。它正在慢悠悠地嚼着草料。

生命力这种东西,有时候顽强得令人敬佩。

我换好药,靠在牛棚的栏杆上,点了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让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李月为什么会对我产生那么大的敌意?

“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

这句话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故事。一个让她对所有男性都充满戒备和不信任的故事。

联想到老李说的,她从城里“一声不吭”地跑回来。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正想着,李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过来。

“陈医生,还没吃早饭吧?吃口热乎的。”

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谢谢李婶。”

“该我们说谢谢。”李婶在我旁边站定,欲言又止。

“小月她……以前不这样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很低,“这孩子,在城里,应该是受了委屈了。”

我默默地吃着面,听着。

“她大学毕业,在一家公司做得好好的。谈了个对象,都准备结婚了。男方家里也是城里的,条件不错。我们老两口高兴啊,觉得女儿总算有出息了,在城里扎下根了。”

李婶的眼圈红了。

“结果呢?上个月,那男的……出轨了。跟他们公司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小月发现的时候,那两人……唉!”

李婶说不下去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小月跟他大吵一架,把工作也辞了,就跑回来了。回来以后,人就跟傻了似的,不说话,不吃饭,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有时候,半夜会自己跑出去,在村里瞎逛,天亮了再回来。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她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她不是在梦游。

她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寻找一个可以安睡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恰好是她自己的房间,她自己的床。

她只是回家了而已。

而我,一个陌生的男人,占据了她最后一块可以感到安全的领地。

她早上的反应,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针对所有让她感到不安全的“男性”这个符号。

那句“别走”,也不是对我说的。

她是在对那个曾经许诺过她未来的男人,做最后的挽留。

“她昨晚……是不是吓到您了?”李婶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睡着了。”

我撒了个谎。

我不想让这对为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母,再增添任何不必要的担忧。

“这孩子,命苦。”李婶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吃完面,把碗放在一边。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远处的山,被雨水洗过,绿得像一块翡翠。

我忽然觉得,这个被我视为“龙潭虎穴”的地方,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可怕的,是人心里的伤。

上午,雨彻底停了。太阳出来了。

村里几个年轻人过来,七手八脚地帮我把车从泥里推了出来。

临走前,老李硬是往我车里塞了一大袋自家种的花生和一篮子土鸡蛋。

“陈医生,这次的事,真的……谢谢您,也对不住您。”他握着我的手,力气很大。

“李叔,别客气了。牛没事就好。”

我看向屋门口。

李月站在那里,离我们远远的。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了。脸上的巴掌印淡了些,但依旧能看出来。

她就那么站着,不远不近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没有了早上的尖利和敌意,也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

就是看着。

像是在看一个闯入她世界的,奇怪的陌生人。

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她没有回应,只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发动车子,慢慢驶离了这个小院。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老李和李婶还在挥手。

而那个叫李月的姑娘,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孤单的雕像。

车子开在回城的路上,路况好了很多。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的手机响了,是诊所的助理打来的。

“陈医生,你可算接电话了!有位姓王的太太,她家的‘王子’又不吃饭了,点名要您去看。”

“王子”是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肠胃比豌豆公主还娇贵。

“跟她说我下午到。”

挂了电话,我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给“王子”看病,和给老李家的黄牛看病,哪个更有意义?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老李家的那头牛,关系着一个家庭的生计和希望。

而“王子”,只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富太太,情感寄托的替代品。

车开到一半,我的微信响了一下。

是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灰色的,一片虚无。

名字,只有一个字:月。

我心里一动,点了通过。

几乎是立刻,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

后面,再无下文。

我看着那三个字,停下了车。

我想了想,回复道:“没关系。另外,你书桌上的《百年孤独》,我也很喜欢。”

发完,我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继续开车。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再有交集。

我只知道,那个清晨,那个在我身边醒来的女孩,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女孩,终于,对我打开了一丝缝隙。

而我,没有选择闯进去,也没有选择转身就走。

我只是告诉她,在那片孤独的荒原上,我们或许,看过同一片风景。

回到城里,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给“王子”做了检查,依旧是老毛病,吃多了进口零食,消化不良。

