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天我端着寿面站在病房门口,听见婆婆董月华笑得格外大声。
“可不是嘛,我这些天吃她做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昨天我自己偷偷点了个麻辣烫,才算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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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片哄笑。我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碗面,热气还在往上冒,葱花均匀地撒在上面,我特地切的肉丝码得整整齐齐。早上五点我就起来和面,为了让面条更筋道,醒了整整一个小时。
今天是公公江承志73岁生日。他上个月爬山摔断了腿,在云江市第二人民医院住了快20天了。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炖一锅骨头汤,小火慢炖两个小时,然后再做早饭。炖汤的时候我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打盹,生怕火候不够。
骨折病人需要高钙高蛋白,医生特地嘱咐过,油腻的东西不能吃,太咸也不行。我翻了好几本书,手机里收藏了几十个康复餐食谱。公公牙口不好,我每次都要把肉剔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不能有。
这20天下来,我瘦了六斤。
可现在,婆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我做的饭是“猪食”。
“月华啊,你这儿媳妇的手艺可不行啊。”婆婆的表姐吴雅芬尖着嗓子说,“你看我那侄女,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每天变着花样来,哪像这个,天天清汤寡水的。”
“那能有什么办法?”婆婆叹了口气,“摊上了呗。”
我老公江墨的妹妹江瑾这时候轻飘飘地说了句:“妈,嫂子也是一片心意嘛。”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替我说话的意思,倒像是在给婆婆台阶下。
小叔子江昊最起哄:“嫂子,你这20天的辛苦,原来都是‘折磨’我妈我爸啊!哈哈哈!”
他老婆秦悦跟着笑,一边剥着虾一边说:“不过话说回来,长寿面确实是个心意,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来来来,都吃点寿司,这家店的三文鱼新鲜着呢。”
桌上摆满了外卖餐盒。268块钱的日料拼盘套餐,秦悦订的。她特地让外卖小哥把包装盒都换成了精致的瓷盘,摆了满满一桌子。
公公江承志躺在病床上,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婆婆立刻打断他:“老头子你别说话,吃你的寿司。医生说了,让你少说话多休息。”
我端着面站在门口,手开始发抖。
不是气的,是凉的。从心里往外凉。
这20天,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多才能躺下。江墨单位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天天加班,根本顾不上家里。照顾公公的活儿,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婆婆倒是天天来医院,但她就坐在陪护床上玩手机,要么就拉着来探病的亲戚说闲话。换尿袋、擦身子、倒便盆,这些活儿她碰都不碰。“我腰不好,干不了重活。”这是她的口头禅。
可她腰再不好,也不耽误她去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也不耽误她去跳广场舞。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病房,把寿面放在床头柜上。
“妈,我有点事,先走了。”
婆婆正剥着虾,头都没抬:“去吧去吧。”
我转身出了病房。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刺得我鼻子发酸。我掏出手机,给江墨发了条微信:
“今天是最后一次送饭。从明天起,你妈想吃什么,让她自己安排。”
发完,我把手机塞回包里,没等他回复。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点乱,眼睛下面有一层青黑色。这段时间我每天睡不够五个小时,脸色差得吓人。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云江的夏天热得要命,走几步路就能出一身汗。我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不知道该去哪儿。
手机响了。是江墨打来的。
“清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本来想忍住的,但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你妈今天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我做的饭难吃。”我的声音有点抖,“她说……她说这些天吃我做的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她当着谁的面说的?”江墨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吴姨、江昊、秦悦、江瑾,还有几个护工。”
“你在哪儿?”
“医院门口。”
“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你不是在开会吗?”
“会可以不开,你不能受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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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了电话,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下。路边的花坛里种着月季,开得正好,粉红色的花瓣在风里微微颤动。
半个小时后,江墨开车过来了。他穿着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额头上还有汗。
“上车。”
我上了车。车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
江墨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拨通了婆婆的电话。
“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来他在压着火,“从明天起,清妍不送饭了。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
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尖得能穿透手机:“你疯了?你媳妇儿不孝顺,你也跟着造反?江墨,你别忘了,是我把你养大的!”
