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被一阵钻心的口渴给弄醒了。客厅的老式空调发出嗡嗡的悲鸣,吹出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我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想去冰箱里摸一瓶冰水。
就在我拉开冰箱门,那一束冷白的光照亮黑暗的瞬间,我整个人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冰箱的光晕里,站着一个人影。是我的岳母王秀华。她背对着我,似乎也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质睡衣,那布料在冰箱灯光的映照下,近乎透明,身形曲线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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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袁浩,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年薪勉强三十万。我老婆柳悦是初中老师,我们俩结婚五年,在城里按揭了一套九十平米的两居室,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但也算安稳。
这事儿,得从我岳母王秀华那个电话说起。
“小悦啊,我跟你说,老家这天儿热得跟蒸笼似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人都要晒化了。”电话那头,岳母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夸张,“我想着,你们那有空调,我去你们那儿住几天,避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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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点不乐意。不是我不孝顺,实在是我们的房子太小。除了主卧和我们的书房,就只剩下一个小次卧,里面堆满了杂物,真要住人,得大动干戈地收拾。家里多个人,总归是不方便。
但我能说什么?柳悦兴高采烈的,我要是说个“不”字,肯定得落个“不欢迎我妈”的罪名。我只能笑着说:“好啊,妈来了热闹,我今晚就把次卧收拾出来。”
岳母来那天,只拎着一个旧得发白的帆布旅行包,看着瘪瘪的,像是没装什么东西。我当时还纳闷,这大热天的,换洗衣服总得带几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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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岳母变得很奇怪。她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开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某个虚空的地方,有时叫她两三声才有反应。她对手机的声音特别敏感,只要手机一响,不管是她的还是我们的,她都会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一哆嗦。
有一次,她手机响了,她慌里慌张地抓起手机,像揣着个烫手山芋一样冲进了卫生间,还把门反锁了。我隐约听到她在里面压低声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什么“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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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悦不以为然:“能有啥事,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在老家待久了,有点孤单吧。来我们这儿热闹热闹就好了。”
既然老婆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多想。我只当是老人年纪大了,有些我们年轻人无法理解的敏感和固执。我万万没想到,这种“不对劲”会在那个深夜,以一种如此不堪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
那一夜之后,整个家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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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那张布满风霜却依旧努力堆着笑的脸,我昨晚看到的那个模糊而妖娆的背影,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我喉咙发干,含糊地“嗯”了一声,就逃也似的躲进了卫生间。
饭桌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我埋头喝粥,不敢看岳母一眼。柳悦倒是没心没肺,还一个劲儿地夸:“妈,你熬的粥就是好喝,比外面卖的强多了。”
岳母笑了笑,那笑容却有点发虚:“好喝就多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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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悦被我问得一愣:“穿什么?不就睡衣吗?怎么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把昨晚的事儿一说,我隐去了那些不堪的细节,只强调了“睡衣太薄、近乎透明”这一点。我原以为柳悦会和我一样震惊,谁知道她听完,眉头一皱,反而责备起我来:“袁浩,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妈都多大年纪了,她就是从乡下带来的睡衣,图个凉快,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大半夜的,谁知道你会起来?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呗,还跟我说这些,你什么意思?”
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什么叫我思想龌龊?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半夜在自己家里,看到丈母娘穿成那样,有想法才是正常的吧?我这是被恶心到了,而不是产生了什么旖旎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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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哪个邻居不睡觉跑我们家来看?!”柳悦的声音也高了八度,“袁浩我告诉你,我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她来我们家是享福的,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带我妈出去住酒店!”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件事,就在我们夫妻俩的争吵中不了了之。柳悦觉得我大惊小怪,小题大做,甚至是在嫌弃她妈。而我,心里那根刺算是扎下了。我觉得岳母的行为,绝不像柳悦说得那么简单。那不是“不讲究”,而是一种明晃晃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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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得异常节俭,甚至到了吝啬的地步。我们买回来的水果,她总要等放到有点蔫儿了才舍得吃。我们倒掉的剩菜,她会偷偷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下一顿热热自己吃掉。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她把我们喝剩的矿泉水瓶一个个攒起来,藏在她的床底下,我问她干嘛,她支支吾吾地说:“这都能卖钱呢,一个一毛,十个就一块了。”
我的天,我们家不至于缺这一块钱吧?
更让我起疑的是,我发现她在偷偷翻我们的东西。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岳母正从我们卧室出来,神色慌张。我问她干嘛,她说:“我看你们被子没叠,想进去帮你们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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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的疑虑再次告诉柳悦,柳悦却像个被点燃的炮仗:“袁浩你够了!我妈是小偷吗?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会偷自己女儿女婿的东西?你再这么说,我们这日子别过了!”
