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12夜赏唐代元稹的《酬乐天频梦微之》】

《酬乐天频梦微之》

唐•元稹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注释】

题解：酬，感谢之意。乐天，白居易的字，微之，元稹的字。感谢白兄时常在梦中梦到我元稹。

山水：这里指山与水。①《墨子·明鬼下》：“古今之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为鬼者。”②《三国志·魏志·贾诩传》：“ 吴 蜀 虽蕞尔小国，依阻山水……皆难卒谋也。” ③唐 柳宗元 《渔翁》诗：“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緑。”

书：信件。

断绝：隔断。①《三国演义．第一三回》：傕乃移帝后车驾于郿坞，使侄李暹监之，断绝内使，饮食不继，侍臣皆有饥色。②《红楼梦．第一八回》：自此以后，香菱果跟随宝钗去了，把前面路迳竟一心断绝。

念：思念。

怜：这里指爱，惜。①《尔雅》：怜，爱也。②《史记·陈涉世家》：楚人怜之。③《战国策·赵策》：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

相闻：这里指互通信息；互相通报。①《后汉书·隗嚣传》：“自今以后，手书相闻，勿用傍人解构之言。”②《警世通言·桂员外途穷忏悔》：“有十餘年不相闻了，何期今日得遇？”③《清史稿·诸王传三·贝子彰泰》：“将军 蔡毓荣 调遣 汉 兵，今进取 贵州 ，若不相闻，恐碍军机。”

病：诗人在通州得过一样严重的疟疾，病后身体一直很差，记忆衰退，同时也包含内心的苦闷。

魂：这里指人的神志、意念。如：神魂颠倒、黯然魂销。唐·许敬宗〈谢书表〉：引领天庭，望丹霄而结恋；驰魂魏阙，惧黄落而长违。

颠倒：亦作“颠到”。颠倒；错乱。

闲人：这里指不相干的人。①《水浒传》第三八回：“若真个是 宋公明 ，我便下拜；若是闲人，我却拜甚鸟！” ②张天翼 《清明时节》二：“门可紧紧地关着，还贴着一张纸条：‘闲人莫入’。”

【译文】

被千万层山水阻隔使书信来往间断，今日忽接到你寄来的诗，难得你爱怜我在梦中还打听我。

我现在有病心神错乱，只梦见些不相干的人，却没有梦见你。

〔参考资料：①楠浦．《中学生古典诗词600篇》．沈阳：沈阳出版社，2008：138．②郑庆笃．《唐诗选名家导读版》．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7：293．③苏伟伦．《新编唐人绝句》（图文版）．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0：215．〕

【创作背景】

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白居易和元稹同时遭贬。白居易写了四句诗给元稹：“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元稹写了上面这首和诗。

〔参考资料：程浩平，程虎平，庞晨光．《新课标高考古诗词鉴赏辞典》．西安：世界图书出版社，2005．〕

【赏析】

元稹的这首酬答小诗构思相当奇巧，感情极其诚挚。虽然全诗只有四句，却把诗人对好友的无限感念之情和内心世界的凄苦心境描写得漓淋尽致。

　　元稹贬通州，白居易谪江州，两地迢迢数千里，通信十分困难。因此，诗一开始就说“山水万重书断绝”。此时好不容易收到白居易寄来的一首诗，诗中告诉元稹，前一天晚上又梦见了他。老朋友感情这样深挚，使他深深感动。诗的前两句，诗人首先感叹于由于“山水万重”的阻隔，常常会使人的通讯断绝，因此能得到好友的寄诗是不容易的，而从好友的诗中又得知好友连梦中都在关切着他的境遇，这种人世间珍贵的深挚友情，使诗人感深肺腑。这两句直叙贬谪之后处境的艰难与郁闷的心情。这种艰难，不光是反映在山水万重上，更体现在由此导致的音书断绝上。这种郁闷，不仅仅是因为身处荒僻之地的无聊穷困，更多的是因为很难得到好友的消息。

　　“念君怜我梦相闻”一句，表面经这千难万险，诗人终于收到好友的来信，知悉还有远在异地思念入梦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夜不能寐。后两句，诗人紧扣好友寄诗中的急切询问，向好友作了深情的回答。两诗都没有直接叙述自己对好友的苦苦思念挂牵，而是用写梦来抒难尽之情，但写法又各辟蹊径：白居易的寄诗主要以反问的语气用如梦后的苦思来表示对还有境遇的关切；而元稹的诗，虽是从正面回答，但构思也同样精巧，他回答好友自己因病魔缠身又梦到一些闲人而感到痛苦。前者“梦见君”，后者“不梦君”，这一唱一和，表面看去是如此截然不同，可是形成了感情基础，都是来自两人彼此苦思相念之情。这既符合酬答诗在内容上要彼此相应的基本要求，又在构思上独处机杼，使人于同中见异。酬答诗在形式上也有严格的要求，它要求和诗与原诗必须题材主题相同、诗体相同、用韵相同，有的甚至连韵脚字词都相同。而元稹这首诗能在如此短小的篇幅中，依照酬答诗的形式要求，写得如此深沉蕴藉、形神俱肖、富有包孕，为历代诗评家视为酬答诗中的佳作。