“对,是你养大的我。”江墨说,“但清妍不欠你的。她照顾了我爸20天,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还当众羞辱她。凭什么?”
“我哪有羞辱她!我就是随便说了两句……”
“随便?”江墨打断她,“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做的饭难吃,这不叫羞辱叫什么?你知道她这20天怎么过的吗?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炖汤,变着法子给我爸做康复餐。你呢?你在病房里玩手机,让护工伺候着,然后转头就说我太太的不是。”
“我……我那是……”婆婆的声音有点虚了。
“你不用解释。”江墨说,“就这样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挂了电话。
车里安静了几秒钟。我看着他,眼泪又掉下来了。
“哭什么?”江墨伸手给我擦眼泪,“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就是……”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江墨握住我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我一直以为你不在意这些,现在才发现,你只是一直在忍。”
他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停车场。
“回家吧。”他说,“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可我根本睡不着。
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婆婆那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回响。我翻来覆去,一直想到天黑。
晚上江墨下班回来,带了我爱吃的烧鸭。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清妍,你别多想。”江墨坐在床边,“我妈就是那个脾气,嘴上不饶人,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往心里去。”我说,“我只是在想,这20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墨愣了一下。
“我每天起早贪黑,变着法子做饭,为的是什么?”我看着他,“不就是为了让你爸早点好起来吗?可你妈呢?她不但不领情,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贬低我。江墨,我做这些到底图什么?”
江墨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坐起来,“你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
我停住了。错的是谁?是婆婆吗?还是这个家族里默认的规矩——儿媳妇就该任劳任怨,就该被呼来喝去,就该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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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这是这20天来第一次睡懒觉。
江墨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留了张纸条:早饭在锅里,热一下就能吃。今天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
我热了早饭,慢慢吃。吃完收拾了碗筷,给锦绣华庭社区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请假。
社区的王主任是个好说话的人:“行啊清妍,你这段时间够累的,好好休息两天。”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机一直在响,全是婆婆打来的。我看了一眼,没接。
到了中午,婆婆的电话终于停了,换成了江瑾。
“嫂子,你在家吗?”江瑾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
“在。”
“那个……我妈让我跟你说,昨天的事她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有心的?”我笑了,“那什么叫有心的?”
“嫂子,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说话不过脑子……”
“江瑾。”我打断她,“你是中学老师对吧?”
“啊?对啊。”
“那你告诉我,如果你班上有个学生,天天给另一个差生辅导作业,结果那个差生不但不感谢,还当着全班的面说他做的作业不行,你会怎么处理?”
江瑾沉默了。
“你会让那个学生继续做好事吗?”我问。
“这个……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江瑾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憋出一句:“嫂子,你就……你就别跟我妈计较了行吗?她年纪大了……”
“她年纪大就可以不讲道理?”我的声音有点冷,“那我将来年纪大了,是不是也可以随便骂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江瑾。”我说,“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回头跟你妈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我不送了。”
我挂了电话。
整个下午我都在家里待着,没出门。傍晚的时候,江墨回来了,手里拎着菜。
“今天我做饭。”他说,"你歇着。"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我突然有点想笑。江墨平时不怎么做饭,今天做的是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和青菜汤。鸡蛋炒得有点老,青菜有点咸,但我吃得很香。
“好吃吗?”江墨问。
“好吃。”我说,“比外面的强多了。”
他笑了:“你就哄我吧。”
吃完饭,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家庭剧,演的也是婆媳矛盾。女主角一个劲儿地忍让,最后终于爆发了。
“这种电视剧编得真假。”江墨说,“现实里哪有人能忍那么久。”
我没说话。我就是那个“忍了很久”的人。
这些年,我和婆婆之间的矛盾,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婆婆就对我不冷不热的。过年过节,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江昊和江瑾。有一年过年,她包了饺子,江昊那份里包了六个硬币,江瑾那份里包了四个,我和江墨那份里一个都没有。
“忘了。”这是她的解释。
后来我怀孕了,她也没来照顾我。“腰不好”,还是这个理由。反倒是江昊的老婆秦悦怀孕的时候,她天天过去炖汤,忙前忙后的。
我坐月子那个月,是我妈从老家过来照顾我的。婆婆来看过一次,坐了十分钟就走了,临走还说:“年轻人身体好,很快就能恢复。”
这些事我都记着,但从来没说过。我告诉自己,一家人过日子,不能计较太多。再说了,江墨对我好,这就够了。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不是她对我不好,而是她当着外人的面羞辱我。这让我突然意识到,在她心里,我根本不是她的家人。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随时可以呼来喝去、用完就扔的工具。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不甘心。
第三天,我的闺蜜宁霜约我吃饭。
宁霜是我大学同学,做了几十年的人事工作,见过的事多了去了。她听我讲完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
“清妍,你有没有想过,你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意思?”
