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易安的温馨回忆,藏于淡茶之中。而饶于我身的美好,不来自于酒茶,来自我那小小床头的一只枕头。每每念之,心热于身,笑起于眼——一枕清梦伴有沉沉之爱。
奶奶的手,将我带大。她的细致,包裹了我的童年。四五岁时,爸爸给我准备了一个太空棉的枕头,可晨起之时,我时常落枕。泪眼盈盈的我皱着眉头,扯着奶奶的衣角。这时候一只柔软又温暖的手就会贴上我的脖子,缓解我的难受。
那个下午,阳光从门里溢出,我歪着脑袋看着光里飞舞的灰尘。奶奶抱着一个枕头就走了进来。“你的救星来喽!这个枕头好,棉花实,你脖子软着呢,睡太空棉的枕头不好。”奶奶说话时还有意地杨高了声调,一旁的爸爸瞬间就蔫了。那个晚上,奶奶戴着她磨花了的老花镜,给我讲《林海雪原》的故事。老旧的电风扇呼呼地吹,我感觉脑袋越来越轻,好像顺着奶奶温柔的声线,化在了枕头上。再醒时,天已大亮。
从此之后,那个枕头击败了夜晚爱拧我脖子的怪兽,成了我每晚安睡的保护神。可随着年纪的增大,我只会的假期都在学海里遨游,很少再回到奶奶家。那些童年绮丽的梦,伴着那只枕头装进了衣柜。
某次晚自修后,我替爸爸去取快递。刚拿到手时,快递上那行熟悉的老地址就让我心头一颤。撕开包装,里头出现了我儿时的那只枕头,枕面泛着淡淡黄,边角处还留着奶奶一针一线缝补的痕迹,那样旧却那样令人心安,仿佛是在人生道路上走散的老友。我擦净了脸,将脑袋侧帖于柔软的枕上。顿时时光恍惚,仿佛此刻的我看到彼时的我,在将暗的房间里,还有一双柔情的眼,默默凝望。
随枕还有一封折好的信——“乖乖,你爸说你压力大,我给枕头加了点艾草碎。你好好睡。”上面娟秀的字泛起模糊的水光,我紧紧抱着枕头,淡淡的香气把我裹进了那个没有长大的夏天。
长大后才明白,那不是普通的填充,是她亲手弹松的棉花,一层层裹进布套,像把叮咛与温度也一并塞了进去。如今枕头早已磨薄,可我仍不舍更换,仿佛只要它还在,奶奶的手就从未离开。
一枕清梦沉沉爱,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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