　　全诗纯用白描，几乎没有一点设色布景之处，也丝毫没有生涩拗口之语，而且人物形象生动隽永，情调境界感人肺腑。特别是作为一首次韵和诗，在押韵韵脚受到严格限制的情况下，能匠心独运，别出心裁地写出这首诗，更其难能可贵。

〔参考资料：①孙安邦，蓓蕾．《元稹集》．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5．②萧涤非．《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53-954．③侯健．《历代抒情诗分类鉴赏集成》．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4：31．④乐云．《唐宋诗鉴赏全典》．武汉：崇文书局，2011：461．〕

【赏析二】

“山水万重书断绝”，志同道合的我们，一个在江州，一个在通州，远隔千山万水，都几乎断绝了。

“念君怜我梦相闻”，今天接到邮差送来你的书信，真的是感谢你还记得我们的友谊，常常在梦境中与我相见。

“我今因病魂颠倒”，现在的我身染重疾，躺在病床上每天神魂颠倒，胡思乱想！

“唯梦闲人不梦君”，看来我的记忆力出现问题了，在梦幻中时常梦到些与我不相干的人，唯独没有梦到我的老朋友乐天老兄。

都说大唐帝国是诗的国度，全民皆诗！人们高兴吟诗，登高远望赋诗，送别赠诗，怀念恩诗，感谢酬诗！元白二人志同道合、交谊深厚，希望经常见面吟诗作对，如果分离，就希望通信来了解彼此的生活，但如果山高路远，连通信都不方便，那便只能以梦托之，以慰离别了。白居易梦中频繁见元稹，作诗告之，正表现了这种生活日常。元稹收到白居易这首诉说怀念之情的小诗时，正在病痛中。由于生病，精神就颠倒了。经常想念的好友不曾出现于梦中，而一向不相干的“闲人”却屡次在梦中出现。以梦中相见代替现实相见，已令人感到遗憾，何况元稹在梦中不曾梦见乐天呢。以“乐天”之频频梦己，与“微之”因病未尝梦乐天对照，频梦与不梦意境相同。以梦思友是人之常情；而不入梦而仍见相思之切，则是元稹以另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这正是此诗别开生面之处。

这首诗平铺直叙，几乎没有任何宣染，而人物形象生动，情调也感人肺腑，让人们感受到了二人之间超乎寻常的友情！

【赏析三】

元稹和白居易是好朋友，他们二人在唐代诗坛并称为“元白”。有人根据这个称呼，得出一个结论，元稹写诗的成就高于白居易。那就通过一首小诗，看看元稹的水平吧。这首诗名为《酬乐天频梦微之》，创作于唐元和年间。当时元稹在通州为官，白居易在江州，两人相距千里，不能把酒言欢。为了弥补不能相见的遗憾，他们经常写诗酬答。白居易多次梦到了元稹，写诗抒发思念之情。元稹用诗回复，一来一往，友谊长存。

题目中“微之”二字需要解释一下，元稹，字微之。翻译成现代汉语是，写诗回应白居易频繁梦到元稹这件事。元稹比白居易小七岁，他们初入仕途的时候在一个部门工作，都是校书郎。他们共事两年，元稹因丁忧回乡守孝。白居易在此期间资助元稹。这件事，让他们二人的友谊迅速升温。几年后，白居易丁忧，元稹派子侄带着金银探望。

元稹在诗中说，“我们俩相隔万重山水，书信断绝。谢谢你一直梦见我，让我们在梦中相逢。”关系再好，也禁不住音讯不通。有的时候，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友谊就会产生缝隙。很明显，元稹很在乎白居易这个朋友。同样，白居易也希望和元稹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于是他们排除各种困难，通过诗文书信，让这段友谊可以天长地久。

元稹写诗的时候身体不好，精神状态有些错乱。他的病情导致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梦到白居易。只有面对好朋友，才能说真话。元稹面对白居易卸去伪装，直接告诉他实际情况，并说明原因。

仔细想一下诗中的逻辑关系，白居易梦到元稹，元稹没有梦到白居易。不是元稹不在乎这段友谊，而是元稹的处境很差。这种真实感，超越了你想我、我想你的套路，在内容上产生了新意。后人评价这首诗的后两句，独出机杼成一家风骨。元稹写真实的生活状态，在创作中形成了特有的韵味。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确是个合格的诗人。他写诗的时候，似乎没有用力，只是闲话家常，就达到别开生面的艺术效果。

读完这首诗，可以知道元稹写诗的才华和白居易不相上下。至于谁写得更好，还是不要考证了。好朋友，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谁会在乎诗坛虚名呢！还是为他们的友谊点赞吧，祝福他们的友谊持续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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