“她明明知道你在照顾她老伴,为什么还要当着外人的面贬低你?”宁霜放下筷子,“这不符合常理啊。”
我愣了一下。
“一般人家,儿媳妇照顾公公,婆婆就算心里不满意,表面上也会说几句好话,给儿媳妇留面子。你婆婆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不行。”宁霜看着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
“她是在‘降低你的价值’。”宁霜说,“让你在家族里没地位,让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行。这样以后她提什么要求,你都不好拒绝,因为所有人都会站在她那边,说你‘本来就不行,还不听长辈的话’。”
我的后背开始发凉。
“你想想,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宁霜问。
我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事。
公公住院的第五天,婆婆突然问我,房屋过户需要什么手续。我当时以为她是帮朋友问的,就随口查了查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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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住院的第十天,我在病房外面等电梯的时候,听见婆婆在给谁打电话。她说:“你放心,这事儿我有数。老头子的身体我还不知道?没那么严重,就是趁这个机会……”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电梯到了。
还有一次,江昊来探病,婆婆拉着他在走廊里说话。我正好路过,听见婆婆说:“……八万块,姐姐家里不是宽裕吗……”
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起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宁霜,我婆婆是不是在算计我?”
“很有可能。”宁霜说,“你好好想想,她最近有没有提过什么关于财产的事?”
“她在西河区老街有套房子。”我说,“42平的老房子,现在那一片都在拆迁,房价涨得厉害,至少值135万。”
“那就对了。”宁霜说,“她是不是想把房子给你小叔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对啊。
江昊前段时间一直在说想开奶茶店,说差8万块启动资金。秦悦也经常在我面前暗示,说“我们家条件困难,你们做哥嫂的应该帮衬一点”。
如果婆婆把房子给了江昊,江昊把房子卖了,别说8万,80万都有了。
“可她为什么要先贬低我?”我不明白。
“因为她要制造一个‘儿媳妇不孝’的形象。”宁霜说,“等她把房子给了江昊,你们肯定不乐意。到时候她就会说,‘你们连照顾老人都不愿意,我把房子给谁是我的自由’。所有人都会站在她那边,说你们不孝顺,活该分不到财产。”
“可我明明照顾了……”
“有用吗?”宁霜打断我,“她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照顾得不好。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你确实不孝顺,所以老太太才把房子给了小儿子。”
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是个局。”宁霜说,“从你公公住院开始,你婆婆就在布这个局。她让你天天去照顾,然后当着外人的面说你不行,塑造一个‘儿媳妇不孝’的形象。等时机成熟了,她就会以这个为由头,把所有财产都给江昊。而你,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你‘本来就不孝顺’。”
我坐在那里,感觉血液都凉了。
“清妍,你现在明白了吗?”宁霜看着我,“你这20天的辛苦,不是在照顾老人,而是在给别人做嫁衣。”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宁霜说,“退出这个游戏。”
“退出?”
“对。”宁霜点点头,“她不是说你照顾得不好吗?那你就不照顾了。她想把房子给谁就给谁,你也不用在意。但是,养老的责任,你也不用承担了。”
“可是……那不是不孝吗?”