王太太穿着香奈儿的套装,抱着她的猫,忧心忡忡地问我:“陈医生,你说‘王子’是不是抑郁了?它都不爱搭理我了。”

我看着那只被过度喂养的猫,和它主人脸上精致但空洞的妆容,忽然想起了老李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

“王太太,它只是需要饿一顿。”我开了点助消化的药,“还有,您或许可以试试,每天陪它玩十分钟,而不是只给它买最贵的玩具。”

王太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得脚不沾地。

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机器,每个人都是一个零件,被推着不停运转。

偶尔在深夜里,我会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想起牛棚里昏暗的灯光,想起老李辛辣的白酒,想起那个蜷缩在我身边的,冰凉而脆弱的身体。

李月没有再给我发过消息。

她的头像,依旧是那片灰色的虚无。

我们的对话框,就停留在“你书桌上的《百年孤独》,我也很喜欢”那句话上。

我也没有再联系她。

我们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直线,在那个雨夜之后,又各自奔向了不同的远方。

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不一样了。

我开始减少不必要的社交,推掉了一些无聊的酒局。

空闲的时候,我不再只是刷手机,而是会去书店,或者去郊区的公园里走走。

我开始觉得,那些猫猫狗狗的“都市病”,或许病的不是宠物,而是它们的主人。

是我,是王太太,是这座城市里所有光鲜亮丽却内心荒芜的人。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老李打来的。

“陈医生,忙不忙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不忙,李叔。牛还好吧?”

“好着呢!好着呢!能吃能睡,比我都壮实!”老李爽朗地笑着,“我打电话是想跟您说,小月……她找着事儿干了。”

我愣了一下:“是吗?那太好了。”

“嗯!她现在在镇上的小学,当了个代课老师,教孩子们语文。”老李的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骄傲,“她说,比在城里坐办公室有意思多了。”

“那孩子,现在脸上总算有笑了。前几天,还主动跟我说,想在院子里种片向日葵。”

“她说,向日葵好,总是向着太阳。”

我握着电话,能想象出老李说这话时,脸上那满足的笑容。

“对了,”老李顿了一下,“她让我跟您说声谢谢。”

“谢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就这么交代的。”老李嘿嘿笑着,“陈医生,您啥时候有空,再来我们这儿玩啊!我给您留着好酒呢!”

“一定。”我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我打开微信,点开了那个灰色的头像。

我犹豫了很久,打下了一行字。

“听说,你要种一片向日葵了。”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就在我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亮了。

是她的回复。

不是文字。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片被翻整过的土地,就在那个我熟悉的院子里。

一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女孩,正拿着一把小锄头,站在地中间。

她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脸。

但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在她脚下,那片黑色的土地里,似乎已经埋下了无数个关于未来的,金色的希望。

我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又过了半年。

我的宠物诊所,搬了家,扩大了规模。

我招了两个年轻的兽医,把日常的诊疗工作交给了他们。

我自己,则开始做一个新的项目——“乡村兽医公益计划”。

我联系了一些养殖户集中的村镇,定期组织义诊,给他们讲解科学的养殖和防疫知识。

不收费,只求心安。

很多人不理解,说我放着城里轻松的钱不赚,跑去乡下自讨苦吃。

我没有解释。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那天,我们的义诊车队,开到了一个叫“下溪镇”的地方。

那正是李月当老师的镇子。

义诊的地点,就在镇小学的操场上。

我到的时候,很多村民已经抱着鸡,牵着羊,等在那里了。

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扎成了马尾,正在帮着维持秩序。

脸颊上有了健康的红晕,眼神明亮而平和。

她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

她愣了一下,然后,冲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像一朵盛开的向日K。

那一刻,我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迷茫,都烟消云散。

“陈医生,你来了。”她朝我走来,步子很轻快。

“我来了。”我看着她,也笑了。

“变化挺大啊,李老师。”

“你也是,陈老板。”她调侃道。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天下午,我们一起给村民的牲畜看病。

她帮我登记,递工具,安抚那些紧张的小动物。

配合得异常默契,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夕阳西下的时候,义诊结束了。

“去我家坐坐吧?”她向我发出邀请,“我爸妈念叨你很久了。”

“好。”

我们并肩走在镇子的路上。

路边,有孩子在追逐打闹,有老人在摇着蒲扇聊天。

一切都那么安详,那么充满生活的气息。

“你……还好吗?”她忽然问。

“挺好的。”我说,“你呢?”

