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王家昨天夜里闹腾到后半夜。他闺女压着嗓子的哭喊隔着墙隐隐传过来:“爸!求您别把屎抹墙上了!”然后是老王呜呜的哭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今天一早,我看见他闺女提着大包小包下楼,眼圈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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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成了需要被“伺候”的物件。
伺候这两个字,听着就让人脊背发凉。它意味着你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控制权,失去了尊严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儿子给你换尿布时,你得努力憋住不放屁;女儿喂你吃饭,米粒掉在胸前,她随手一抹,像擦桌子。
年轻时多要强的一个人啊。老李头,当年在厂里管着两百号人,图纸上一笔画错都能揪出来。现在呢?大小便失禁,儿媳每天捏着鼻子来收拾。有次听见她小声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老李头闭着眼,假装睡着了,可我看见他眼角有东西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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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代人,讲究个“不给人添麻烦”。年轻时养孩子、照顾老人,从来没喊过累。临了临了,反倒成了最大的麻烦。
人一旦需要被伺候,就再也不是“人”了。你是需要按时服用的药,是需要定时翻身的褥疮患者,是需要清理的垃圾制造机。他们为你擦身、喂饭、端屎端尿,眼神里的疲惫藏不住,偶尔流露的不耐烦像细针,扎得你千疮百孔。
你躺在床上,听着儿女在客厅压低声音吵架——为了谁这个周末来值班,为了请保姆的钱谁多出一点。你成了他们生活的负担,事业的拖累,婚姻的裂痕。这是最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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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好了。真到了完全需要人伺候的那一天,我得给自己留最后的体面。
那天最好是个普通日子,不是谁的生日,不是过节。我把自己收拾干净,穿上那件熨得平整的衬衫——就是儿子结婚时穿的那件。然后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存折密码写在纸条上,压在枕头底下;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分类包好,写上服用说明;阳台上的花浇透水。
我会去个没人的地方。可能是年轻时和老伴常去的那个小山坡,开满野菊花的那种。安安静静地躺下,看看天。云一定很白,天一定很蓝,像很多年前带孙子去郊游的那个下午。
然后,就让我悄无声息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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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绝望,不是懦弱。这是我们这代人最后的温柔——在成为彻底的负担之前,主动退场。像秋天树上的叶子,在枯萎前自己飘落,不给树添累赘。
我知道孩子们会哭,会难过,会自责。但时间会抚平一切。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许会明白:有些选择,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爱到不愿意让你们看见我最不堪的样子,爱到舍不得你们把大好年华耗在伺候一个日渐腐烂的躯体上。
这大概是我们能给的,最后的、完整的爱了。像一首唱完的歌,余音散去,不留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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