“孝顺是什么?”宁霜反问我,“是无条件地牺牲自己吗?是任人欺负吗?不是。真正的孝顺,是在尊重的基础上尽责。她都不尊重你了,你还要继续傻傻地付出?”
我沉默了。
“清妍,你今年多大了?”
“48。”
“48岁了。”宁霜说,“你还打算为别人活多久?你自己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想想,如果你现在不站出来,等你老了,你的孩子会怎么对你?他们会学着你的样子,做一个任人欺负的老好人。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摇摇头。
“那就站起来。”宁霜说,“为你自己,也为你的孩子。”
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云江的夜晚很热闹,路边的小摊子一个挨着一个,空气里飘着烤串的香味。
我走在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想宁霜的话。
退出这个游戏。
对,退出。
我为什么要继续玩别人设定好的游戏?我为什么要继续当那个任人欺负的角色?
我掏出手机,开始翻这段时间的照片。
有公公病床前的水杯,我每天换的水。
有我做的康复餐,一碗一碗,整整齐齐地摆在保温桶里。
有早上五点厨房里的炖锅,热气腾腾的。
还有我在医院走廊里打盹的照片,江墨偷偷拍的。照片里的我靠在墙上,头歪向一边,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
我把这些照片保存到一个相册里,命名为"证据"。
然后我打开微信,找到江家大家族群。这个群里有二十几个人,都是江家的亲戚。
我在输入框里打字: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我是苏清妍。今天我想说几句话。
这段时间,我每天照顾公公,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我不是想邀功,只是想说,我尽心了。
但是,有些人并不领情。他们当着外人的面,说我照顾得不好,说我做的饭难吃。
我想了很久,决定不再继续了。
从明天起,公公的照顾工作,由婆婆、江昊、江瑾三人轮流负责,每人一周。我和江墨每个月给800块生活费,逢年过节正常探望,重大疾病按子女人数平摊费用。
仅此而已。
至于有人说我不孝顺,我问心无愧。这20天的付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心的。但真心被践踏,我也不会继续献上去让人踩。
这些照片,是这20天的记录。你们可以看看,然后评判一下,到底谁才是真的‘不孝’。”
我把所有照片都发到了群里。
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手机瞬间炸了。
婆婆董月华:你疯了?!
江昊: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秦悦: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群消息……
江瑾:嫂子,冷静点……
吴雅芬:这孩子怎么回事,跟长辈这么说话?
各种消息刷屏,我一条都没看,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回到家,江墨还没下班。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锦绣华庭社区是个老小区,楼房不高,但住得很挤。对面楼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能看见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我突然很羡慕那种平淡的生活。没有算计,没有冷暴力,就是普普通通地过日子。
可我的生活,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门开了,江墨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我坐在黑暗里。
“怎么不开灯?”他打开灯,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出什么事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群里的消息。
江墨看完,沉默了很久。
“我早就看到了,你做得对。”他最后说。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江墨看着我,“怪你终于为自己站出来了?清妍,这些年委屈你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好就够了,没想到我妈会……”
他停顿了一下,“会这么过分。”
“你明天要面对很大的压力。”我说,“你妈肯定会找你闹。”
“让她闹。”江墨说,“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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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婆婆董月华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你还有脸见我?”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苏清妍,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在群里发那些东西?你想干什么?想让我在亲戚面前丢人?”
“妈,你先进来坐。”我说。
“我不坐!”婆婆指着我的鼻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把那些消息删掉,然后去医院跟我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删不掉了。”我平静地说,“我也不会道歉。”
“你……”婆婆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江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妈,你养的是江墨,不是我。”我说,“我嫁进来之后,自己工作赚钱,从来没花过你一分钱。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养我了?”
“你……你还嘴硬!”婆婆气急败坏,“行,你不是不愿意照顾吗?那你以后就别来医院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媳妇!”
“好啊。”我点点头,“那我也就不用尽儿媳妇的责任了。省得出力不讨好。”
婆婆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是说我照顾得不好吗?那我就不照顾了。”我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你敢!”婆婆尖叫起来,“你要是不管,我就去社区告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孝顺!”