“也挺好。”她顿了顿,说,“我考上教师编制了,下学期就是正式老师。”

“恭喜。”

“谢谢。”她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其实,我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谢谢你那天早上,没有戳穿我。”她轻声说,“也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笑话,或者一个疯子。”

“更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百年孤独》这本书,真的会有人也喜欢。”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我心里。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晚霞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两簇温暖的火焰。

“我当时就在想,”她继续说,“一个会喜欢马尔克斯的兽医,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我被她逗笑了。

“所以,这就是我通过你考核的标准?”

她也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算是吧。”

我们继续往前走。

快到村口的时候,我看到了那片向-日葵。

已经长得很高了,一株株,昂着金色的脸盘,骄傲地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在向日葵地的旁边,老李正蹲在地里,侍弄着他的菜。

看到我们,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咧开嘴笑了。

“陈医生!你可算来了!”

李婶也从屋里迎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西红柿。

“快,快进屋,陈医生!尝尝婶子自己种的西红柿!”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不是来做客的。

而是,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们又喝了酒。

还是那张小方桌,还是老李自己酿的粮食酒。

只是这一次,桌边多了一个人。

李月就坐在我旁边,安安静静地听我们聊天,时不时地,会给我夹一菜。

她的手指,偶尔会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

温的,软的。

不像那个雨夜,冰凉而戒备。

酒过三巡,老李又喝高了。

他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事,说着李月的变化。

“陈医生,我得谢谢你啊……你不仅治好了我家的牛,还治好了我家的……人……”

他说着说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婶无奈地摇摇头,过来扶他。

屋里,只剩下我和李月。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香,和饭菜的余温。

“我爸喝多了,胡说的,你别介意。”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看着她,“他说的是实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晚……你抓着我的胳膊,说梦话。”我鬼使神差地,把那晚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个熟透的苹果。

“我……我都说什么了?”她紧张地问,声音细若蚊蝇。

我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忽然很想逗逗她。

“你说……”我故意拉长了声音。

“你说,这头牛的病,得加钱。”

她愣了三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辉,你真讨厌!”她一边笑,一边用拳头轻轻捶了我的胳膊一下。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毫无顾忌地大笑。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里,像碎了一地的星光。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世上所有的风景,都不及此刻她眼里的光。

故事的结局,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反转。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高潮。

我和李月,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我没有放弃城里的诊所,她也没有离开她的讲台。

我们成了周末情侣。

周五,我开车去镇上找她。

周日晚上,她送我到村口。

我们一起,在那个小院里,种下了更多的向日葵。

我们一起,陪老李喝酒,听他吹牛。

我们一起,在夏夜的院子里,数着天上的星星。

我的朋友都说我疯了,为了一个农村姑娘,每周在城乡之间奔波几百公里。

我只是笑笑。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们不懂,那个曾经在雨夜里冰冷而绝望的女孩,是如何用她的温暖和坚韧,一点点填满了我内心的荒芜。

他们不懂,那片金色的向日葵,对于曾经迷失在城市森林里的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去年冬天,我们结婚了。

没有在城里办奢华的婚礼,就在村里,摆了十几桌流水席。

那天,全村的人都来了。

老李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把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交给我了。

我握着李月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接过的,不只是一个妻子。

更是一个破碎后,被重新粘合起来的,完整而又滚烫的灵魂。

现在,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我们商量好了,等他长大一点,就让他一半时间在城里,一半时间在乡下。

我们希望他能看到城市的繁华,也能闻到土地的芬芳。

我们希望他能学会竞争,也懂得悲悯。

前几天,李月抚着隆起的肚子,问我一个问题。

她说:“陈辉,如果那天晚上,你没有留下来。我们会怎么样?”

我看着她,想了很久。

然后,我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没有如果。”

“就算那天没有下雨,就算我开着全世界最好的车,就算导航精准到了你家的门牌号。”

“我相信,我还是会,以某种方式,遇见你。”

“因为,我心里那头生了病的‘牛’,一直在等它的兽医。”

而你,就是那个,能治好我所有病的,唯一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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