看着柳悦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她被母女亲情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到岳母行为背后的诡异。而我,一个女婿,说得再多,都像是别有用心的挑拨。
人心隔肚皮,我看着眼前这个家,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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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公司临时有事,我回了趟公司。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我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岳母压抑的哭声和柳悦的怒吼。
“妈!你怎么能去借这种钱!三十万!你把我们卖了都还不起啊!”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用钥匙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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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中间的地板上,散落着几张催款单,红色的“最后通牒”四个大字,像血一样刺眼。
看到我进来,柳悦“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她指着地上的岳母,对我嘶吼道:“袁浩,我妈她……她瞒着我们,在外面借了三十万的高利贷!”
我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三十万?高利贷?难怪……难怪她行为那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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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蹲下身,声音都在发颤。
岳母抬起头,那张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柳悦,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柳悦的父亲去世前,为了给柳悦凑嫁妆,背着所有人跟村里的一个人合伙搞投资,结果血本无归,还欠下了一屁股债。那个合伙人就是放高利贷的,岳父去世后,这笔债就落到了岳母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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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来避暑的,她是来逃难的。
“那……那她翻我们东西……”我艰涩地问。
“她在找……她在找我那个金镯子。”柳悦的声音充满了悔恨,“那是我结婚时,她给我的唯一嫁妆。她说,她想着先把那个拿去当了,能顶一阵子是一阵子,她没想偷东西,她只是……只是拉不下脸跟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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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天晚上的睡衣呢?”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个一直盘踞在我心里的问题。
岳母浑身一颤,哭得更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催债的又打电话来骂我,骂得很难听……我一晚上没睡着,心里像火烧一样,又慌又怕……我就起来走走,走到冰箱那想喝口凉水冷静冷静……那件睡衣,是在老家夜市上十块钱三件买的,我……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她泣不成声,“袁浩,妈对不起你,妈给你添麻烦了,让你误会了……”
真相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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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岳母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归结于人性的阴暗和不堪的企图。我怀疑她,提防她,甚至在心里鄙夷她。可我哪里知道,在那件薄薄的纱衣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母亲走投无路、濒临崩溃的灵魂。
她的心神不宁,是因为催债的电话随时会响起;她的节俭吝啬,是因为她想从牙缝里省下每一个铜板;她慌张地翻找东西,是想用自己最后的体面去堵上那个无底洞;甚至那个让我恶心了一周的“透明睡衣”事件,也只是一个被巨大压力压垮的女人,在深夜里无意识的失态。
她不是没有廉耻,她是已经没有力气去顾及廉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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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自诩为读过几年书、见过些世面的男人,在生活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浅薄和不堪一击。我只看到了表面的“不合理”,却从未想过去探究背后的“不得已”。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岳母从冰冷的地板上扶了起来,搀着她坐到沙发上。然后,我抽出两张纸巾,一张递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悦,一张轻轻擦去岳母脸上的泪水。
“妈,”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别哭了。这件事,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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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向柳悦,握住她冰凉的手:“也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你记住,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你妈,就是我妈。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然后,我拿起那张催款单,当着她们的面,把它撕得粉碎。
“不就是三十多万吗?”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天塌不下来。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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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呆呆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泪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那天晚上,我跟柳悦谈了很久。我们盘点了家里所有的资产:股票、基金、存款,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万出头。还差十几万的缺口。
“剩下的,我去银行办信用贷款。”我对柳悦说,“我工资稳定,征信良好,贷个二十万问题不大。先把高利贷这个窟窿堵上,银行的钱,我们慢慢还。日子苦一点,总比担惊受怕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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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我先去银行处理了贷款申请,然后取出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下午,我拿着那笔沉甸甸的现金,找到了那个放高利贷的人。整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对方拿了钱,写了结清字据,这件事,总算了结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那张结清的字据放在了岳母面前。
“妈,都解决了。以后,您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哪儿也别去。这里,就是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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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妈!您这是干什么!您要是这样,就是打我的脸!”
岳母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号啕大哭,像要把这半辈子的委屈和辛酸,全都哭出来。
那场风波之后,我们家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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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柳悦的生活,确实因为那笔贷款变得拮据了一些。我们取消了原定的旅行计划,不再去外面下馆子,学会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但奇怪的是,我们的心,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踏实,更贴近。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柳悦,和次卧里传来岳母平稳的呼吸声,会想起那个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的夜晚。
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曾是我对岳母所有偏见和怀疑的源头,是我心中一根龌龊的刺。但如今,它却时时刻刻提醒我:永远不要用你所看到的,去轻易评判一个人的全部。因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可能藏着她无声的哭泣、沉重的负担和说不出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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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谁没个难处?能拉一把的时候,就千万别袖手旁观。因为你拉起的,可能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大家说,我做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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