“去啊。”我说,“正好我也可以把这20天的记录给他们看看,让大家评评理,到底谁不讲道理。”
婆婆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咬牙切齿地说:“苏清妍,你给我等着!”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江昊。
“嫂子,你过分了啊。”江昊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我妈都被你气成那样了,你还要怎么样?”
“江昊,我问你一句话。”我说,“如果你老婆秦悦天天照顾你妈,结果你妈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照顾得不好,你会怎么办?”
江昊哑了。
“你不会让她继续照顾,对吧?”我说,“那为什么轮到我,就变成了‘过分’?”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打断他,“还是说,在你们心里,嫂子就该任打任骂,连个屁都不能放?”
“嫂子,你这话说得……”
“江昊。”我的声音冷下来,“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以后你妈和你爸的照顾,你们兄妹三个轮流来。我和江墨出钱,但不出力。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咱们可以找个中间人,大家坐下来谈谈。”
“找什么中间人?”
“社区调解员。”我说,“让大家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有错。”
江昊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嫂子,你……你至于吗?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我才忍了这么多年。”我说,“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妈要是愿意好好说话,我可以继续照顾。但她要是还像以前那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挂了电话。
整个上午,我都在家里待着。手机不停地响,全是各种亲戚打来的。有的劝我“大度一点”,有的骂我“不孝”,还有的说我“年轻气盛,不懂事”。
我都充当耳旁风。
中午的时候,江墨回来了。他带了午饭,两荤一素,还有汤。
“单位离得近,我回来陪你吃饭。”他说。
我们两个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吃饭。
“我妈今天去单位找我了。”江墨突然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
“她在单位门口拦着我,说如果你不道歉,她就天天去单位闹。”江墨说,“我让保安把她劝走了。”
“对不起。”我说。
“你道什么歉?”江墨放下筷子,“清妍,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我妈对你不好,我知道。我爸偏心江昊和江瑾,我也知道。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就能弥补这些。但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
“你没错。”
“我错了。”江墨说,“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应该早点站出来,早点为你说话。”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
“别哭。”江墨伸手给我擦眼泪,“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下午,我去了趟西河区老街。
那是婆婆住的地方。她和公公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直到公公住院,她才搬去医院陪护。
我站在那栋老楼下面,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婆婆让我帮她查房屋过户的事。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起来,她那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了。
她想把房子给江昊。
如果房子给了江昊,江昊就有钱开奶茶店了。而我和江墨,不但分不到一分钱,还要继续承担养老的责任。
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儿媳妇照顾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儿子得到财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站在楼下,心里突然很平静。
宁霜说得对。这是个局。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而我,终于看清了。
我转身离开老街,走到路口的时候,看见一家房产中介。我走进去,问了一下这一片房子的行情。
中介小伙子很热情:“这一片现在都在等拆迁,房价涨得快。42平的老房子,差不多能卖135万到150万,要是等拆迁,赔偿款会更多。”
“如果要过户,需要什么手续?”
“过户?”小伙子说,“看是给谁过户了。要是直系亲属,带上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就行。要是非直系亲属,那就麻烦点,得交税。”
“直系亲属不用交税?”
“对,父母给子女,或者子女给父母,都不用交税。”
我点点头,谢过小伙子,走出了中介公司。
回到家,我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录。
照片、转账记录、买菜的小票、医院的陪护登记表。
我把这些东西全部扫描下来,整理成一个文件夹。
然后我打开Word,开始写一份《家庭责任划分说明》。
不是什么法律文件,就是我自己写的一份说明,把家里的事情理清楚。
第一条:公公江承志的日常照顾,由婆婆董月华、小叔子江昊、小姑子江瑾三人轮流负责。
第二条:我和江墨每月提供生活费800元。
第三条:重大疾病医疗费用,按子女人数平摊。
第四条:财产分配由公婆自行决定,但相应的养老责任,由继承人承担。
写完这份说明,我打印了三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江墨,还有一份……
我还没想好给谁。
晚上,江墨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我问。
“我爸今天出院了。”江墨说,“我妈把他接回了老街的房子。”
“医生同意了?”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江墨坐在沙发上,“我爸的腿恢复得不错,回家静养就行。”
“那挺好的。”
“但是……”江墨停顿了一下,“我妈说,以后她和我爸的生活,不用我们管了。”
我愣了一下。
“她说,既然你不愿意照顾,那她就自己来。”江墨看着我,“她还说,房子的事她已经决定了,会给江昊。”
我的心沉了下去。
“江墨,你怎么想?”
“我……”江墨犹豫了一下,“我想尊重你的决定。”
“我的决定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地付出。”我说,“你妈想把房子给谁就给谁,我不在乎。但养老的责任,我也不会全部承担。”
江墨点点头:“好。”
第二天,我去了趟医院。不是去看公公,而是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赵医生。
赵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严肃,但说话很和气。
“赵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公公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赵医生翻出病历,“骨折愈合得很好,炎症也消了。我们建议他出院,回家静养就行。多走动,吃点高钙的食物,很快就能完全康复。”
“那他住院这段时间,病情有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时候?”
“没有。”赵医生摇摇头,“就是普通的骨折,没有并发症。你们照顾得挺好的,康复得比预期还快。”
我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赵医生。”
走出医院,我给宁霜打了个电话。
“宁霜,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写的这份《家庭责任划分说明》有没有什么问题?”
“发我看看。”
我把文件拍照发给她。
过了十分钟,宁霜回电话了。
“写得挺好。”她说,“逻辑清楚,责任明确。不过我建议你加一条:如果公婆把主要财产给了某一方,那这一方就要承担主要的养老责任。”
“这样写会不会太直白?”
“直白就对了。”宁霜说,“清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不要怕撕破脸,因为你婆婆早就在撕你的脸了。”
我挂了电话,在文件里加了那一条。
然后我打印了五份,装进了信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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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墨回来的时候,我把信封递给他。
“这是什么?”
“《家庭责任划分说明》。”我说,“一份给你,一份给你妈,一份给江昊,一份给江瑾。还有一份,我自己留着。”
江墨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看完,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有点红。
“清妍,对不起。”他说,“让你走到这一步。”
“不怪你。”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明天就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江墨说,“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不用你说。”我说,“我自己去。”
第三天,我去了西河区老街。
婆婆开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你还敢来?”
“妈,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把信封递给她,“这是我写的一份说明,你看看。”
婆婆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纸,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清妍,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把纸摔在桌上,“你想跟我划清界限?”
“不是划清界限,是把责任说清楚。”我平静地说,“妈,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但你对我呢?你当着外人的面贬低我,让我在家族里抬不起头。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我……我哪有贬低你……”
“你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我打断她,“妈,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地付出了。你想把房子给谁就给谁,但养老的责任,也要相应的人来承担。”
婆婆指着我,手指在颤抖:“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说,“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保护你自己?”婆婆冷笑,“苏清妍,你翻了天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的房子给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说得对,我管不着。”我点点头,“所以我也不会再管你和我爸的养老。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只按照这份说明上写的来。”
说完,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了一下,回过头说:“妈,其实我一直很尊重你。但尊重是相互的。你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
我走出了房子,下了楼。
站在楼下,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机响了。是江瑾。
“嫂子,你给我妈送什么东西了?她现在气得要命。”
“一份《家庭责任划分说明》。”我说,“你那份我让江墨给你了,你看看吧。”
“嫂子,你这样做……”江瑾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会不会太……”
“太什么?太不讲情面?”我笑了,“江瑾,你是老师,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规矩是用来保护所有人的,不是用来欺负老实人的。”
江瑾沉默了。
“你好好看看那份说明。”我说,“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挂了电话,我走在老街的巷子里。
两边都是老房子,墙皮剥落了,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头。巷子里晒着衣服,风吹过,衣服摆来摆去。
有老太太坐在门口择菜,看见我,冲我笑了笑。
我也冲她笑了笑。
走出巷子,我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这些天,我一直在纠结,一直在犹豫。我怕别人说我不孝,怕别人说我小气,怕别人说我冷血。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我不是不孝,我只是不愿意再被欺负。
我不是小气,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权益。
我不是冷血,我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去换别人的一句“好”。
回到家,江墨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他问。
“就那样。”我说,“你妈气得够呛。”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说,“等他们的反应。”
果然,没等几天,江昊就来了。
他不是自己来的,是和秦悦一起来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嫂子,你给我们的那份说明,我们看了。”江昊说,“我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
“你看啊,”秦悦抢着说,“我们家条件本来就不好,又要照顾爸妈,又要照顾孩子,哪有那么多精力?你们家条件好,多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凭什么?”我问。
秦悦愣了一下。
“凭什么我们家条件好,就要多照顾?”我看着她,“照顾父母是每个子女的责任,跟条件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这个……这个……”秦悦支支吾吾,“反正……反正你们就是应该多照顾……”
“秦悦。”我打断她,“你好好想想,如果将来你公婆也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想?”
秦悦哑口无言。
江昊这时候开口了:“嫂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个‘财产和养老挂钩’,是不是太……”
“太什么?”
“太……太现实了。”江昊说,“一家人,不应该这样算计吧?”
“对,一家人不应该算计。”我说,“所以你妈为什么要当着外人的面贬低我?所以你妈为什么要把房子单独给你,而不是三个子女平分?”
江昊被我问住了。
“江昊,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说,“你想要房子,可以。但房子给了你,养老就是你的事。不能既要房子,又要我和江墨出钱出力。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可是……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啊……”江昊有点急了。
“那就三个人一起照顾,房子三个人平分。”我说,“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办。你自己选。”
江昊和秦悦对视了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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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他们,江墨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
“辛苦你了。”他说。
“不辛苦。”我靠在他肩膀上,“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出奇地安静。
婆婆没有再打电话来,江昊和江瑾也没有再来找我。
我每天正常上班,正常回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暴风雨还在后面。
果然,一周后,公公江承志打来了电话。
“清妍啊,你现在在家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在。”
“我能过去找你吗?我想跟你谈谈。”
“好。”
一个小时后,公公来了。
他拄着拐杖,走路还有点瘸,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爸,你坐。”我扶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公公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
"清妍,这些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没说话。
“你妈……她就是那个脾气。”公公叹了口气,“说话不过脑子,经常伤人。但她不是坏心。”
“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打断他,“但这次不一样。妈不是无心的,她是故意的。”
公公愣了一下。
“你想想,她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照顾得不好?”我看着公公的眼睛,“她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孝顺,这样以后她把房子给江昊,大家就不会说什么了。”
公公的脸色变了。
“清妍,你这话……”
“爸,我不是胡说的。”我说,“你想想,妈是不是问过你房屋过户的事?是不是跟江昊商量过开奶茶店的事?是不是已经打算把房子给江昊了?”
公公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你都知道了?”
“我猜到了。”我说,“爸,你想把房子给谁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但是,养老的责任,也要相应的人来承担。你不能一边把财产给江昊,一边又让我和江墨出钱出力照顾你和妈。这不公平。”
公公低下头,不说话。
“爸,我不是不孝顺。”我说,“我只是不想再被欺负了。这20天我照顾你,尽心尽力,你应该能看得见。但妈呢?她不但不感谢我,还当着外人的面羞辱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公公抬起头,眼睛有点红。
“清妍,是爸对不起你。”他说,“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爸,我不是想跟你们闹僵。”我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我付出了,至少要得到一个尊重。我不要求感谢,但也不能被践踏。”
公公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和你妈做得不对。”
他停顿了一下,“清妍,房子的事,我重新考虑一下。至于你妈……我会跟她好好说的。”
“谢谢爸。”
送走公公,我瘫坐在沙发上。
这段时间太累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晚上江墨回来,我把公公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我爸说什么了?”江墨问。
“他说会重新考虑房子的事。”
江墨点点头:“那就好。”
“但我觉得……”我停顿了一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
三天后,婆婆又来了。
这次她不是来骂我的,而是来……求我的。
“清妍啊,”婆婆坐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就原谅妈这一次吧。妈以前说话不好听,妈错了。你以后还是照顾我和你爸好不好?妈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你的坏话了。”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妈,你说的这些,我都听到了。”我说,“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清妍……”婆婆的眼泪掉下来了,“你就这么狠心吗?我和你爸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忍心看着我们没人照顾?”
“妈,你有三个孩子。”我说,“不是没人照顾,是你不愿意让江昊和江瑾照顾而已。”
“他们……他们工作忙……”
“我也工作啊。”我打断她,“妈,说实话,这些年我照顾你和爸,尽心尽力。但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不是不照顾了,我只是要一个公平对待。你能做到吗?”
婆婆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看着我。
“苏清妍,你等着。”她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回不去了。
又过了一周,江瑾来找我。
“嫂子,我想跟你谈谈。”她说。
“说吧。”
“是这样的,”江瑾说,“我爸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看……”
“让江昊照顾。”我说。
“江昊现在每天跑网约车,根本没时间……”
“那就请护工。”
“护工太贵了……”
“那就让妈自己照顾。”我说,“江瑾,你不用拐弯抹角了。你就是想让我回去照顾,对不对?”
江瑾尴尬地笑了笑:“嫂子,你也知道,我妈就是那个脾气……”
“对,她就是那个脾气,所以我不想再伺候她了。”我说,“你应该明白,教育学生要因材施教。同样的,对待家人,也要看对方怎么对你。你妈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江瑾沉默了。
“嫂子,你就不能……不能大度一点吗?”
“大度?”我笑了,“你知道什么叫大度吗?大度是我有选择的前提下选择原谅。但现在不是,现在是你们逼着我必须原谅,必须继续照顾,必须继续当那个任人欺负的老好人。这不叫大度,这叫愚蠢。”
江瑾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她站起来,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走了。
这天晚上,江墨回来得很晚。
他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了?”我问。
“我爸今天把我、江昊、江瑾都叫到家里去了。”江墨说,“他说,房子的事他决定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说什么?”
江墨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他说,房子三个人平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谁照顾他们,谁就多分一份。”江墨说,“如果江昊承担主要的照顾责任,房子就给江昊。如果我们承担,房子就给我们。”
我愣住了。
“这……”
“我爸还说,”江墨继续说,“他会看着的。谁照顾得好,谁就多分。”
我坐在江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想?”江墨问我。
我沉默了很久。
“江墨,”我说,“你觉得,我们应该为了那套房子,继续忍受你妈的冷暴力吗?”
江墨没说话。
“135万,平均下来,每个人45万。”我说,“如果为了这45万,我要继续每天起早贪黑,继续忍受你妈的冷嘲热讽,继续在家族里抬不起头……你觉得值吗?”
江墨看着我,眼眶红了。
“不值。”他说,“真的不值。”
“那就放弃吧。”我说,“让江昊照顾,让他拿房子。我们不要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握住他的手,“江墨,我们还年轻,还能工作,还能赚钱。但如果为了钱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快乐,那才是真的不值。”
江墨紧紧抱住我。
“清妍,对不起。”他说,“让你受苦了。”
“不苦。”我说,“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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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墨给公公打了电话。
“爸,房子的事,我们商量好了。”他说,“房子给江昊吧。我们不要了。”
电话那头,公公沉默了很久。
“墨子,你……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江墨说,“但是爸,养老的事,我们也就按照清妍写的那份说明来。我们该出的钱出,该尽的责任尽,但不会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管了。”
公公又沉默了一会儿。
“好。”他最后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墨看着我:“这样真的好吗?”
“好。”我说,“至少,我们可以有尊严地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地平静。
婆婆没有再来找我,江昊和江瑾也没有再来。
我每天正常上班,正常回家。周末的时候,和江墨一起去看电影,去公园散步,去晨光菜市场买新鲜的菜。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那会儿,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公公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清妍,你……你能来一趟吗?”